王勉瞠目结舌，有些难以置信，不知什么时候，老人的意识又清醒了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晚辈见过长老。”
“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且问你，逆为什么想学这门古文。”老人坐在卧榻上面目安详地问道，并不像传中的那些世外高人一样总是板着张脸，说些故弄玄乎的话。
因为身为一代宗师，其本身的涵养绝对是很高的。
像他们这种人，往往站的越高，态度便越是谦卑。而那些没有见识过大海广袤无垠的井底之蛙，却常常目空一切。
“晚辈有一卷来自西域的经卷，但是奈何无法勘破其中的玄机。故此想要试着学学这门古文。”
王勉没有遮掩什么，直接言明来意，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的确没有这个必要。
“你把经卷拿来我看看。”
没有迟疑，当即将羊皮古卷双手奉了上去，老人接过来把羊皮卷轻轻铺展开来，又从怀里取出一枚水晶镜片，用来放大文字，仔细揣摩了许久。
老人把羊皮卷还了回去，淡淡地说道：“这并不是什么经卷，而是一张记载关于西域神话传中的大宝藏的藏宝图，据说里面蕴藏着一份天大的财富，无论谁得到了都将富甲四海。”
“是这个样子么？”
王勉神色有些黯然，竟然只是一张藏宝图罢了，又让他空欢喜了一场。且不说那个宝藏是否真的存在，就是真的存在，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天边的云彩，可望而不可及。
“你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晚辈现在需要的并不是这莫须有的财富。”王勉如实道。
忽然空气变得静谧起来。
老人迟疑了许久，这才说道：“我看的出你的气血异于常人，筋骨也要神健许多，只是内劲修为却不堪入目。但是门派有门派的规矩，我不能私自传授你功法。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做这些无用之功。”
王勉恍然大悟，这么些年来，向老人无事献殷勤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抱着并不纯洁的目的，为的是能够得到一名宗师的真传，从而一步登天，成为令万人敬仰的高手。
不过老人显然是会错意了。
“我想长老你误会了，晚辈并不是想从你这得到什么。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那就随你吧。”
老人阖目而坐，不在理会。
……
“你不要在寄希望于那个老顽固了。他的脑筋比死人的棺材盖还要死板。要不然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出了屋子往外的走时候，蓦然间听见有人在后面冷冰冰地说道，回过头只见一个没了半拉身子，披散着头发的怪人，正靠在山崖边喝着闷酒。
“鬼爷？”
几个健步冲上前去，来到怪人身边，那人随手递了个酒瓶过去，王勉接过来摇晃一下，发现空荡荡的，于是心领神会，把系在腰间的葫芦扔了过去。
怪人接过葫芦也不废话，用牙齿咬掉木塞，闻了闻酒香味，砸了咂嘴，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接着痛饮了一番。
没有人知道鬼爷的真实身份，只是听说他年轻时为了保护情同手足的师弟，独自一人抵挡住了来自南疆的数十名高手的进攻。
南疆的武学路数不似中原，他们擅长使用的是蛊毒，所以和南疆的高手比斗时，要小心谨慎再谨慎才行。
那一战，鬼爷九死一生，虽然杀了对方十几名高手，但自身也中了对方的腐尸蛊，一半的身体都严重腐烂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最让人心寒的是，鬼爷拼尽性命所保护的那人，最后却无情地抛弃了他，独自逃命了。
“我当年真傻，不然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那个老顽固和我一样的傻。”
这是鬼爷经常说的一句话。
每当这个时候，王勉总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老人并不是在后悔当年自己会那么做。他痛恨的是自己所看重的东西，在别人眼中竟然一文不值。
陪老人喝了一阵酒，王勉便起身离开了五老峰，他看着远处被月光笼罩的新月峰，此刻觉得也没有那么神圣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还是专注眼前才是正经的。”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动身朝洗剑峰而去。
……
接下来的日子，王勉依旧像平常一样，在空闲的时间，就到五老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期间财大气粗的唐宝宝也大发善心，捐助了不少银两，老人们的精神状态明显改善了许多。
他们开始不时聚在一些唠起嗑来。而维系这种关系的，正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少年郎。
在和老人接触的过程中，王勉也增长了自身的见闻。
这些老人年轻时，走南闯北，天涯海角几乎没有他们去不到的地方。
他们的人生就像是一本本厚重史书，光怪陆离，包罗万象，与之交谈，自会让人受益匪浅。
正如鬼爷的评价，元庆长老还是那么的死板，他甚至不愿意指点王勉一招半式。
在他眼中，门派的教条是永远不能逾越的鸿沟。但是王勉还是乐此不疲，他总是在对方清醒的时候，请教关于西域古文的知识。
抛开修行不论，元庆长老活了两百多年，积累下来的渊博学识，绝对是常人无法企及的。这是岁月的沉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活那么长的时间。
故而，王勉很快就掌握到了这门语言的精髓，并了解到很多关于西域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的知识。
又是一个风朗气晴的午后，王勉在庭院里演练起剑术，周围坐满了人，鬼爷等一干老弱尽在其中。
“你这招剑法有点问题，角度应该低一些，这样就能一剑刺中对方的心脏。”
“还有你的起手动作太慢，拔剑一瞬间，往往就决定了输赢，慢一分便多一分凶险，快一份便多一分胜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招数贵精不贵多，你没听说过一招鲜吃遍天，真正的高手过招，往往就在刹那之间。
不招不架，只是一下；若是招架，就要十下。
你要磨炼出最强大一剑，当做你的杀手锏。这才是克敌制胜之道。”
老人们不时出声指点，而少年的剑术天赋也展露无遗，立刻就能心领神会，抓住问题的关键，然后进行改正。
“孺子可教也！”
老人们露出赞许的目光。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鬼爷出声打断了演练，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仅剩的半张脸露出病恹恹的红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