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客气地炙烤着大地,大地干巴巴的面庞上出现了不少褶皱,它皱着眉头看着天空,似乎是在质问太阳:老兄,你什么时候下雨?
我的心也像大地一样,曝露在太阳光的威力下,滋滋地炙烤一般。来到这儿的几个月里,我没有灰心丧气过,毕竟,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所面对的一切杂乱无章,到达我心门的时候,必须顺条顺理地进入心里,排着队、有秩序地进入。也许是那会儿,新鲜劲儿没过的关系,不知道愁。而且,还有太白金星的灵丹,我只要晚上睡着,梦里不管去不去找他老人家,他都会在系统里给我发一颗神丹。早上醒来,昨天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又开始了阳光普照的一天。
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懊恼阳光普照。三十多度的温度,热中还是热,干巴巴地让人无望。
住的地方,开始发潮。每天晚上躺上去的床,都感觉不到被褥的一点干爽气息。夜还是凉的,不得不把被子盖在身上,潮乎乎的凉加上夜的凉,盖在身上就是一个激灵!
公司的事儿,还没有眉目。能主动找你签的客户是没有的,这个客户群,我俩怎么去跑,跑下来的,和其他公司怎么对接,毕竟,有些业务,我们自己是做不来的。
我的心,像麻团一般,越揪越紧。
我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选择。动摇的波澜,在心里用小小的浪花,一波一波地洗刷我的无助。父母的话犹在耳根响起:你以为出去闯那么容易,更何况,你是个女孩子!
我是个女孩子,此刻,我才认识到我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一身正装,脚踩高跟鞋,扁平的脸上写满了孤助无望。
思雨应该没能意识到,我最近心情的变化,她是不是以为,我每月的那几天又来了。
我就是在这种心绪下,接下了第一单生意。
我对面的人点头的瞬间,我欣喜,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到了娘家人。
眼前的豆瓣,刘忻东,我初中同学。
小时候的他,正宗的一个调皮鬼。那会儿,他总剪个板寸,额头以上的部分,特像刚刚修剪好的,路边的树丛。头顶的地方平整地甚至可以踢球。配上一张嬉皮笑脸的黑面庞,活脱的一个卡通反派!
初中那会儿,我们每周都调换座位,只换行不换同桌。我和同桌换到中行就会和豆瓣挨着,中间行是四列。他算是我的邻居,一个不怎么安分的邻居。
一天下午,刚刚上完第一节课,开始做眼保健操。
我总觉得大腿的部分凉飕飕的,这大夏天的,怎么会凉呢?低头一看,大腿部分的裤子湿了一大片。真奇怪,水是哪里来的?再往上一看,一袋冷冰冰正躺在桌洞里,透过桌洞木板之间的缝隙滴水呢!
顺便说一句:“冷冰冰”是我们小时候的饮料,一个方的、质地略硬的塑料袋里,大小像牛奶小枕包装袋,里面装了酸甜口味的饮料。夏天热的时候,它被盛藏在冰箱或冰柜里冷冻。尽管拿出来是一个大冰坨子,却是孩子们解暑的利器。尤其是当它化的,能上去咬下一口,吞在口中,含着含着,会有从上到下的清凉,直至脚底!
幸好那时候的桌洞,也不像现在这般密封得严丝合缝,不然,我的书一定要遭殃了!
我抬起头来,看看四周,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做眼操,除我以外,没有一个溜号的!
下了课,同桌告诉我,是豆瓣干的。我再搜寻豆瓣,他早已经不知去向……
自从初中毕业后,我就一直没见过他,亏得他来送“馅饼”。我当即没让他走,留他一同吃饭。
我们四个就近找了个“宽板凳”涮锅,思雨和办公室的女孩儿吃好了就走了,只剩我俩,留下来喝酒叙旧。
我感慨,豆瓣你说你这个子窜的,不是从眉目上看,根本认不出你来了。
他只一味的呵呵干笑。你也变了,瘦了也漂亮了。真是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是啊是啊,风水轮流转。我和他碰杯子。
他告诉我,自己初中毕业就干起了建筑,开始是在工地里,和泥搬砖的活都干过。他发现,自己还是得懂技术,一边琢磨着,一边学习着,考了个建造师的证,就出来混了。
跟着原来公司的分公司来到了这里,他现在公司里抓技术,算是技术监理。今天,他闲着,分公司老总,让他来弄广告的事情。
行啊,也独挡一面了!得刮目相看了,我得先巴结巴结你,哪天您升了总,刘总,照顾照顾小店。我故意酸溜溜地说。
他举起酒杯,韩菲,你取笑我。
我苦笑了一下,眼下,我哪有心气儿取笑别人。
他看着我说:刚来的时候都这样,看着哪哪都不对劲。觉得压力大,每个月挣的,还不够租房子,水电费的。上班也别扭的很,坐地铁公交,没有个把小时到不了。时间长了,习惯了就好了。
嗨,你长大了,豆瓣!
他立时红了脸,我还不长大,我们一样大,您多大了,我就多大。
可我不想长大,豆瓣,你陪我玩石头剪刀布。我无赖地说。
他挠挠头,不情愿地陪我玩。
我对玩游戏不太在行,我运动的神经不发达,玩的就不好。再加上心情不好,总是输,没一会儿,我的一杯白酒已经见底了。
停下来不玩的时候,我就给他讲我的经历,从初中毕业后开始。我把我心里的空洞,我的不甘心,如何辞了工作来到这里,我心里的想法,全都如实讲给了他。当然,感情的部分,我pass掉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认识了几个男生,没能成功地把自己嫁掉,所以,选择遵从内心,圆自己的梦。
豆瓣唏嘘感慨,在老家守着父母,做着稳定的工作,多好!我要是你,一个女孩子,就不出来受这份洋罪!不过,换个角度想,一眼看到头的日子,过着也没劲,出来就出来了。不用后悔,我们的大中国,总会给每个人一碗饭。
他说话的时候,小眼睛一眯缝,满脸是笑。
豆瓣,我就喜欢看你笑,咱们小时候,你一笑,坏主意就来了……
我俩把小时候做过的,不着调的事情全都攒一块儿,数落个遍儿,然后,又翻点初中的往事说了又说。我心里的郁闷,也快发泄得差不多了,才离开饭桌。
和豆瓣道了别。我找了个超市买了个雪糕,坐在长椅上吃起来。我必须让自己肚子里的两杯酒,快速在肚子里稀释溶解,不然,我怎么回家!不,回我的窝!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爱上酒这种饮料的。多贪两杯,让自己介于似醉非罪的时候,可以抛却忧愁,得到繁华。唉,反正,你所想的都能得到,那是虚荣心巨大的满足。瞧瞧,我这是喝多了么,不知所云。
歇够了,差不多酒醒了一半,我才晃荡着去地铁站。一般这种时候,我都不麻烦思雨,我多大一人了,屁大点事儿,还不住的吆喝她,不像话。
我住的窝,下了地铁还有一段路,穿几个胡同。那个时候,治安没有现在这么好,天一黑下来,我也害怕,尤其是我的醉意还没全消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绑匪把我绑走的情节,怎么都挥不走。
就在我晃荡的时候,有人一把揪住了我的裤脚,我动弹不得。回头一看,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小男孩,拉着我不放。他坐在地上,手环抱着我的小腿腕,让我顿时像被凉水激了一下,清醒了许多。
“小朋友,你拉着我干吗?你家大人呢?”
“给我点吃的吧,我没有大人管,要饭的。”那孩子说的气哼哼的。
“小子,要饭,还要的理直气壮。我也是要饭的,我得低三下四的。”
“没饭,给点钱也行。”
“你松开我!”我从兜里掏出一张人民币,卷了个卷,使劲儿扔向远方。
“快去捡,100元呢,不然,别人捡了!”趁着孩子犹豫的当儿,我挣脱了他,撒丫子就跑。
跑到拐角,找了个空儿,躲了一会儿,看看那孩子的方向,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又放心往回走。
思雨曾告诉过我,若是遇上要饭的孩子,不管真假,不能动手打骂,你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干嘛的。
刚走了没几步,还是觉得不对劲儿,应该是被人盯上了,也许,那孩子发现了那是10元钱,又追上来了?不对,会不会是躲在他后面的大人,盯上了我。团伙吗?难道,我遇上了团伙?心里这样想着,腿就不怎么听使唤了。
索性,我干脆停下来,扶着小树假装干呕。
没人跟上来!我想多了。
抬起腿的时候,我加快速度,很快消失在了一个岔道口。
果不出我所料,一个人跑着来到了小分叉口,狐疑地左看右看。躲在黑暗中的我,窜到他跟前,抓了他的肩,一腿一斜,拦住他的双腿,手顺带给了劲儿,他被略倾斜的放倒在地。
“韩菲,是我,别打了!”
声音好熟悉,我蹲下来一看“豆瓣,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