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鹿鸣一年前来过这里。那是他立志考一中的第二年的夏天,他父亲在市内的一个公园里卖花卉,他每年会去那么一两次,方便他在市内到处走一走,玩一玩。那天也是恰巧,一个住在距离一中不远的一个朋友来花市看周鹿鸣爸爸,晚上父亲就带着周鹿鸣去了那个朋友家。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也没想到,第二天和父亲到一中时,恰好赶上新生报到,他从校门口往里面望了望,围着整个校园走了一圈,并没有进去,他想着,自己一定会有名正言顺地亲近这片土地的一天的。
今天,就是周鹿鸣报道的日子。
校门口搭了两个粉色的帐篷,挤得全是人,校门上悬着一道横幅“欢迎新同学”。校门旁边的地下通道入口卖零食饮料的阿姨把东西摆了好几层台阶。周鹿鸣手里拿着塑封袋,里面放着成绩条和准考证,上身穿着红蓝格子半袖衬衫,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左顾右盼。周鹿鸣爸爸背着包在后面跟着。一进校园,迎面是老校长铜像,上面布满锈迹,雕像后面的松树伸出苍劲的枝干把铜像遮住了半边。前面道路一分为三,左面一条通往食堂,宿舍和高三教学楼,右面一条直接通向操场,路右边是几乎每个学校都有的逸夫图书馆,路左边是主教学楼。中间那条路正对着礼堂,把学校正中央的树林一分为二。树林整体是苍翠的松柏,间有樱桃,皂荚等树木,随处是校友赠送的石碑。周鹿鸣往礼堂旁边的科技楼走着——报到处就在那里。
走过树林间蜿蜒的石子甬路,阳光穿过密密枝叶间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面上。科技楼门口队伍早就排得老长,周鹿鸣爸爸不时地拿出手机示意周鹿鸣拍张照片留作纪念。科技楼正厅摆了一排六张课桌,上面铺着红布,从左至右摆着录取通知书,入学纪念册和一些纪念意义的小册子。排了半个多小时,可算是排到周鹿鸣。周鹿鸣爸爸绕到桌子后面,半蹲着,举着手机给自己儿子记录着他人生中的重要一刻,不过周鹿鸣周围人那么多,他可不能独自享受照片里的位置,谁知道会把哪个幸运的小家伙拍进去。
取完通知书,周鹿鸣和爸爸四处闲逛着。
初中和这一比,真是云泥之别!周鹿鸣现在除了高兴,就觉得当时自己因为一个年级100人就震惊了,真是井底之蛙。只见篮球场上,一群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汗浸透了上衣,豆大的汗珠顺着刀削一般的面颊流下,砸在地上,充血的手臂上的肌肉浮着汗水,线条十分凸显。甬路旁开满了紫色的花,和当年他在爷爷的农田里看到的好像。远处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原来是两只松树在松树上嬉耍,抓得树干发响。周鹿鸣浮想联翩:自己再过不久,也就要在这里生活了,这里的景色那样美,这里的人是那么的可爱……
抬头看看天,天是那样的蓝,被教学楼和围墙切得那样四角四方的天......
远处天边聚起了浓厚的云,风卷席着云浪,暗流汹涌,耳边渐渐响起隆隆的雷声。夏天的雨总是来得那么快,快得让人来不及闪躲。转眼间,黑压压的云铺遍天空,一丝阳光都透不下来。身旁的杨树叶子疯了一样刷刷的作响,两人抱不过来的树干,摇晃得让人害怕。叶子落了一地。
哗——
好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