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以后,一天早上正在吃饭,江秀眉叮嘱顾颐她们俩晚上放学后不要逗留早点回来,说是有人见了这几天附近来了一个变态,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胡子拉渣的,穿着一件军大衣,专门跟踪小姑娘。
俩人“哦”了一声,说知道了,也没有放在心上。回家这条路,她们天天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家,也没碰见过啥。况且,孟轻航也和他们一道,能出啥事。
三个人又连续好几天一起上学放学,也没有见到那个传闻中的变态,顾颐就更是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秀眉也没再听谁提起来过那个变态,几天热度过去后,大家也都渐渐把这事忘了。扁担街又恢复了之前,宁静祥和的,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好巧不巧的,有一天晚自习开完班会,顾颐被留祈平娇留在学校要给她开小灶。因为快升高三了,祈平娇也担心顾颐的成绩到了高三更跟不上,心里也着急,就自作主张每天晚自习放学后把她留下来半个小时给她补习功课。
因为是第一天开始补习,要先了解清楚顾颐的短板在哪,再开始着手教学,查漏补缺。等的时间可能会有点久,顾颐就让孟轻航和妹妹先走了。补完课之后,已经距离放学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天已经很晚了。祈平娇说骑自行车送她回家,因为不顺路,顾颐就坚持没让送,一个人走路回去。
在路上顾颐一边走路一边唱歌给自己壮胆,都这个时候,街上早就没有人了,只有孤零零的她和一轮孤零零的月亮,今天晚上连星星都很少。越是心里害怕就越会想起来害怕的事,正走着路,顾颐又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妈妈说的这附近来了一个变态。
“不会这么巧吧?”顾颐安慰着自己,心里的害怕又加剧了一点。
继续往前正走着,顾颐感觉出身后好像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她也不敢回头看,怕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不会这么巧吧?”话虽是这样说,顾颐心里也没底了。她试着加快了一下脚步,身后的人也加快了脚步。她慢下来,身后的人也慢下来。此时的她真是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大气也不敢出。
渐渐地影子越来越近了,她一侧头仿佛就能看见那人的影子。
突然——
“顾颐。”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孟,孟轻航,你怎么来了?”正提心吊胆的顾颐此时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赶紧快走了了几步去拉孟轻航的袖子。
“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呢?”孟轻航朝着她跑了过来,站在她的身边。
“嗯,祈姐讲课讲的有点晚了。”顾颐回答他,又问“我身后还有人吗?”
“没了,没了。害怕了?”
“能不害怕吗?你说这天气暖和了,坏人也开始出来作案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是刚才我不来,说不准会出啥事呢。”
“呀!知道了,这不是幸好有你及时出现吗。感谢救命恩人的大恩大德。”说着顾颐便开玩笑地朝孟轻航鞠了个躬,“话说回来,你回家了,可千万别告诉我妈,我怕她又该担心了。”
“知道了。”
“也别告诉你妈。”
“知道了。”
其实意识到有人跟踪她的时候都快怕死了,想跑又不敢跑。怕跑起来了坏人追得更紧,不跑又摆脱不掉。
正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孟轻航突然出现了。看到他的时候顾颐觉得他真帅,好像香港片里的警察,枪毙了坏蛋之后,吹一吹枪口。那样子,酷极了。
因为怕妈妈知道担心,又怕妹妹知道后会说漏嘴,所以也没告诉顾九。
顾颐也没想起来问孟轻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还是过了几个月之后,他们都高三了。大人们在一起说话,提起来扁担街来了一个变态这档子事之后。薛静才说起来,那天在家里给孟轻航提了这么一嘴,谁知道孟轻航二话不说,穿上衣服就出门了。还以为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去找那个变态干架去了,回来之后问他去干啥了,也不说。
“也不知道那天他到底干嘛去了。”
“小孩的心思嘛,一会儿一个样。小航正是做事不知道考虑的年纪,孩子平平安安的不就行了,莫管他那么些。”
这些话,顾颐始终是没有听到。因为扁担街的大人们坐一块拉家常的时候,顾颐他们三个人正坐在教室里大汗淋漓地演算数学题呢。
不过从孟轻航第一次去接顾颐开始,凡是祈平娇留下顾颐开小灶的日子,孟轻航都会先和顾九一块回家后,再在扁担街转悠几圈。掐着时间看顾颐啥时候回来,去接她一段路。有时候还没走出扁担街顾颐就回来了,这时候是顾颐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今天知识很快就学会了。有时候走得离扁担街很远了才能瞧见顾颐回来,这时候孟轻航估计着应该就是今天的知识有点难搞懂。
孟轻航去接她,顾颐也不问。两个人就这样很有默契的,什么都不提。只是顾颐每次从办公室出来都心里很踏实。有时候祈平娇坚持要送她回家,她也坚持不让。想着孟轻航或许正等着自己呢,回家的这一段路她还是愿意和孟轻航一块走。
两个人讲讲一天的趣事,讨论讨论古诗词和数学题。居民们都睡着了,街道两旁的树睡着了,月亮也睡着了。他们一长一短两个影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时而近,时而远些。虽然是晚上,但是两个人心里都亮堂堂的,亮的既纯粹又干净。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直到他们开始了高三,祈平娇也不用再给顾颐开小灶了。他们三个又每天晚上放学一起回家了。
三个人一起走时,谁也没有再提过那几个月的晚上,月亮冒着微微寒的光,有时候是浅金色的,有时候是洁白的,他们两个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笑声不断。
上了高三之后,顾颐的成绩也渐渐地上去了。虽然还是和顾九差了一大截,但好歹祈平娇还能给她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考上二本院校。
高三的日子真是紧张又让人感到充实,有时候晚自修写题写的胳膊酸的时候,顾颐会抬起头朝着窗外望去,静静地走神儿。偶尔她也会想,那天晚上回家跟踪自己的那个变态,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呢?感谢他,让她和孟轻航拥有了几个月的美好的回忆,拥有了那些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
然后她又甩甩头,在心里嘲笑自己一句“乱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