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体艺节，硕扬依旧像是在追逐着同级学校的步伐，隐约之间多了些攀比的味道，尽管有些华而不实，但是总是能够留下一些不错的回忆。
只是今年的体艺节对林泽而言，有些冷清，林泽今年没有打篮球，也没有参加运动会和表演，一个人在看台上，四周也没有人和他坐在一起，如果想的话，还是有周涟他们会陪陪他，只是他想一个人待着，也就让他们去打篮球了，鲜少的露出了微笑，说道：“你们去玩吧，玩得开心。”和周涟他们相比，显得老气了许多，看不出来有什么朝气，但是他们明明都是同龄人。
然后就是一个人坐在看台上，众人识相地给他空了一大块的位置，林泽一个人坐在中间，没有人搭理他，他就一个人看着人来人往，看着这个热闹纷繁的盛会。
独自一个人，看上去难免会有些孤单，林泽也不再装出好学生的样子什么的，大概也就是抱着不管不顾的态度了，一个人独自吸着烟。
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林泽贴近着众人对他的刻板印象罢了。
相比一年前，林泽对这个体艺节没什么热情，一大早结束了开幕式，就把加油词递给了杨芡，然后一直坐在这里，杨芡当时接过这一叠小纸，脸上满是忧色，知道林泽满腹心事，却不能帮助他，让她的心也一直悬着。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大家都开始从操场上陆陆续续的走向了食堂，杨芡看到林泽仍旧是岿然不动的样子，就提着自己的便当走了过去，一步步地走上了看台，周围一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只有两个，看到林泽脚边一地的烟头，有些心疼，眼眶也有些湿润。
只是强颜欢笑，“我最近在学做饭，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林泽头转向了她，就那样直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展露笑颜，在这秋风的吹拂下，多了份落拓不羁，林泽渐渐学会管理自己的表情，这大概是件悲哀的事情。
两个人喝着热茶，吃着饭盒里三明治，也没有聊些什么，秋意仿佛在两个人的不语中渐浓，林泽没有俗套地说些什么没事，当然说了杨芡也不信。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又同时开了口，两边的话语从开始就撞了车，气氛有些尴尬。
微风吹拂，杨芡将额前的发丝络向了耳后，红着脸低下了头，“崔娴明天表演吉他弹唱，我们班今年可就只有这一个节目呢。”
林泽眼中泛着些许悲意，喉间湿润着，却也说不出什么。
杨芡不太敢和他对视，害怕对视，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害怕。
林泽那双已经有些沧桑的眼瞳，泛着些红丝的眼瞳，就那么迎着风，淌下了一滴眼泪。
有些粗重的声音，“她奏的什么曲子？”
杨芡倏地抬起了头，以为林泽或许有些兴趣了，就有些惊喜地说道：“是《old money》。”
林泽也有些惊喜，适逢其会呢，最近存下了这歌，听了一些时候，无论译作老钞或是贵族，都觉得没有什么不适，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总能让林泽联想到盖茨比，或者是飘，当然还有傲慢与偏见，那些有些深刻的臆想，有时也会想到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那深情的凝视，和那只伸向灯塔的无力的手。
其实在这个时候，杨芡和林泽想到了一块儿，不过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自己伸出的那只手，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却如同相隔千里，因为年纪，因为伦理。
林泽没有察觉到这些，轻声地唱起了这首old money，很低很低的声音，听了多遍，其实也是结合着那些书中的情节，偶然记下了词，那种联合的记忆，显然林泽自己也没有料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记忆。
秋风萧索，两个人就那样坐在看台上，沉浸在这种有些寂寥的意境中，林泽的歌声，杨芡第一次听到，没有好与不好的直观感受，却深刻的觉得仿佛这歌声直入心灵。微风一吹，感觉汗毛也在吹拂之中摇摆，那一个个淡淡的音节就像是细入到了毛孔里。
两三分钟过后，林泽似乎在重复了两遍的词之后，记忆像海水退潮一般，有些混词了，转向了另一首歌，是那首white knuckles，但是在杨芡看来，没有什么违和，在杨芡眼前的，是两个人的经历就像水中泡影一样，浮起又破碎，心的跳动宛若一阵阵波涛，一层一层叠起，在最高潮的时候，悬着的心房荡了下来，因为林泽的声音已经停下了。
林泽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有些混词了，虽然两首歌有些不同，但是同样空灵的歌曲，竟然衔接得没有什么瑕疵。有些呆滞的愣住了。
杨芡心中漾起了一种冲动，她眼中泛起了泪光，心中的那些回忆，折磨得她有些不堪重负，她突然就搂向了林泽，吻向了他，热烈的吻，就像那一杯日出。相较于厉奈的青涩和有些疯狂，杨芡的吻，杨芡的情感由嘴唇传递给林泽的，是优雅。
林泽眼睛瞪了很大，看清了杨芡脸上那已经哭花了的精致眼影和淡妆，感受着唇齿相依，两颗心稳当地贴近到了一起，却有些微弱的距离感，从那颗心脏传来的抚慰和爱意，让林泽有些陶醉，两个人抱在了一起，杨芡双手紧紧地搂住林泽，在林泽脖颈与背部中间抚摸着，林泽手搂着的是杨芡的胸后，两个人只为了一瞬间的感动，突然就丧失了自己的理智，即使林泽以往再怎么批判王尔德的观点，但是在这一刻，他真香了，他有些沉溺在那感官带来的极致享受。
良久，唇分。两个都沉醉在那完美的感官之美，但是正要再接着进行下一个吻的时候，同时停了下来，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了自己的手，不再看向对方，林泽怔怔地看向前方，而杨芡则是低下了头。
又过了一会儿，林泽倏地站起了身，这里气氛有些过于旖旎，林泽有些难为情，即使面色绯若桃花，却还是装作一本正经，在杨芡面前走过的时候，摸了摸杨芡的头，低声地说了句谢谢，就灰溜溜地走了。
杨芡还是痴痴地目送着他的离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即使再恋爱脑，在人走了以后，大概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不妥。
尽管心中还是甜蜜的，在脸上的反应却渐渐了趋向平和，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林泽走着走着，有些难挡心中带来的激荡，就那么跑出了校园，朝着新月的方向跑着，跑了一会儿，又变成了走着，心里和他那滑稽的逃跑一样，有些慌神，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这次却显得有些过于刺激了。
跑到新月以后，桐本正好也坐在卡座上，慢慢悠悠的喝着小酒，看到晃晃张张的林泽跑了进来，调笑道：“干嘛呢，做贼似的。”
林泽就立刻坐在了桐本的对面，脸色潮红，拿起面前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桐本刚想拦阻，却已经被林泽喝了下去，桐本哭笑不得地说道：“那可是龙舌兰，你发生什么事了？”
林泽才意识到，脸色就变得更加红了，脑子也像是回到了接吻的时候一样，有些心神激荡，轻声地说道：“我...我亲了杨芡。”
桐本有些疑惑，“杨芡是谁？”
林泽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出来，“杨芡是我班主任。”
桐本的表情变得很精彩，八卦道“杨老师多大了”
“二十三四吧”
“那你慌什么，没过几年，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你不如就从了吧。”虽然说的含糊，但是桐本知道，应该是林泽被亲了，所以仍旧开着玩笑。
“也是，我为什么要找一个霓虹人咨询伦理问题。”林泽反击道。
“喂喂，你这话就得罪人了，你得给霓虹国人谢罪，切腹吧，不说了”桐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两个人爽朗地笑出了声。
李稚走到了他们两个人身边，听到了这爽朗地笑声，也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正色道：“其实事情还蛮严重的，还笑呢”
林泽低下了头，也很苦恼，只是那一杯酒灌了下去，林泽有些头昏脑涨的，不愿意多想。
话题也就戛然而止了。林泽沉默着，也不说话，桐本和李稚两个人当然懂得察言观色，也就默默地离开了卡座。
林泽一个人在桌旁坐着，有些呆滞，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又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要背在自己的身上了，但是他还是彷徨着，其实大多数健全的家庭带出来的孩子，经过系统的道德教育和传统礼法熏陶，肯定能够清楚这甜蜜事情的背后，是罪恶的。但是林泽没有传统的是非观，从来都是放养的他，不知道这些，也没人教过他这些，他只是单纯的知道，和杨芡之间的感情是不妥的，但是却没有想得那么深刻，林泽的三观是由他看过的书里构成的，所以他彷徨，而不是害怕。
李稚那有些不合时宜的提点，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以他沉默了，他觉得那句话如鲠在喉，他急切地想要翻过那些，渴望着那些美好，但是碍于现实，他那种梦境如泡沫破碎般的痛苦，溢满了自己的心。
“所以你最后选了吧，你选了”段瑞有些兴奋的笑着。
但是林泽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