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最末尾的那间房屋,脚步轻缓的江非问走到房间中央位置,那前面只有一物,一块摆放着一块巨大牌位的石桌。
点灯,火光微微照亮了牌位上的几个名字。
仔细看去,牌位上共有七个名字,分别刻着三将爷、四将爷,一直到九将爷,他们早已不在人世。
平心静气,躬身作揖,江非问最后从香袋中抽出三支香点燃放进了面前的小香炉中,一时间烟雾渺渺,幽香飘荡。
“各位将爷,小江来看你们了,你们在那边过得可好,相比聚在一起应该不会太寂寞吧。”
江非问就这么念念叨叨着,说起了一些小时候的往事。
围溪而成,依泊而建的小村庄没有多少人口,自从他记事以来,人便不多了,据说村里有个诅咒已经流传千年。
刚开始的村庄还是一片祥和朝气的状态,只是某天有只浑身雪白的大野猪从旁边的雪山上冲下来,肆意的破坏着,并且有很多人都因此受伤了。
雪白野猪身强力壮并且巨大无比,村里的人根本拿它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几个猎人把野猪引到山洞之中,弄塌了山洞同归于尽,这场无辜之灾才平息过去。
不过至那以后,村子便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先是一个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逐渐逝去,后来连新生命的诞生也渐渐少了起来,慢慢地,村子就再也没有了超过五十岁的人,就连玩耍的孩童也很难看到踪迹。
有人觉得这是诅咒,雪白的野猪是旁边那座雪山的山神,山神肉身被毁,精神震怒,所以在村子里降下惩罚。
后来,一批人想办法离开了村子,剩下的人则是因为思念这块土地或者能力有限,所以不愿或者无法离开这里。
村子的人丁越来越稀少,最终到了江非问这一代,据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比他大的,也只有十六个人,除了八位将爷,在小溪另外一边的房屋,便是住着八位仙姑,这些都是江非问对他们的称呼。
一炷香静悄悄的过去,看着逐渐熄灭的香火,江非问再次朝着牌位行了一礼,吹灭油灯,转身离开了屋子。
他走到了小溪的另外一边,在对面的地方,有栋房屋里同样供奉着一块巨大的牌位。
七个名字,三仙姑、四仙姑直到最末尾的九仙姑,七个人在这短短的七年间,按照每年逝去一人的速度消逝着,同样另一边几个将爷也是这种情况。
这便是诅咒。
这就是江非问所闻所见。
现在,他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两个人,那便是二将爷、二仙姑,那就相当于是他唯二的亲人。
以前他见识小,纵使心里不甘,也是无可奈何的,可是当他知道有真言这种具备强大力量的存在时,忽然像是有了希望,他想了很多,希冀着将来有一天自己能掌握这种力量,最终破除这个破诅咒。
月明星稀,擦了擦牌位上的些许灰尘,这是江非问每日都会做的事情,等到一切都做完了,他退出了屋子。
外面,二将爷已经在等着他。
目光从屋内的牌位上收回,二将爷开口道:“身体状况如何?”
“没什么问题。”
江非问答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上也一定存在着诅咒。
所以他每天必须花费一次时间,在自己的身上用赤羽笔刻下众多的文字,而直到今天,江非问才明白,自己平时所刻的或许便是真言文字。
如果未来得及在身上刻画那上千真言文字,江非问便会全身逐渐透明,并且呼吸困难,照发展来看,更多的不是会消失不见,而是提前窒息而死。
江非问一直都有思考过究竟该怎样做才能解开几人身上的诅咒。
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寄大希望在真言文字之上,他觉得真言能对抗身上逐渐令自己消失的诅咒,或许也能解除存在于二将爷和二仙姑身上的诅咒。
可惜的是,这上千的真言是自动存在江非问脑海当中的,与身俱来,据说当初一位有大能力的游侠途经此地,虽然不远干扰太多,但还是于心不忍,于是传下办法来救下这村子的最后一人,也就是幼儿时期的江非问。
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他没有管,那人很快就走了,根本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二将盯着江非问看了又看,貌似是在检查他的身体,身体是否出现过度透明化是后者诅咒最明显的症状。
“看来一切正常,很好,回去早点睡吧,明早记得晨练。”
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问题的二将对着江非问道。
点了点头,江非问转身离去,他现在住的地方是曾经三将爷住过的。
等到江非问熄了灯,躺下休息了,二将开始蹲坐在溪边一块大大的鹅卵石之上。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酒坛,仔细分辨,能看到正是临走前道无恒送给江非问的那坛酒,他揭开封口,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而出。
二将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还用手指沾了一点送到嘴边过过瘾,不禁感叹道:
“好酒!”
这时吱呀一声,远处早已熄灯,假装已经睡下的二姑打开了窗户,对着二将嘴唇微动,声音却是已经在对方的心间响起。
“时候到了!”
听到这句话,二将露出洒脱的笑容,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将手中的酒坛子翻了过来。
咕噜咕噜声中,那些醇香水酒一个劲的往外冒,不多时,一坛酒便尽皆进了土地公公的五脏庙府。
清澈透明的酒水渗入大地,化作源源不断的溪流,渗透进了附近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旁边的雪山高峰,也包括了前面那深不见底的湖泊地底。
散逸的酒气不受控制从的飘荡了出来,使得所有具备生命力的事物都得到了滋养,可以看到众多的杂草均是硬生生的长高了两寸。
翌日清晨,早早起来的江非问叩响了二将的房门。
“二将爷,我来了。”
“嗯?”
只见二将打开了房门,伸了个懒腰。
“二将爷,你你没睡好么?”
发现对方的神色貌似有些劳累,江非问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妨,昨夜失眠了而已,今天再补回来就行了。”
二将摆了摆手,指远处宽阔的湖面边缘:“今早上作业是绕着湖边游泳,两圈。”
“这...”
江非问惊呆了,他自认水性不错,平常也没少锻炼,可是一般半圈已是极限,可是今天的任务居然是两圈。
“我游不动那么远。”
江非问坦白道。
“我知道,练了再说,不行再停下来。”
没有做解释,二将催促道。
不知对方究竟是想做什么,不过江非问并没有,反正对方也说了,游不动就停下来歇息就是了。
于是,少年小小的身影开始朝湖泊走去。
二将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转头回了屋子里,他昨晚忙活了一宿,现在想睡个回笼觉。
两圈游下来,怎么也应该也要个两个时辰吧,二将心里这般想到。
很快,江非问来到江边,二话不说,衣服一脱便扎进水里去,并努力的超前游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江非问这时发现按往常应该是精疲力尽体力,此刻居然没有丝毫力竭的感觉,他的状态跟一开始比起来,似乎没有多大消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宛如有着庞大的能量,让他一直以一个精气神都非常饱满的状态锻炼着。
一个时辰后,江非问有些气喘吁吁的从水里爬上岸来,总觉得今天的身体状态异常的好。
嗯~更准确讲,好像有点变态了。
穿好衣服,江非问小跑着回到了二将的屋前,一脸高兴的大敲着房门。
片刻后,二将带着古怪的神情盯着江非问看了两眼,嘴里不断念叨道:“这酒的威力看来比我想象中的效果要好上不少啊,早知道,我就留些下来尝尝。”
他有些喃喃自语,目光忽而望向了某个方位。
其实,如果真要计较的话,目前这附近的土、湖里的水都还含有一些酒力,要是他真的想自己吸收一些,吃个几斤的土,喝上几缸子的水倒也能汲取到一点。
可惜啊,我还是太爱面子了。
暗暗叹了口气,二将让自己不再多想,犹豫了下,指了指旁边高高的雪峰,对江非问说道。
“下午爬山,两趟...”
二将简短着说着,很快摇着头改口道:“不,给我跑个十趟!”
江非问看着对方伸出的十个指头,不禁目瞪口呆。
“二将爷,你疯了吧?”
清楚自己承受能力的江非问,他曾自己估算过,以他的速度,一整天才能跑个三趟。
“我没疯,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没有多做解释,也不给讨价还价的余地,二将直接定下了江非问下午的任务。
“我知道了。”
江非问没有多做反对,因为留下千字续命法的游侠临走前曾嘱咐过,想要对抗诅咒,除了千字续命法,还需要经常性的高强度锻炼。
这就是江非问今天一整天都在拼命锻炼,不曾抱怨的原因。
“记得一边默写那千个字。”
“知道。”
救命的那千字是江非问绝对不能忘记的存在,所以他每次锻炼时,都会以指代笔在空中不断默写自己身上所刻千字,不让自己忘记分毫。
少年的身影开始在山间小路奔跑了起来,对于路线,他自然轻车熟路。
等到十趟来回之后,明月早已高悬,江非问也早就累得精疲力精,沉重的睡意袭来,饭也没吃,他便困得在草坪上躺着睡了过去。
“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了?”
二姑皱着眉头,担忧道。
“没事的,他现在体内的能量很充足,一两顿不吃也没事。”
二将和二姑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江非问的身旁查看情况。
“那就好。”
接着,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片刻后,二姑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二将。
“还有多久?”
她问道。
“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