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半日,临近午时,羡离终于记起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这些的山头景致还是有一些印象。
玄门建在一座极高的山,此山有名唤作“天虞山”。看起来,比缙云山还要高上一段,他也不知道此山具体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山是他见过最高的。
而在这座山四周除了几座小山,便是平原,长河,两相一衬,愈发显得这座山峰突兀而起,高耸入天,若要登临而上,无人不觉心寒。
天虞山临河一面是光滑无比的玉石壁,临平原一面则是一马平川,临近天虞山旁还有几座小山,穿过小山,就可以看见隐秘在山间小道,那个便是通往玄门的唯一通道。
石阶两侧,青草丛生,高树参天而起,枝叶如绿色的小扇遮住了秋日里初起的阳光,随着山风轻舞,捎去了清凉,给行走其间的人们带去丝丝凉意。
或许正是如此清幽美景,才给那些上山苦修的苦修士持之以恒的动力,让他们能够走完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石阶。
羡离望向远处,朝着小童问道:“玄门到了么?”
羡离在空中就已早早地看见,那些孤悬着点点的小屋隐在山林中,那些苦修士端坐在悬崖边上,渴望着能有一日触碰到天人合一之道。
小童平静的眼神如同一湖清水一般,脸色总有一丝游离,道:“到了。”
羡离往空中望去,只微微在云层之中,看到那座耸入云端的黑色建筑,犹如一座黑色的天宫。那山高几千丈,且四面都是悬崖峭壁,飞鸟难入。
进入玄门,只有天虞山山脚下那个狭小的山道入口。需要一直往上走,要面临的就是数万阶石阶。
羡离叹了口气,由下往上望去,声音带着难言的绝望。
夜荷开口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怕累呀?”
羡离继续看着上方好像要通天的台阶,摇摇头,似有些不满,道:“这些石头做的台阶是谁干的?”
夜荷摇摇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见羡离又喃喃道:“累了自己,也苦了别人,反而还要让别人吐槽几句!”
夜荷没有继续听羡离发的牢骚,兀自往前去,似嘲讽道:“还没有人来此抱怨过,你是第一个发牢骚的人。”
羡离语塞。
羡离只得跟着夜荷屁股后面走着,心想转念一想,夜荷说的也是对,这玄门是谁都能来的吗?好不容易可以来一次,还不得屁滚尿流地麻溜往上冲,哪管什么台阶不台阶的呢?
羡离连忙招呼着小童跟着自己,没想到小童却早已往上走去,在数百阶台阶之上等着羡离。
天气适宜,不冷不热的,云朵在空中层层叠叠,只是偶尔一绽,就快速遮住了那些刺眼的阳光,又马上飘散,幻化于瓷蓝天空之上。瞬间之后,在羡离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丝毫那些阳光的痕迹,惹得羡离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可以晒一次阳光。
行走了约摸一个时辰,羡离终于可以遥遥地看着崖边了,石阶就要走完了。
也不知道宋密秋在寺庙之中吗?还不容易来一趟,总要拜见一下才是。
看到了悬崖前的浮云和斜上方的那个日头,羡离脸色无比平静,无比喜乐,似乎他终于达成,或者即将达成一个目标。
悬崖的前面是一层层极薄极淡的云,像白色的纸张一样,或高或低地在崖间缓缓流淌。大河上的红日早已升起来了,却似乎没有比天虞山高多少。站在山上,太阳仿佛特别的近,光芒从那些白云里穿透过去,焕着扭曲而美丽的线条,渐渐将那些纯白的云变得更淡,淡到快要消失到空气中。
羡离自己一个人甩着双袖,走到了半山峰顶的悬崖边上。羡离并不着急,微微一笑,感受着自己的胸膛微微起伏,面色微红有潮汗,他要来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羡离对着夜荷道:“我去见一个人,你带小童先去休息吧!”
夜荷道:“宋密秋?”
羡离点了点头,道:“这里离他所在的寺庙也不远了,我先过去了。”说罢,羡离摆摆手向他俩道别。
在一个秋日欲雨的午后,羡离朝着隐于峰顶树木之中的庙宇行去。
羡离进入了一处寺庙之内,绕过一道清幽的石径,来到了寺庙之后某间格外古旧的小庙之前,此间山风颇劲,吹拂的庙檐下铃铛微动,发着清脆静心的脆响。
寺院之中没有过多僧人,只有两棵高大的菩提树,地上掉落些许的落叶,他径直而去,因为路只有一条,人也只有一个。
羡离只能看到一个白衣背影在虔诚端坐,执佛珠一串,嘴里不知再念些什么,大概是一些佛经之类的,手指极有规律地拨过佛珠。长长一串佛珠,全都拨完了,才拿起一枚桃木小梗,蘸一蘸朱砂,在黄纸关牒上点上一点。黄纸关牒上印着佛像,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圈,要用朱砂点遍这些小圈,真不知需多少时日。
“宋执事。”羡离小声唤道。
“是羡离么?”宋密秋未睁开眼,尽管数年未见,宋密秋依旧可以听声识人。且不是宋密秋的记性有多好,而是来人实在给他的印象太多深刻。
玄门弟子,分内阁,外门之分,而不是玄门出身,像由玄门专司之人去灵界之中去寻有资质的人,或借由琅琊榜围猎进入玄门的修士,都被划分到外门之中。
羡离初学不到三个月,就面临无人可教的境地。因为那时他就已经是小灵劫八转的灵力实力,就连一些导师才小灵劫五转、六转的实力,他是玄门历史上第一个三个月内毕业的人。他显得极为低调,却又十分的不低调。
而四年前的羡离,可谓在年轻一代可谓独占鳌头,他便是天才中的天才。
“正是。”羡离弯腰一鞠,极有规矩地行了一礼。
“金令箭昨日刚到,说你大概这几日就到了,说罢,宋密秋知道羡离肯定有要事前来,于是问道:“怎么想着来玄门了,遇见什么刺手的事了?。”
羡离端正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来借一样的东西。”
宋密秋抬起头,睁开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道:“玄门有什么东西是你能看上的?”
“玄象。”
“你借玄象做什么?”
“恕我,暂不能说。”
“你去见过他了吗?”
羡离很高兴能见到宋密秋,他不像一个老师,更像一位挚友,道:“我刚到,还未见过。但见他之前,想来拜访一下您,感谢您当年你对我帮助和宽容。”
“不用道谢”宋密秋轻微笑一下,又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想要我与一起去天合殿,去见泽灵君。”
羡离连忙摆手,道:“您别误会了,并不是您话里的意思,我只是单纯想找你来坐一坐,聊一聊。”
宋密秋笑的更深的一些,道:“既然如此,我想提醒一下,其实有很多人在盯着你,玄象的功用我最清楚,所以你一旦拿着玄象回去,有心的人自然会猜到你要做什么!”
羡离有些惊异:“我是不是不该来玄门,或者来借玄象。”
宋密秋微微一动,道:“这是一种选择,无妨的,只是你也没有太好办法了。”
羡离陷入了沉默之中。
两人姿势未动,安静了许久后,宋密秋叹了口气说道:“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我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羡离看着宋密秋那张严肃的面容,微笑说道。他清楚宋密秋严肃的面容之下,隐藏的是一颗温柔的心。
“这几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宋密秋的声音压的有些低,他正看着羡离和蔼笑着,语气和神情里都透着一股自豪。
而羡离从内心深处生起一种难以消减的厌乏之意。
宋密秋闭上双眼,轻敲着木鱼,浑厚的声音响起,道:“去天合殿吧!”
羡离向后一退,又微微行了礼,退了出来。
羡离从庙里出来后,径直继续往上走去,突然羡离的眼前,有四位美丽的女子正在山口等待着羡离。
羡离知道过了这个山口,就到了玄门。
这个山口是通向天合殿的路,看上去是有些凶险,实际上就是在悬崖边上开辟出了一条小道,作为通道,还好悬崖边上修建着玉石栏。
羡离目光停留在这四位不凡的女子身上,四位模样差不多一致的女子,分别穿着杏色、松香色、菖蒲色等清淡暖色,唯有一位穿了橘红色的衣衫,与其他人的颜色都不相同,看起来格外灼眼。
穿着橘红色衣衫的女子开口道:“泽天君令我四人,尊候桐灵君。“
桐灵君微微向她行了一礼,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道:“有劳了。”
她们几人垂头浅笑,向着羡离回礼。
羡离在心里暗暗地想,泽灵君何时收了这几位如此好看似天仙的美人,羡离偷望着这几位似仙女鲜艳欲滴的容颜,真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啊。
羡离心里赞叹着,泽灵君真是好福气啊。
领头的女子似注意到羡离热烈地目光,绵绵的声音甚至比如沐春风还让人觉得舒服,道:“桐灵君,还是快些走,莫让泽灵君等急了。”
羡离连忙应是,紧凑了过来,只是一路上又没有特别景致可以观看解乏,羡离便想与他们几人套套近乎,说说话:“几位姐姐,你们知道我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们的芳名呢?”
习静就是方才身穿橘红色衣衫的女子,她顿了顿,听着羡离似打趣的言语,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习静。”
习静说罢,便不再言语,只默默地,不在意地听着他们几个人说着顽笑话。
羡离便跟着四位似天仙的女子继续上山去。
一个时辰之后,出了栈道,与习静一同在山口等候的另三个女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想必接下来的路,羡离要跟着习静,直到天合殿。
羡离见习静浅淡的表情,带着些许的拒人之外,羡离也不想与这样的女子交谈。
秋寒渐起,看着头顶枝叶间露出的青蓝天空以及更远处被夕阳染红的薄云,羡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羡离终于看见了那个宏大的建筑,宽大的走道,整齐四方的黑色宫墙。羡离心中一阵骚动,眸中浮起浓烈的憧憬,但实在令羡离搞不明白的是,在这蛮荒的深山中怎么会有这么一处地方?
屋檐上方的重檐之间全数是昂贵至极的玻璃所作,所以天光毫无遮掩地透入殿中,将宫殿常有的阴森味道全数吹散,一片清明凉爽。心里都难免震惊——脚下的直道竟是青玉造就!上面铺着华美的毯子,脚掌落在上面的感觉,异常温柔。
整座宫殿与四处可见的大青树交杂着,辉映着,青黑相间,刚柔互济,美不胜收。但看着长廊旁的清水缓缓流淌,四周清爽的颜色风景充斥着眼帘。
玄门真的是仙境,而天合殿也真的是仙境中的房子。
羡离跟随着习静。
入了天合殿的大殿,习静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细绵轻声道:“泽灵君,桐灵君到了。”习静平静地微笑着,以清纯柔顺的姿态站在他们面前。
那灰发男子应声侧脸,羡离看到的是一张年轻而文秀的脸,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并没有长发的沧桑,只是那含着浅笑的脸有着病态的苍白,让人不由自主对他升起怜惜之意。
虽说不是第一次见到泽灵君,或者换一种说法,他的形象都不像是玄门的第一人,倒像一位白面书生。羡离也明白不应该以貌取人,很难看出他到底多大岁数,也无法琢磨他淡淡的笑容,尽管如此,就是难以代入进去。
羡离仔细定睛一看,这就是独坐灵界第一巅的泽灵君——温景天么?
泽灵君坐在高座之上,由于今日云太多,遮挡了阳光,大殿里光线有些光线不足。所以在殿前座椅各放了两盏灯,被近乎透明的灯罩盖住,透着异常闪亮的烛光。
泽灵君浓中见清的修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睛细眯着成一条缝。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互相欣赏着,有一种惺惺相惜的莫名感觉,反正羡离是隐约察觉到这种莫名的感觉。
殿内十分安静,只有灯烛在燃烧的声音。两人的眼中的瞳孔都微微一动,脖颈后方的灵珠轻微一闪。两人的灵力往殿内四散着,暗自较量着,未出胜负。这两人可以说都已踏入灵境那最后一步。
泽灵君定睛细细一看,羡离的五官倒算清秀,只是眸子里总带着股散漫的味道,不论是贤是愚,骨子里都有些近乎偏执的自信与骄傲。
泽灵君微微抬起眼帘瞥了一眼,嗓音略显干涩,道:“跟着我走一走。”
羡离依言,跟随着泽灵君往殿后走去。
殿后的区域十分的大,显得很空旷。由一条直道直连着一座带着帘子的亭子,两旁的清水更是让人意想不到,这样大的一座宫殿里,竟然还修了两道水池!池水清湛无比,水中犹有金色鱼儿自在游动,若眼力够尖,像羡离这样,还能看清水池最深处,有一黑一白两条大鱼,正雍容华贵的轻摆双尾,伏于白沙之上。长道之后,便是一座亭子所在,身后水波轻泛,殿上无由清风渐起,地上皆是大石板铺就,一片庄严肃穆。
瞧见泽灵君掀开帘子,端坐亭台之上,台子上有质地极好的棉帘作为挡风之用,秋时的天虞山一到午后也有一丝风寒。
待二人入坐之后,习静端着一些生火的耗材,掀帘而入,小火炉上架着一壶水,正往上升腾着水汽。习静正熟练用红木夹子挟了团茶饼放入进去……
看来泽天君以前没少让习静干此类的活,看来这高高在上的泽灵君也不甚懂得怜香惜玉。但羡离转念一想,小艾还在的时候,她不是也经常干一些粗活嘛,但是小艾有说过自己砍的柴烧起来会更暖和,没准习静自己烧茶会香一些也未可知呀!
亭内安安静静的,唯有茶炉上的水发出轻微沸声,淡淡茶香弥漫于帐内,自有宁静在其中。羡离和泽灵君未再交谈,专心地看着习静煮着茶,待水沸了三沸,便取了长竹勺将茶汤舀出,盛在玉色茶碗之中。
羡离用左手轻挽右手的袖子,两根手指端着一个小茶杯送到唇边,徐徐缀了一口,心里惊奇诧异,这茶果真不一样了,与乌衣巷里酒馆的茶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难道自己煮茶真的会香一些?
羡离有一丝兴奋,便问道:“习静,这茶这么好喝,叫什么名字呀!”
“此茶,名叫乌津子。你细看这茶色,发乌青色。入口后口齿生津,满口留香清爽。”习静又给羡离续了一杯茶。
“原来如此,好茶。”羡离赞叹着。
水汽袅袅,他并不饮,眉间紧锁,只凝视着茶汤,似在思量着什么。
习静不知道泽灵君有何心事?习静暗忖,自不便开口相问。泽灵君将饮罢的空碗放回案上,静静垂手坐于一旁,三人怡然自得,互不惊扰。
直过了良久,泽灵君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抬眼见羡离干坐着,便道:“等凉了,你再尝一杯。”
羡离不知所以,还是依言等茶摊凉,端起茶碗,浅饮一口。
“如何?”他问。
“能喝。”羡离道。
泽灵君忍不住摇头微笑,问道:“在你眼中,只有能喝和不能喝么?我是问你这茶凉后味道如何?”
“有点苦涩。”羡离细细品味,如实道。“确实凉,五脏六腑都凉了,很舒服,像山风。”
泽灵君看着茶杯,淡淡道:“我知道你不喜饮茶,饮茶其实是在品煮茶之人的心境,若煮茶之人满心欢喜,茶汤自然甘甜;煮茶的人不快活,茶汤也会苦涩。”
羡离一脸郁闷,这泽灵君说的是什么狗屁,没想到他相信这个。但是与小艾之前说的正是不谋而合,这个世上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是有什么心理作用吗?
习静怔了片刻,问道:“泽灵君可是有什么心事?”
泽灵君微微一笑道:“可不是我有什么心事,而是他有什么心事!”
羡离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直直盯着泽灵君,随即说道:“若有心事之人满心欢喜,那心事自然甘甜;有心事的人不快活,心事也会苦涩。泽灵君以为是前者还是后者。”
“都有吧!”泽灵君淡然一答,略一扬手,便把茶杯中凉透的茶汤尽数都喝掉,起身向她道:“别忙了,去吧。”
习静轻轻地点点头,极乖巧端着盘子往外走去。
羡离看着习静掀帘而出,想谈一些别的事,道:“外头马上就要发生足以翻天覆地的事情,你竟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泽灵君微微一笑,道:“你是指九黎的事么?”
羡离端茶而望,未语。
泽灵君紧接微笑道:“九黎的事情,还不足以翻天覆地。多年前翡梵养灵的事情,有可能才算得上翻天覆地。”
羡离粗略一笑,道:“这场阴谋,毫无疑问会翻天覆地。”
泽灵君抬眼一望,点点头道:“这话或许是说对的了,九黎的事情不足以,但小艾的事情就足以了。”
“你知道我来此是为了救小艾。”
“不难猜出。”
“小艾如果不救呢?”
“可能会曲折一些,死的人再多一些,涉及的再多一些,早晚还是翻天覆地。”
羡离默默一道:“我只看,是谁想翻天覆地。”
泽灵君淡淡一回,道:“这一切发生的事情,皆有因,很多年前就已经种下了。我只是不用像你一样,你能力过于大了。你自己很清楚,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我可不这么认为,你能力不在我之下。但我也认为那句话说的是对的。”羡离摇摇头。
“你们这一辈人,真的很不幸。其实上一辈的人也不幸,你看,像蓝起灵的父母,九黎的母亲,江枫眠的妻子都不是死了吗!”温景天静静地凝视着羡离,他的面容上只掠过一丝波动,仿佛被清风掠过的春水,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确实挺不幸的。”
“为什么让你有幸一点,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羡离只是极为冷静地将声音压抑到极低的程度,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斥灵?”
温景天忽然顿了顿,微笑说道:“知道,而且关于斥灵,我知道的比你要多。”
羡离不敢托大,他深刻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阴谋是玄门的执掌人不知道的,道:“比我多?那些事情?”
“比如你此次来是要再一次复活小艾,要么来借玄象,让蓝起灵招魂。实在不行,你就只能刨珠救她。”
“比如你就是忘机石,你从出生体内就没有灵珠,所以你十岁生了大病,道韫仙人为了救你,李艾艾就把灵珠献给了你。”
“还有斥灵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他们到底是要干嘛,他们要忘机石到底做什么?”
“还有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帮你,还有你的路究竟要怎么走?”
“所以我说,我知道的比你多。”
万料不到他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的透透彻彻,不给自己一丝遮掩的机会,羡离心头微凛微窘,觉着自己身上的薄薄单衣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被剥光了,露出里面的所有的想法来。
羡离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有些恐惧地看着泽灵君。羡离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此次前来是来借玄象的。知道此事一共就那么几人,转念一想,金令箭使者曾前来过,莫非是云中君托话过。
那青灵岗被夜荷杀的人是谁呢?在青灵岗的雾中的女人是谁呢?难道也是泽灵君安排的?细想后又发现不太可能,既然如此,夜荷为何要杀了树林的那个人呢?
沉默半晌后,眉眼深邃,似思索地厌烦了,他才苦涩一笑后说道:“这些事情算不是秘密,你知道的事情是很多,但你不觉得难受吗?”
泽灵君眉头不易察觉地轻皱了一下,问道:“难受?”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请讲!”
“关于小艾刨灵珠救我之事,此事就只有小艾和道韫仙人知道,你是从何而知!”
“因为,道韫仙人救你的时候,我就在你的身旁,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甚至我也算救了你半条命。”
羡离清秀的脸上并没有任何闻言后的喜悦,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疑问,急道:“你在落婴谷?你怎么在?”
“原本我不想说,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多说几句了。”泽灵君故意停下来,仔细地看着羡离的表情,就是这个少年,善良地让人心疼,执着地让人怜惜。
“小艾从你降生了,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果,所以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你的病是命中之劫,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所以小艾必须要刨灵珠。”
“为什么非得是她?”羡离迫切的想要知道什么。
“因为她是碧螺心,她的灵珠有强大的修复力,你的体内根本遭受不住来自忘机石的压力,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与忘机石结合,你是可怜的,因为忘机石选择了你。”
“必须得小艾的灵珠才能救我?”
“必须是。”
“再多说一句,这一切都是道韫仙人为了你而做,很多人都是为了你而死,你细想一下,有多少人?”
羡离出了一会儿神,才猛得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心绪顿时有些混乱,忙收敛心神,将杂念抛诸脑后,起身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你再想一下小艾的第一次被杀是怎么回事?”
“小艾第一次为什么会死,也是因为她是碧螺心。”
“你真聪明,当启开碧螺灵珠时,有些人就已经发现了,所以陆氏会来碧螺村挖灵石,来掩人耳目。”
“他们找到了小艾,发现了灵珠不见了,便想道灵珠在我手里,便杀了小艾一家,只是为了激我,好让我去陆氏复仇,再把我杀了。”
“你真的很聪明,只是陆氏根本没想到,你已经大灵珠九转了,你一己之力杀了陆氏半族人。”
羡离忍不住骂道:“畜生。”为了自己一己之念,害死了这么多人。
泽灵君提醒道:“陆氏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做什么,他想自己独享这份最高的奖赏,但自己把自己玩死了。你要明白一点,陆氏极度的阴狠,从你当年杀了陆氏半族的人,他一直坚忍如今,如果让他们逮到机会,你死的也会很惨。”
羡离知道那个机会是什么,只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道:“无妨,还有比陆氏更棘手的问题。”
泽灵界看着羡离的瞳孔,语气清淡无比:“现在来说下一个问题,我可以给你玄象,但阴摩罗你必须留下。”
羡离只看了他一眼,阴摩罗只用过一次,那就是杀陆氏的时候,阴摩罗放在自己身上,终是一个定时炸弹。羡离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九黎的养灵之术是教的?”
“这个你得问道韫仙人,他或许会告诉你的!”
羡离清秀的眉微微一皱,昂然迎视他的目光,漠然道:“没错,你真的比我知道的要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