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哲书房，“显儿，这就是此次众臣所议，参知政事、两位大学士之议你怎么看？”赵哲说完直视着赵显。
赵显轻轻一叹：“父王，能够任大字士、参知政事的，皆是人杰，岂能真不通世事？不过是伪借圣人之言，行自己私念罢了。此等样儒家世族，家族利益高于国家之利、万民之利，以百姓为刍狗，岂有他哉？换句话说，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赵哲面色且喜且忧，看着赵显轻叹：“显儿，虽然如此，可这世上还是有忠奸之分、贤愚之别、君子小人之辩的。”
赵显看着赵哲，微微摇头：“父王，大私即大公。皇上富有四海，化天下之公为一人之私，然后这大私现在就是大公。”
一言入耳，赵哲双眉轻皱，二目微眯，抚须的手一顿，愣怔有倾，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赵显出得考场，赵进诚接着，直奔王府而回。
看着行马在前的赵进诚，赵显心中暗自感慨。这赵进诚是赵敬忠的亲弟，也是赵氏族人，不过数百年前就已出了五服，只是一直生活在京城，祖上落魄，王府就时常接济，故而关系亲近。到了这兄弟二人，也一直依靠王府做些营生，专替王府办事，以之生存。在京城中攒下个院子，在城外还有两家庄园，倒也重新立下了根基。
毛笔轻轻一提，赵显轻舒了口气，将笔放下；双手将抄录下来的乡试策论递给了赵哲。赵哲接过，直接递给了坐在左首的郑先生。见着这一举动，赵显心中暗赞：‘这虽没一言，却以此动作表达了对郑立言先生的信任之意，比说更有效果。无他，郑先生自己认为是这样的。’
果然，郑先生正色双手接过，细细的看了起来。看完第二遍，郑先生笑了：“以显哥儿这篇策论，若不能得中，那应天府可就取不到举人了。”
赵哲面色一喜，郑先生微一侧面，又看向赵哲：“王爷，惟一可虑的是显哥儿今年不过十二，说不定会被压上一两届。”
“不是‘说不定’，而是可能性很大呀！”赵哲抿嘴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不过无论如何，礼部天官杨继志还得要点面皮，对我赵家也不敢做得太过。”
郑立言笑道：“显哥儿今年才十二岁，时间早着呢；总不能一直压着，此次只当练手了。”
赵哲也是哈哈一笑：“杨天官要为难了。”神态轻松，看来对此次是否考中并非十分介意。郑先生也是捻须笑了起来。赵哲转又看了赵显一眼：“我和郑先生要说点事，你自忙去吧！”赵显应了，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看着郑先生，赵王爷端杯示意，二人轻轻呷了数口茶，放下杯盏：“郑贤弟，吏部传了话来，现在若是外放，则须去西北之地。”郑先生见赵王爷说了此话，就停住不说，知道必有下文，当下只是静待。
果然，赵王爷又道：“目前云梦湖九处贼寇攻破官兵围困，有三府之地受其侵害，这知府位置不太好坐，多有人谋求调动。”
郑立言面色一紧，目眯眉皱；目光转了数转，看向赵哲：“王爷的意思？”
赵哲微微一笑：“依我之见，平此草寇，实是易如反掌，不过这军功于我而言，多少皆是一样；对贤弟你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郑立言点点头，赵王爷可是亲自去过西北，和北狄正式交过手，并且胜利而回的，有说这句话的资格。郑立言心中急速转动起来：“自已本是文官，又是同进士，治理地方有些经验，可一府正印官还没有正式经历，正常情况下是调到偏远的下等府，为从四品或五品，做完三年或四年，依例可升任上府知府，为正四品；今生如果没有大的机缘，一省督抚是没有机会的。云梦湖所在几府本是富庶上府，只是山高林密，水面复杂，贼寇作乱，才让那些一甲二甲之人不愿意前去。自已若愿意去，一下子就从正五品跳到了正四品。以自己的能力，领兵实战之后，自然就可以带兵；若再能得些军功，那么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民，机会自然不一样。看现在大周各地情况，以后纷乱自然多了，这能文能武的文官可就金贵了，说不定能因军功封爵。机会难得，拚了！”
郑先生抬头看着赵哲：“既然王爷抬举我，自然跟着王爷，几个草寇，只当是送功勋了。”说着一拱手。
赵哲哈哈大笑：“好，人生三不朽，贤弟看来要两不朽呀！”二人相视一笑。
杨继志看着面前的卷子，眉毛微微皱起，副主考上前一步：“杨大人，这赵显考得确实不错，可排在二十之内；不过年才十二，压他两届也是为了他好，故而将他绌落。”
杨继志默然未语，另一考官见杨继志扫了自己一眼，心中一叹，上前拱手：“于大人，依下官看来，这赵显的考卷原先是排在第十名的，刚好是前十。这等卷若是绌落，可不太好办，且赵王爷处也交待不过去呀！”
于副主考眉一挑、袖一抖：“正因是勋贵世家，才要压一压；世食国禄，又何必和天下寒门儒子抢夺机会。”
杨继志摇头：“于大人，此言不妥；我等为国举贤，量才录用，其他皆不在考虑之列。况且雷公亲执其手曰：‘期待汝乡试、会试、殿试边捷。’我等若屈了贤才，可是不妥。”看了看众人：“这样吧！还依原议，赵显就列第十名；明天就将榜文正式公布了。”
众人见主考杨天官心意已定，齐齐拱手：“是，大人。”
“圣旨到。”赵王府外，太监双手捧着圣旨，在护卫的簇拥中径直行到王府正厅，转身面南背北而立。
赵哲率着赵府众人跪倒在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草寇作乱，残害黍庶；九县糜烂，兹有三载。势如累卵之危，民有倒悬之急，盼王师如婴儿望母。今封宋王赵哲为三省都招讨，总督战事。赐尚方剑，假节钺，许尔便宜行事。着十日后领兵出征。钦此。大周德祐三十九年。”
赵哲三叩首：“臣，领旨谢恩。”
太监颁旨完毕，上前拱手：“恭喜赵王爷，简在帝心。”
赵哲哈哈笑着，伸手一拉太监的手，五百两银票已是塞入了对方手中。太监脸色更是欢愉：“恭祝王爷马到成功，一战报捷。”
送太监出了王府，赵哲带着人立刻直奔兵部而去，大军出征，兵甲器械，马匹粮草，海船运夫，都要一一落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