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斌走后，满朝文武百官也在李玄机的示意之下，恭敬地离开了。李玄机独自一个人走着，骗你们只敢远远地跟着。
此刻，李玄机心里的不舒服与内心的折磨，不由地轻松了许多，两侧高高的宫墙下，李玄机是那么的孤单与无助...
翠春宫前，士兵们跪迎圣驾，而李玄机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一言不发，好像在为之前的事情忏悔，他心里默默地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自己回怎么做，是像宋王那样保护家人与子民，还是毫不犹豫地当刽子手？李玄机自嘲一笑，自己是唐王，自然选择的是唐国，可以自己负家人，却不能负天下。
姬无敌面无表情地走到李玄机后面，抬头看着毫无变化的翠春宫，“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是觉得王后与王储经历的风霜雨雪还不够吗？”
李玄机摇了摇头，“我只是再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我会怎么选？”
姬无敌点了点头，有些希翼地问，“王上会怎么选？”
“我还会选唐国...”李玄机自言自语，好像不是在回答姬无敌的话，“无敌，准备最好的棺木，其他人外面守着，我要亲自去收敛王后与王储的尸骸...”
姬无敌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此刻，他觉得：李玄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事事为自己出头，义薄云天的兄长了；也不是为了红颜，冲冠一怒血溅宫墙的情种；现在的他只是唐王
李玄机走到朱红的大门前，轻轻地将封条揭下，捏着袖子，掸了掸门上的灰尘，便推开了大门...
入目之处，是杂乱的坍圮的亭台阁楼，入冬后，草木枯萎衰败，一片乱象。李玄机举起脚，迟疑了一会，才踩在乱砖之上，借着廊亭残存的砖石，一步一步向着大殿行去。不远处的池塘便，还残存着宫女太监们被乱箭射穿的尸体，想来是想跑进水里，将火箭熄灭，灵魂还在奔跑的时候，尸体已经倒下了...
翠春宫主殿之中，几根巨柱依旧坚强地挺立着，黑乎乎的墙体，记录着当时的烈火焚烧的惨状，而地上碎乱的瓦砾，将尸首都掩埋了。
李玄机蹲了下去，一块一块地将瓦砾捡起来，向着外边的池塘抛了过去，一片一片又一片，落入池中荡起小小的波纹，一圈又一圈，无穷无尽。似乎苍天也不愿历史被翻出来，唐都的雪花比以往来的都早一些...
翠春宫前朱红改，池中深处乱石寒。卧膝飞掷寻旧色，不知飞雪已早来。
姬无敌早早地便把棺材寻到，且一句话不说，在侍从的帮助下，一起将厚重的棺木一步一个脚印地抬到了翠春宫前，将棺材稳稳地放在地上。
姬无敌走上台阶，却在门前被拦下，“将军，王上不让任何人进去。”
姬无敌面无表情，透过大门眺望着远处，便看到一块块瓦砾飞入池子中，溅起水花，“王上这样多久了？”
“这...大将军离开后不久，王上就这样子了。”士兵思索了一下，不敢隐瞒，便如实说了。
姬无敌想了一下，自己到了宫中经办处，取了最好的棺材，这一来二去的，恐怕花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吧，竟然还在这里挖掘，不过看着翠春宫杂乱坍圮的样子，估计得花很久，将头上的铠甲卸下，姬无敌直直地跪了下去，用迷离的行动，祭奠王后...
“将军...”左右之人惊呼，不敢独自站立，皇宫侍从.守卫与姬无敌的亲卫，数百人都跪下...
从早上朝议，到中午盛宴，而后到了下午，整整十多个时辰，李玄机从未停过，整个翠春宫大殿都被他清理完了。只有两个侍女的骸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从侍女背后碎裂的脊骨，很容易看出是自己无锋重剑击碎杀掉的，也是她们的拼死救护，才避免了自己手刃妻儿的恶行。可是武氏与王储呢？去了哪里？
李玄机看了看四周，自己清楚的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悲伤过度的武氏自己昏迷了，可为什么没有？难道...
李玄机起身，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腿都快没知觉了，随即健步如飞，踏着乱石，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大门前，见众人都跪着，便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随即对着守候的侍从吩咐到，“袁公公，带人进去清理，一草一木全部清理出去，乱石瓦砾也一样，凡是尸体都不许动，保持原样，最后再把池中的水排干，处理完，所有人立马退出来，不得有误。”
“谨遵圣上旨意，”老太监恭敬地行礼，待李玄机走后，便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你还有你，把去隔壁的清和宫叫人，宫女太监的都传召过来帮忙...”
李玄机安静地走下台阶，径直走到面前的宫墙边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姬无敌有些不知所以地走过来，“王上，挖了半天，怎么没有找到吗？这翠春宫也就十多亩田地大小，怎么没找到。”
李玄机摇了摇头，“你让我静一静，封收拾完再说...”
姬无敌，点了点头，“我去监工，免得他们毛手毛脚，触怒王后尸骸...”
李玄机没有说话，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侍从们秉灯夜战，忙到了，第二天上午，才按李玄机的要求，收拾完毕。
袁公公，抹去头上的细汗，恭敬地来到墙边，对着李玄机恭敬地说，“启禀王上，已经按您的指示，处理好了，只姬无敌他，目无王法，不听劝告，始终不肯出来...”
李玄机回过神来，木讷地点了点头，“无妨，安排出力的人下去休息吧，我也暂时不要你伺候了。”挥了挥手，便起身向翠春宫宫内走去...
袁公公，叩首拜谢，这才带着众奴婢撤退了...
李玄机走进一看，四周的乱石与杂草清理完毕，任何一处都干干净净，而尸首也是原原本本的，无人敢妄动，即便是自己昨日扔瓦砾的水池也被抽干，瓦砾也被剔除去，池中倒是没有尸骸，看来是自己多想了，没有人躲过利箭，没跑进池子里，便死了，而岸边的两具尸体恐怕就是离水池最近的人了。
李玄机花一个多时辰，将所有地尸骸看了一遍，最终来到了翠春宫大殿，看着两具侍女的骸骨，有些失神，“怎么会没有？”
姬无敌不知何时出去了一趟，这会儿又不听护卫的劝阻，直接跑了进来，有些惊愕地对着一脸木然的李玄机说道，“我去史官那边查了史料，翠春宫走水一事中，除去武王后，一共128人，80名奴婢，28名太监，20名护卫，而这地上的尸骸我也看过了，一一吻合，一个不差...”
李玄机点了点头，“没有忘给你了与王储的。井窖密室也没有发现...”
姬无敌点了点头，“所以，有可能...”
李玄机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有些期许，“取王后的遗物做衣冠冢吧，无敌，你安排亲信，在唐国境内秘密探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姬无敌点了点头，“希和我们想的一样。”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往后余生，他们是我唯一的牵挂了。”
“听史官说，当日一只苍蝇都得有飞出来，他们怎么可能出去了？但又没有发现他们的骸骨，当然，无敌也希望王上没有做成谋害妻儿的事情。”姬无敌有点儿奇怪地说道。
“嗯，此事，你知我知，九别让其他人知道了，以免别有用心之人，加以迫害...”李玄机命令了一句，想了想，“除了衣冠冢，大殿之中的两位奴婢也葬进去吧，作为忠心护主的人，当有此礼遇...”
姬无敌应声退下，几天后，王后武氏风光大葬，万民夹道想送...
雨水终于停下了，墨娘抱着墨迹在院子里跑步，虽然天冷了，但是太阳暖洋洋的，看着院子外的潮水慢慢褪去，墨娘终于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杨婵也走了出来，自从有了充足的食物，杨婵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体质也好了很多，抱着杨清舟来到了墨娘身边，“看着情形，再过两天这河水就可以降到原来的水位了，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们的在高处，做一个备用的屋舍，食物已经够了，但是干柴这些东西还不够，也多亏了唐国的强制迁移政策，若不是这样，我们生活的必需品及药材，棉被等东西都太缺了。”
墨娘听到唐国，有刹那的失神，“嗯，西侧有一个悬崖，崖口向南，可以避北风，借助地势可以搭建一个居所，之前我怕孩子待哪里不安全，便没选择，现在遇到这连天的雨，若不是运气好点，我们就被淹了。可以先搭建，作为备用。而且地势高，面阳，可以储存干柴自己晾晒食物，也可以登上去，瞭望四周的情况。”
杨婵点了点头，“好的，封这山路干燥一点便上去，黏在路湿草滑，不安全。”
墨娘点了点头，感觉怀里的墨迹动了动，低头看時，见他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院子中搁浅的一些小鱼，便把他放在了地上，想看看他怎么做。
墨迹终于能站在地上了，逛晃了晃身子，墨娘还以为他要摔倒呢，见他只是做做运动，才放下心来，而后，叫他寻来了一片树叶，将小鱼小虾铲到叶子上面，然后便送进了院子外面正在缓缓下降的河水中，墨娘与杨婵跟在后面，小心呵护着，却没有阻拦与打扰，默默地看他忙完。
杨婵有些疼爱地伸出手，想摸摸墨迹的头。却被他躲开了，尴尬一笑，“迹儿好像不喜欢我，竟然躲我，哼。”
墨娘笑了笑，看着躲在边上的墨迹，摇了摇头解释道，“只是不喜欢被摸头而已，看我的。”说完。便蹲下身子，拍了拍墨迹的肩膀，后者咧嘴一笑，“娘...亲。”
墨娘笑了笑，转头看着杨婵，“怎么样，学会了吗？”
杨婵也蹲下来，拍了拍墨迹的肩膀，“迹儿，这么善良，以后一定有出息。”
墨迹乖巧地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姨娘，乐得杨婵差点没抱住杨清舟。
墨娘看着太阳已近正中，便从东屋取出一条处理好的大鱼，架在一旁刚堆好的土罩上，作势要烤，“这些天每天喝鱼汤。都快没味道了，换换吃法，小时候捣弄过烤鱼，不知道现在还剩几分本事。”
杨婵笑了笑，抱着杨清舟走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取出了一些调料，“料还挺多，之前鱼汤只当盐巴，这些都没用，烤鱼我没弄过，但想来可以用。我见过厨子用铁板烤制的，可惜没有铁板。”
墨娘摇了摇头，“这倒没什么，那边的碎陶罐，你洗一洗，我烤一些试试，如果味道太焦就放陶罐上炕一炕...”
杨婵点了点头，便应声去忙活了。而无人注意到，墨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看着烧烤的娘亲，涌现出一抹追思与回忆，眼睛渐渐有神，似乎封印的东西，被渐渐打开...
墨娘将自己烤好的半边鱼，切成小块，自己吃了点，因为尽在盐石里腌制过，所以有些咸味，总体感觉，味道还不错，“杨婵妹妹，快尝尝，好像还不错哦。”
杨婵吃了一些，点了点头，“比鱼汤美味多了，只是孩子吃还是焦了点，嚼碎了但是可以让她吃一点。迹儿勉强可以吃一点。”
墨娘点了点头，喂了一些给墨迹，后者乖乖地吃完了，而对于墨娘嚼碎喂的东西却摇着头。
墨娘有些不高兴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怎的连娘亲也嫌弃了，不让摸头就算了，还嫌弃我嚼碎的东西。”
杨婵笑了笑，“这是害羞了吧，我烤不是嫌弃。我感觉这一年下来，迹儿越来越像小大人了，还有主见和担当了。”
墨娘笑了笑，之前的不愉快也没了，嫌弃就嫌弃吧，墨迹自己能动手动嘴吃，也省去自己的辛苦。
墨迹自己吃了几片，便停下来了，“娘亲，渴，喝水。”雨连绵数月，看到的词，墨迹都学会了。说完，便跑回屋子里找水喝去了。
看着原本嘤嘤学语蹒跚学步的孩子，已经行动自如，很是开心，“妹妹你说的对，又过了一年了，墨迹马上三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