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内城人的世界并不比外城人的要美好，如果说外城的罪恶是明目张胆的，那内城的罪恶则是化骨无声的。只要“面包”还存在着，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对立与等级，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邪恶。只不过有些需要笑里藏刀罢了。
看着矗立在火焰前，久久不愿离去的维罗妮卡，查兰尼拉了拉她的手：“走吧，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维罗妮卡怔怔地回答。
“先离开这，城卫军快过来了。”查兰尼说道。
“你不是内城人吗？城卫军敢对你怎么样嘛？”维罗妮卡笑了。
“城卫军当然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敢对你下手。”查兰尼脸上有些关心。
“不是你有吗？”维罗妮卡摇了摇头。
“不，我也护不住你。”查兰尼摇了摇头：“城卫军与内城的关系比较复杂，总之，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我也没任何权力要求他们做什么。”
“比如？”维罗妮卡笑着看查兰尼：“看起来，内城与外城也差不多？”
“比如他们要求杀死你，我不能阻止他们，因为我没权利这么做，他们也不会理会我的阻拦。”查兰尼无奈地说。
“内城也是一样强势的压着弱势的咯？”维罗妮卡转过头继续看着火焰：“那你，算强势还是弱势的？”
查兰尼只是沉默，并没有回答。
又等了一会，周围逐渐开始嘈杂起来，整齐的行军队列声，惨叫声哭喊声到处都是。
“走，现在还来得及！”查兰尼也不管那么多了，抓着维罗妮卡的手用力就拽着往外城深处走。
维罗妮卡依然看着火焰，不情愿地被查兰尼拉着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小地方。
“等这次风波过去了，你重新开始你的人生吧。”查兰尼拽着维罗妮卡走了很远之后，说道：“我给你提供工作。”
维罗妮卡好奇地看着查兰尼：“新的人生？什么样的人生？”
“你还记得你刚才杀人的魔法吗？”查兰尼没有接话，自顾自的说。
“记得，我刚才只想杀了他们，无论用任何方法，无论付出任何代价。”维罗妮卡回忆道。
“能不能使用魔法的能力从出生那刻就注定了，但是能不能将这种能力显现出来就不一定了。”查兰尼说道：“内城一般会有学院专门引导这种能力。”
“那又如何？”维罗妮卡笑了笑：“与我何干？”
“你可以凭借着魔法选择加入军队，或者……”查兰尼想了想：“我可以为你开一家面包店，让你成为店长。”
“然后呢？继续盘剥着，屠杀着我们这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弃之如敝履的外城可怜虫们吗？”维罗妮卡笑了。
“难道不比你天天为食物亡命要好吗？”查兰尼有些气愤。
“是呀，我可以在你的庇护下，在外城的生存游戏里成为稍微强那么一点的存在对吗？”维罗妮卡任由查兰尼牵着自己往前走。
“明白就好！”查兰尼无奈地说。
“那……有什么用呢？”维罗妮卡轻轻地说：“还不是有更强的吗？”
“那又怎样？你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你现在能保全你自己，能拯救你自己就万幸了！”查兰尼完全搞不懂维罗妮卡的脑回路。
“拯救？”维罗妮卡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路都走不动：“谁值得被拯救？谁又拯救得了？”
笑得靠着墙壁，缓了半天气：“你看哪！这普天之下，谁是干净的？谁的罪恶值得被拯救？又有谁能拯救这城市里，这土地上的罪恶呢？”
看着维罗妮卡的嘲笑，查兰尼也火了，怒气冲冲地指着维罗妮卡：“我能拯救你就足够了，你自己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在想普天之下？”
查兰尼吼完，维罗妮卡果然止住了笑。
“你为什么要拯救我？”维罗妮卡靠在墙上，抬头看着查兰尼。
“就像你说的一样，在这个充满恶心的罪恶的外城里，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仅存的善良。”查兰尼恶狠狠地说。
听着，维罗妮卡低下了头，看着破旧肮脏的地砖，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别想了，赶紧走。”查兰尼又一把抓过维罗妮卡的手就往外城深处走。
街道上到处都是烧杀抢掠的魔人，这场暴动仿佛不是为了明天，而仅仅是为了一场突破人性的罪恶狂欢。
两人急匆匆地走在街道上，倒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魔人会选择找查兰尼的麻烦。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维罗妮卡问道。
“我知道我们旗下有一家面包店有个密室。”查兰尼说道：“你先到那里去躲一下。”
“为什么？”维罗妮卡问道：“我现在也能用魔法，而且不是说只清除一半人吗？我到处躲一下不就好了。”
“你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查兰尼皱着眉头：“这一次清除计划，除了留下一小部分身强力壮的外城人用作劳力以外，几乎全部会被消灭掉。”
“有多远？”维罗妮卡问道。
“很远，所以咱们需要尽快赶过去，如果半路遇到城卫军就危险了。”查兰尼拉着维罗妮卡在街上步履匆忙。
整个外城烽烟四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与烧焦的各种物体，整个外城都充斥在浓烟与焦臭味里。在这完全失去最后一丝秩序的外城里，几乎所有的魔人都放开了心中所有的罪恶。
维罗妮卡低着头，任由查兰尼紧紧牵着自己往前走，回想着十年来的点点滴滴，维罗妮卡心里竟然平静无比，毫无波澜。
突然，维罗妮卡径直撞到了查兰尼的后背。
“大人这是去哪里？”一个声音恭敬地说道：“外城混乱，大人自己多加小心。”
维罗妮卡不明所以，从背后探出头来看，眼前是一整队城卫军，他们穿着银白色的全身板甲，防护严密到只有眼睛都在外面，各个膀大腰圆，威风凛凛。
可是跟那威风八面的盔甲不相称的，是那对着查兰尼恭敬到谄媚的地步。
“有贱民！”为首的军官看到从查兰尼背后露出来的维罗妮卡，惊呼一声：“大人小心！”
城卫军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专业军队，一声令下，十数个城卫军直接就将二人包围了起来。
查兰尼铁青着脸，并没有挪开脚步，依然护在维罗妮卡身前。
“大人……您这是？”为首的军官疑惑地看着查兰尼，感觉他身后的贱民似乎并不是刺杀大人的。
“没有什么，她是我的手下。”查兰尼沉声说道。
“哦！那我们就放心了！”为首的军官扬了扬手，城卫军们就收起了正对着二人的兵器：“大人还请让开，请不要妨碍我等执行军务。”
“什么军务。”查兰尼假装不知道。
“大人，您是知道规矩的，您就别难为我了，我要是发了信号弹，对您对我都不是好事情。”军官谄媚地劝道。
维罗妮卡这才差不多明白出了什么事清，微微一笑，从身后走了出来。
查兰尼拉了拉维罗妮卡，她却回眸一笑。
“听我的，你找机会逃跑，千万别杀人。”查兰尼担忧地说道：“这一次，我真的帮不了你。”
维罗妮卡只是点了点头，笑着朝着军官一步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