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塌消失的城墙处，无数巴斯朵的军队拼了命地堵住百米长的缺口，无数净罪者军团的士兵们如洪水一般拥挤涌入。
从空中看去，几万人挤在一个狭窄拥挤的地方的确很壮观。
不过，对于双方士兵而言，这绝对是地狱。
最前方的士兵绝大多数都不是被对方的刀剑杀死的，而是活活被推挤而死。无数的士兵在交界的地方已经彻底死透了，却无法倒下，而倒下的早已被踩成了肉泥。
前面的士兵无论再惊恐与挣扎，都比不上无数后来者疯狂往前拥挤。
于是，局势不再是谁的训练更好谁占优势，不再是哪方实力更强更占优势，而是完全看哪一方人多，推得过对面。
这一刻，刀剑已经成了累赘。
一开始，人多势众的净罪者们顶着密如暴雨的投射物攻击，在付出巨大死亡的情况下一度挤开了缺口处的防卫力量，但是情况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自然而然地冲破防御。
反而巴斯朵的城卫军们渐渐呼喊起号子，这号子声由小变大，从零散到整齐，从微弱到声势浩大，甚至一度上不但反推了净罪者，更有推出城墙缺口往外面打的趋势！
不过，维罗妮卡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净罪者们虽然战况不利，但是奔涌的士兵潮水之后总有无数的“首领”一样的存在，他们虽然种族各异，相貌天差万别，但是无一例外地都是疯狂鞭笞着自己旗下的士兵们奋勇向前，甚至不惜直接砍倒不够拼命的士兵。
而士兵们似乎对于这种几乎残暴的方式毫无感觉，一个个表情狰狞，除了往前疯狂拥挤竟然丝毫看不到逃兵。
一边是呼喊着整齐号子的城卫军，一方是主人旗下的如同亡命徒一般的军队。
不过，维罗妮卡仔细听去，城里的号子声却让维罗妮卡更好奇了。
“德喀托！”
德喀托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样的存在？有如此之大的号召力？
似乎这种号召力并不是强迫与征服，而是自发的信念一般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
神？
维罗妮卡赶忙摇了摇头，如果说这个世界真的有“神”这一个级别的存在，那也一定是给与自己三次生命的主人。
眼下，战事焦灼，双方杀红了眼，这已经不是能够依靠什么战术与策略能左右的事情了。
眼下，谁也不敢退却，谁退却，谁将蒙受不可承受之痛。巴斯朵退却了，整个城市都将沦陷，攻破了城墙，整个城市都将无险可守。
而净罪者一旦退后，那有可能就是大溃败。
萨菲曾经说过，战争里绝大多数的伤亡都不是交战造成的，而是溃败之后的追杀所致。
因达鲁战役，主人这一方屠尽了魔人精锐的军队是谁统帅的？
维罗妮卡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随即维罗妮卡自己却笑了，魔人世界里那种种罪恶只会让维罗妮卡觉得罪有应得。
这，也许就是主人所说过的，万事万物皆本恶吧。
维罗妮卡端坐在什米鲁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惨烈的战场，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怜悯与对生灵涂炭的哀伤，反而还有一丝厌恶。
眼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来干扰底下的争战，维罗妮卡自然也不会出手。
八阶，说强不强，说弱不弱。
不过维罗妮卡肯定属于八阶里比较弱的存在，因为她的实力并不是自己修炼而来，太多的能力与知识都没有掌握。
就算维罗妮卡想出手，望着底下的何止数十万人，维罗妮卡也无计可施，难不成自己真的一个一个去砍吗？
这就算是全部挨个站好了伸着脖子等维罗妮卡去砍，估计都得砍个个把月出去。
不过，维罗妮卡在空中倒也是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双方的情况。
在战场的边缘上，巴斯朵的守军们明显展现出更强更精妙的格斗技术和魔法实力，但是净罪者军团依仗着自己几乎“无尽”的士兵，几乎什么都有的种族勉强能打个平手。
不过，在维罗妮卡看来，在小范围的作战里，净罪者已经输了。
三四米开外的身高，几百公斤重的体魄蕴含着远超一般生物的力量，可是就是这种士兵依然无法对巴斯朵的单个守军形成碾压性的优势。
试想一下，一头高大雄壮的魔虎竟然和出生不久的小火牛打了个平手！
巴斯朵的守军们再在“德喀托”号子的加持下，更是如虎添翼，越战越猛。
不……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
维罗妮卡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战场里似乎有些不太对，似乎有一个其他的力量在影响着战场，还有一个更微妙，更隐蔽，几乎完全无法察觉的力量也存在于战场之上。
前一个力量虽然微弱，但是维罗妮卡静下心，仔仔细细感受的话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但是后一种力量却让维罗妮卡心惊肉跳。
这种力量极度微小，维罗妮卡难以感受和追踪，但是，在偶尔的感受中，却能让维罗妮卡汗毛倒竖：发自心底的恐惧。
不是对什么强大的存在的恐惧，也不是对惊悚之物的恐惧。
而是……自己发自内心，毫无由来的恐惧，由心而生的恐惧，自己的恐惧！
如果维罗妮卡知道自己恐惧的是什么，反而不会让她如此紧张，而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会有莫名而让灵魂战栗的恐惧，这才是最恐惧的地方！
“德喀托？”维罗妮卡心惊。
感受到维罗妮卡的变化，什米鲁忧心忡忡地看着维罗妮卡，维罗妮卡勉强笑了笑，心意相通的什米鲁便知道她不再有心情呆在战场上，径直带她回到了军营。
急匆匆地进了大帐，维罗妮卡看见萨菲倚坐在主座上，直接不管萨菲惊疑的表情，开门见山地问：“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萨菲惊疑地问：“你不是在照看战场吗？”
“不，战场里不太对。”维罗妮卡坐在旁边，面色凝重：“我在战场里感受到了两股不同的力量。”
“力量？什么力量？”萨菲疑惑：“我有用精神力探查过城市，里面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最强的也不过是一个六阶的法师而已。”
“不……我说不清。”维罗妮卡有些着急，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皱着眉头：“有一股力量，它很微弱，我没感受到什么敌意，也没看到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这么说的话，这力量应该不会让你这么担心。”萨菲说道。
“没错，还有一股力量，我感受不真切，时有时无，极度微弱。”维罗妮卡继续说道。
“那有什么，都微弱到那个地步了有什么值得担心的。”萨菲笑了笑，好像在笑维罗妮卡有些神经过敏。
“不……每当我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发自灵魂的恐惧……”维罗妮卡紧紧盯着萨菲，一字一顿地说。
萨菲看着维罗妮卡无比凝重的面容，似乎也感觉到这不是玩笑。
“你确定？”萨菲认真了起来。
“每当感觉到这股力量，我遍体生寒，也许我八阶实力并不强，但是我哪怕到死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恐惧。”维罗妮卡回想起来，不禁打了个冷颤。
看着维罗妮卡，萨菲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走，回战场。”萨菲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直接召唤大人。”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你恢复了吗？”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恢复与否没有什么意义。”萨菲站起身，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