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沉的,真奇怪,早上还是阳光明媚。我胸口不知怎么的闷得慌。不想这么多了,我得赶紧给孙媳炖个汤,半个月后就是她的预产期了,我要给她补一补元气,倒也不是她的婆婆不照顾她,只不过我对那个女人不放心罢了,我得亲自上。
汤炖好了,我舀好一碗汤送去给我可爱的孙媳喝。我刚推开她的房门她就倒在我的身上,面目狰狞,好像很痛苦。不对!她要生了!“振航!振航快来!小陈要生了!”孙子出去上班了,幸好儿子儿媳在家,不然留我这个老太婆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们俩听到立马就跑来了。振航抱起她就往门口走,杨婉云扶着他们,把我挤到一边去了。与其说是挤,倒不如说是撞。
我赶紧跟上他们,到了楼下,我刚要碰到车门,振航他们就把车开走了,我愣住了。我鼻子酸了一下,但我赶紧告诉自己:儿子只是没有看到我在后面。没啥好委屈的,再说到了这个年纪也不配委屈了。
他们走后我自己打车到了医院,打车很贵,我几乎没打过车。到了产科,我在护士的带领下找到了振航他们。他们看着我,我什么也没说没问,默默地坐下等着。
等了好久好久,真的好久好久。
医生终于出来了,“恭喜,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六斤二两!”我心里大石头落地了,平安就好。
孩子被和大人被同时推出来的。我赶紧看了一看我的孙媳,遭了这么大罪,回家我一定好好照顾她。小宝贝一被推出来就被杨婉云一把抱住,我刚想凑近看一眼我的小重孙,就被杨婉云推开了,“你离远点,你别把老年气过给他!”我愣在原地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我看看振航,他别过头去不看我。“没事的妈妈,让奶奶抱抱吧。”孙媳替我说话了,可那杨婉云嘴里还是嘟嘟囔囔,就是不让我靠近。
算了,我也不在这里煞风景了,我去美娟家坐坐吧。
我坐在公交站台,可不知怎的我更想走一走,就起身步行去美娟家。我以前从来没有留心路上的风景,其实还挺美的,可惜今天的天气太阴沉了,不然一定更美。
我打算给美娟打个电话,刚一拨通我就听到路人在发狂地叫,好奇怪。还没缓过神我就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已经感觉不到疼,我好像是出车祸了。我有点恍惚了,我感觉到头部有东西在往外流。好痛,我的全身突然涌上来了剧痛,痛得我睁不开眼。
“喂?你好你是这位婆婆的亲人吗?她出车祸了,我们叫了救护车,您马上能赶去医院吗?”好像是哪个善良的路人捡起我的手机跟美娟讲话。我却感到麻烦,马上美娟又要啰嗦我了,虽然这样,可我感觉到更多的是安全感。随即我眼前一黑就没有意识了。
再醒来,我发现我浑身无力,拼命才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真好,美娟就坐在我身边。她好像在哭,我慢慢恢复意识,理清楚了一切。“老宋……”我说话变得好困难,但她听到了。她特别激动,有点语无伦次了。“老梁,疼不疼啊,感觉好点没,怎么能不看路呢……”
我笑笑,我赶紧告诉她我添了一个外孙的事。“就知道外孙外孙!我打电话给你儿子说你出事了,你看看,一个小时了都没来!”
虽然有点心寒,但被我突然出现的一个新的想法给压下去了,我想和美娟一起去照相馆拍个合照。我赶紧要告诉她。
“老宋,我们去拍……”不知怎的,我突然讲不出话了,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老梁!梁君!啊啊啊!”美娟突然大哭把我吓了一跳。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问她怎么了,可她好像听不见我讲话,哦不对,是我发不出声音了。我想摸摸她的脸,可是为什么我却碰不到她?
我想了好久,还是不敢相信我死了,我居然死了。我突然心里空落落的,哦不,我已经没有心了。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鬼魂。原来人死后真的有鬼魂啊……
几分钟后,有一群医生护士来到我的尸体旁边,鼓捣了一下旁边的仪器,“2019年1月1日,5点25分17秒……”然后便用被子将我盖上。我很无奈,很不甘,我无助地望着我的身体,你动一动啊,你再动一动啊!过了许久,我接受了这一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美娟已经哭得失声了,可我的孩子们还是没有来……再等等吧,我再等等吧。我望着窗外,太阳照着我,可是我已经没有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