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莉莉推着芊芊走出办公室不远，回头看看，已然不在芳菲的视线之内，她松开手，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芊芊：“说，来找我干什么 ？”
芊芊做出委屈的样子，抓着莉莉的双手摇，“好姐姐，亲姐姐，人家想你了嘛，还不兴妹妹来找你玩会儿？”
莉莉一听，更加确定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芊芊从小到大，若非有事相求根本不肯叫她一声姐姐的，所以，莉莉立刻虎起脸来质问：
“来找我为什么没给我提前打电话？你的鬼心思还能瞒过我？”芊芊瞪大眼睛，做出一副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的天真样子。
莉莉还想再说什么，迎面一前一后走来两个同事，于是赶紧若无其事的噤声，和同事微笑招呼，接着两人一同向外走去。
莉莉怀疑芊芊和芳菲的丈夫李江河有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大约一年以前，芊芊频繁地约请她，见面说的最多的就是李江河，还旁敲侧击的打听芳菲的事情。
莉莉最初当她只是崇拜李江河，还曾取笑她真是童心未泯，一把年纪还这偶那粉的。芊芊当了李江河的“铁粉”，这话她也曾和芳菲说过，芳菲听了只是淡然一笑，大概是经常听到这种恭维话吧，反正看起来根本就没当个事。
可是半年以前，芊芊哭着跑来找她，一见面什么也不说，哭了个稀里哗啦，把莉莉吓得只知道抱着她不知该做什么。
后来，芊芊擦干眼泪，莉莉才发现肤质一向水嫩红润的她脸色竟然苍白得吓人，连连追问，芊芊才哭着说，她怀孕了。
莉莉当时的震惊无法言表。考上编制之后，给芊芊介绍男友的热心人数不胜数，最初芊芊还兴致勃勃地去赴约见面，也曾短暂地交往过一个。
可这个分手以后，芊芊再也不肯相亲，每每有人问起来，芊芊就说相亲太累，她要自己寻找自己的白马王子，毕竟年龄还不算太大，这理由听起来也似乎确实是芊芊的性格。慢慢地，介绍的人就少了。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怀孕算怎么回事？难不成被人欺侮了？莉莉想到这里，立刻就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几番猜测下来，芊芊是只哭不说，逼急了就转身要走，莉莉哪里能够放心，两人拉扯一番还是莉莉缴械投了降。
过了几天，莉莉陪着芊芊去做了清宫手术，但即便如此，芊芊始终也没说孩子的父亲是谁。莉莉料定芊芊有难言之隐，也模模糊糊地猜测对方可能是有家庭，可是却全无判断的方向。
等到芊芊跑来她的办公室，打着找她的名义，却有意无意去探知芳菲的起居喜好时，她才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这事对她而言太过惊悚，她始终难以拿捏个态度，既然芊芊打死不说，索性也就什么也不再问，只是暗地里忧心忡忡。
姐妹俩说着话就出了供电局办公大厦。芊芊这边见了芳菲，自觉目的已经达到。为了转移注意力，更是特别八卦地说起了郭大校长的“艳遇门”事件。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而且传播的速度不亚于宇宙飞船。江城市委的“消防队员”们在D市忙的焦头烂额之时，郭校长事件在江城已经漫天风雨，中心小学的教职员工更是口口相传，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一时之间山雨欲来风满楼，郭校长的高大形象瞬间垮塌，垮到了十八层地狱。
两个年轻的姑娘，既恶心又愤愤，完全不能理解郭大校长为何竟然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恬不知耻、下三滥、败类、无耻……的事情来，芊芊把脑中所有恶毒的词汇叽咕了几个来回，也觉得丝毫不能解恨。
你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祸害人家年方二八的小姑娘，还还还两个一起……芊芊这边说起来都觉得肮脏恶心，恨不得抱着路边的垃圾桶大吐特吐。
唉，这可怜的郭校长，人都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老人家可好，一失足成臭狗屎，并且，看这架势，那可真是永世不得翻身！
（十七）
芳菲看着莉莉姐妹俩走了之后，想起了弟弟正阳。
芳菲弟弟正阳自小就学业优秀，大学考上了北京的一所理工类重点大学，专业计算机软件工程，毕业后直接留在了北京，后来更是找了个北京媳妇，儿子已经三岁，事业也小有所成。
可以这么说，正阳是整个林氏家族的骄傲，更是正阳父母的骄傲和精神支柱。芳菲自小就顾家，对这个小自己九岁的弟弟一向疼爱有加，所以，姐弟间感情也是非常深厚。
芳菲想到了向弟弟求助。
电话接通之后，饶是芳菲准备得再好，声音也不由得哽咽，好在一向细心的正阳似乎也心有所思，并没有特别在意。
芳菲简单地说了情况，说是觉得筱雅有早恋的倾向，周末在家，手机有疑似暗号的短促铃声，很想查出“元凶”，以便有的放矢，将火苗浇灭在初起阶段。
正阳这边对芳菲的小题大做很是不以为然，觉得大可不必费此周章，直接交流效果要好得多。芳菲一直坚持，正阳有些无奈，最后答应给芳菲做一个小小的病毒软件，便于记录手机的所有接入。
只不过，芳菲正阳此时并不知道，用不了几个小时，答案就水落石出，她央求正阳做的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完全没有了必要。
姐弟俩正聊着父母近况的时候，莉莉哼着歌儿摇晃着手里买的小点心就进来了，然后满脸兴奋期待地看着芳菲，一副迫不及待要分享八卦的这样子。
芳菲这边挂了电话，莉莉就把刚刚从芊芊那里听来的郭校长事件绘声绘色的重述了一遍，此时，这个坊间传闻经广大群众的口口相传，已经变成了嫖宿幼女，其中一个还不满14周岁。
芳菲自是震惊又恶心，听着莉莉转述芊芊和她同仇敌忾的恶毒词汇也觉得毫不过分，一个堂堂的教育工作者，为人师表，竟然如此卑鄙龌龊，芳菲想起她还曾和郭校长同桌共餐，不禁寒战连连，深感人之不可貌相也。
18
午间休息的铃声响了，芳菲看着办公桌上遮掩的通话清单，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上周五西餐厅里，铃声短促，对方必然是知道李江河身边并不方便。那上上周六呢？芳菲自娘家归来，那杯尚存余温的茶，那之前他们会不会有毫无忌惮的通话呢？
想到此处，芳菲立刻起身去了就近的一家营业厅 。
李江河那个周六的通话记录并不是很多，其中有两个号码通话两次，一个都在上午，一个是早晨一通下午一通，另有两个号码各通话一次。不就四个号码吗？芳菲心想。
到了营业厅，仿佛坐在休息席的椅子上，第一个电话号码拨通，男声，芳菲挂断。第二个号码拨通，暂时无人接通，第三个号码，男声，挂断，第四个，芳菲心想难不成对方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所以拒绝接听？
电话通了的那一瞬间，一声甜美的女腔自听筒传来，还没等那一声喂完结，芳菲心脏狂跳，手忙接乱地摁了挂断。
平复了一会，芳菲长舒一口气，跑去服务台前，说：“麻烦帮我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机主姓名好吗？139××××1868。”还没等芳菲说完，营业员道：“这个是不能查的。”说完看芳菲在发愣，又补充说，“你想知道可以帮她交上点话费。”
拿着话费充值的发票，芳菲觉得那三个字仿佛要晃瞎她的眼睛，“陈忆芊，陈忆莉，莉莉，芊芊！”芳菲心里默念着，一时间脑中电闪雷鸣，完全停止了思考。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芳菲一看来电显示，139××××1868，她麻木的手指颤抖地按下了接听，“喂 ，喂 ”电话的那端的声音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听的清脆女声。芳菲逼着自己，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喂！”
沉默……
沉默……
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是芳菲姐吗？喂，是芳菲姐吗？谢谢芳菲姐帮我充话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