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坛入口写有“神道永昌”几个大字的牌坊处进,有三条靛蓝的道路,两旁花团锦簇,充满彩条花艺,走在其间,抬头望,一座大殿矗立于前,气象宏伟,青墙黄瓦,立有一百零八白色玉柱,每间隔一根,分别雕有海天涌浪与盘龙腾云之象,技法精湛,造像优雅。殿内也富丽堂皇,毛毯铺地,摆放着千余张桌椅,鎏金的紫檀灯盏上镶嵌着明珠,炉中点起龙涎,香气弥漫。无数弟子在其中忙碌着,摆放着珍馐百味。
李嘉望着前方的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与自豪,而他却始终体会不到他们得那种感觉,做不出他们那种表情。也许是他心怀鬼胎,有所忧虑,也许是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对于这个地方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归属感,更也许因为他是一个从不知“信仰”为何物的现代青年。
穿越之前,他活着,只是为了三餐温饱,就算是他“引以为傲”的女装扮演,也只是一种谋生手段,一开始,甚至觉得是对人格的侮辱,后来习惯了,反而因为网友的褒奖,沾沾自喜。但光与影子相伴,赞美与诋毁相随,午夜梦回,谁不曾迷茫过?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一种病态审美?
人,首先是要活着。他这样告诉自己。人能够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无数种看似合理的解释,就算是十恶不赦,也能在某种特定的时候,得到某些人的辩护。因为人是最聪明,也是最愚蠢,最伟大,也是最自私的动物。
千年万年,谁也活不明白。随遇而安吧!他现在如是安慰自己。
他们挂名弟子还被安排了一项任务,就是站在道路两旁为来临的宾客送上“欢迎”。来得人有很多,像自在门,三阳派之类也派代表带着贺礼前来,但最让李嘉在意的是胤国朝廷及随影的名字也在其中。
随影夹在世俗与修炼界之间,它的准确称呼应该是钦天道务司,简称:钦道司,主管世俗朝廷民间与修炼界之间的事物。随影是它其中一个最具代表性,同时也是最为神秘的部门。传闻它虽然明面上是直属于皇帝,但背后其实是天门在掌控。一般的胤国修炼者,最害怕的便是入了随影的通缉红榜。其实很多门派都知道自己门内有随影暗探,也只敢秘密排查。
此次前来祝贺的随影代表是李嘉曾在叶欣那里遇见过的吴长老。他还是那副目中无人,趾高气扬的德行,使得别的门派皆嗤之以鼻,也如遇见瘟神一般退避三舍。
大殿之上,不少来宾已然入座,那吴长老更是径直的走向邻近的主位泰然的左边第一个位置。以右为尊,这是除龙鳞阁阁主及各堂主之外第二尊贵的位置,对坐第一位还空着。
吴长老唤来伺候的弟子:“对面坐的是哪位?”
那弟子摇头道:“晚辈不知,前辈见谅。”
难道是天门的人?吴长老猜测到,胤国境内能在钦道司之上的只有天门而已。但天门会参加一个地方门派的立派庆典吗?不论这门派号称什么胤国三大派之一,和统治整个大陆的天门相比,就如泥丸与泰山之别。
酉时日落,一阵阵沉重暮鼓声响,庆典开始,无数弟子爆发出自己的元气,气师升空十丈,气宗升空十五丈,滔天气焰,搅得风云激荡,落霞也被扭曲,化为赤红的彩带,环绕于天。
众人齐声念:“有山千目兮阁号龙鳞,有神邢盾兮立足西南。有人寻仙兮万水千山,于此长生兮神道冲乾。以术立派兮大道归一,坚守正法兮广大无边。祖兮,神兮,卫我神元,允我不死,不负于天。”
尹兴领着刘堂堂主踏空而来,身形动,幻影变,一步百丈,到了殿前,回身训话:“庆典开始,燃香火,上告诸天。”
三人拿着三支一人多高,手臂粗细的香,到的鼎前点燃,插于摆放着三牲祭品的长案之上,青烟袅袅,众弟子立即盘坐,口诵神典,虔诚告祝。
尹兴等人走进大殿,与在坐同道招呼。
“刘掌教亲临,我阁中真是蓬荜生辉啊!”
“常长老,三十年不见,想不到、三阳派这次叫您来,可得吃好喝好啊。”
“白世兄,听闻您上个月突破神将一重,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一番虚伪的客套,尹兴登上主位,六位堂主分列其下,他说道:“诸位同道此次这般赏脸,前来参加我龙鳞阁三千二百年大庆,尹某不胜感激。来,斟酒,我敬各位一杯。”
吴长老稍微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问道:“尹阁主,不知对面坐得谁人?怎么这会儿都还没到?”
尹兴哈哈一笑:“吴越长老有所不知,这对座位是留给一个不知道来还是不来的朋友。”
“哦?谁这么大的架子?还敢让尹阁主久等?”吴越身子向前挪了半个座位,背也微微挺起。在座众人皆好奇的看向尹兴,他们来时,见到吴越坐到左边,也对这客座上位有着各种猜测,大部分人和吴越一样,觉得天门,但又不敢相信。若龙鳞阁真的请来天门的人参加庆典,那么他们就得重新考虑对待龙鳞阁的态度了。
“敢问是哪位?”三阳派长老常在新试探问道。
尹兴目光扫过众人,大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上坐?”
一个看似瘦弱的男子从席末起身,筋骨作响,变作虎背熊腰,脸上露出真容,其脸型国字,丰厚的嘴唇常在粗犷的胡子里,目光如电。他扩了扩腰,道:“你这龙鳞阁实在难进,本尊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
在座众人皆不识其人,连他身边的人也很惊讶,质问:“你不是寻山门的桂长老?你将他如何了?”
那汉子冷笑一声:“他早就命归黄泉了。”
除了尹兴,在座皆大惊失色,有人冒名顶替潜入龙鳞阁,这事恐怕不简单!
“朋友请上座!”尹兴又道,语气有些加重。
那汉子也是不惧,仰首阔步的到了座前,一屁股坐下,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蔑了尹兴一眼,傲慢道:“你既然猜到本尊变化而来,也应该知道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了吧。”
尹兴笑了笑,向在座众人介绍着:“这位乃是自那北方大陆来的朋友,诸位认识一下吧!”
北方大陆?此话一出,在座皆明了,龙鳞阁上门被闯之事,早已传遍胤国修炼界,这位怕就是那闯山之人。
尹兴道:“阁下可知那玄武传承是我派至宝,是我派开山祖师邢盾大神所传,岂会轻易交予他人?”、
“哈哈!邢盾?他算什么东西!”
“大胆!”龙鳞阁众堂主见这人如此狂妄,出言呵斥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侮辱我派祖师!”,
那汉子双眼微闭,元神一动,一股磅礴的法力从手心沁入杯中,掷杯于地,瞬间化为一条钢铁巨蟒,吐着信子,威慑众人。有识货的,立马便识得此乃一种类似于“撒豆成兵”的高深法术,能够施展这样法术的人,修为必然已达神将境界!
那汉子冷笑道:“玄武传承是我元家的秘宝。什么时候成了你们龙鳞阁的东西?”
上古时期,世界为亘古存在的天神所统治,人族还是天神的奴隶,后来人族与妖族联合推翻了天神,这段时间出现了一类人与妖族圣灵结合的强大生命,这些生命逐渐衍生,成为传承,最为有名的是龙凤麒麟与四方神兽形成的七大血脉传承,再后来人族与妖族决裂,这些家族也渐渐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北陆元氏,便是拥有玄武血脉的家族。三千年前,邢盾从元家手中夺去了玄武传承,导致元家没落。
尹兴道:“你说是便是?有何证据?”
那汉子站起身来,蔑视龙鳞阁众人道:“气固本元尚有余,金身百炼北极尊!”
尹兴等人神色微变,这人口中所念的,正是玄武心经总纲里的内容。他们也曾研究过玄武心经的残篇,但都不得其中奥秘。
“你们自言玄武传承是你派所有,不知如今你们之中,有谁修练过玄武心经?”
“我等不才,未能体会邢盾大神所留功法之神妙。”
“既然如此,那本尊便让你们见识一下!”说罢,架势一起,目运金光,口中呼出一缕白气,筋骨齐鸣,体表泛起银色的金属光泽,龟蛇虚像浮于身后,浩荡的神威震慑在座众人。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异象,心中赞叹,贪婪渐起,不约而同的想到:“我们这么多人是否可以将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