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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箭换一箭

清源山上万丈高空,激荡的云海翻腾,两道身影藏匿在云海中忽隐忽现。

墨守城身上的符文玄甲上一片狼藉,许多深奥晦涩的符文经过剧烈的碰撞之后已经消磨殆尽,毕竟只是死物,既然有人能够打造出它,那么必然也有人能够毁灭它,这具帝释天打造的铠甲或会在下一次的碰撞中就会支离破碎。

墨守城心中没有半点惋惜,因为这具铠甲已经完成了它所承载的使命,对面百丈开外的那个人,伤的比他重!

相比于墨守城,玄奘此时的情况就要狼狈许多,僧袍上到处都是火焰侵蚀的焦黑痕迹,手上也是皮开肉绽,五脏六腑也是受了不小的冲击。

体内气血剧烈翻涌,玄奘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将抵在舌尖的污血咽下腹中。涨红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

玄奘心中很清楚,若不是玄渡赠与他的体魄加身,此刻的他或许连凌空虚度都无法做到,墨守城的那柄长刀,煞气真的太重了!

墨守城感受到云海之下传来的那股熟悉的剑意,满意的笑了笑,说道:“玄奘,留在下面的是吴起,你真的不管你大悲寺其他人的死活了?”

玄奘神色肃穆,苍老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凄凉,“他们之前可以走,却不肯走,不止是他们,还有不远万里赶来赴死的龙树等人,他们何曾畏死过。我可以死,他们可以死,那么什么时候死还重要吗?”

玄奘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悟心,我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死一个人。继续吧。”

感受着玄奘身上战意越发浓烈,墨守城讥笑道:“怎么?想杀了我好下去拯救他们?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投靠帝释天了吗?”

“不需要了。”玄奘深吸一口气,杀意森森道:“既然你可以那这件事来当做筹码,那么我何苦还如此追问下去,不管你经历了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一定要杀死你!”

话音刚落,刚刚平息的云海在一瞬间犹如沸水炸锅一般,彻底爆裂,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这遮天蔽日的云海彻底抹去。唯一留下的只有玄奘手中那柄由黑云凝聚而成,紫电在内不断翻滚的天地之剑。

圣僧一怒,天地无声,只有一片肃杀。

天上异象横生,悟道等人纷纷抬头望天,他们仿佛都感受到了玄奘的愤怒与杀意,如果说原本的玄奘是一汪平静的大海,风平浪静的话,那么现在的玄奘就是一道滔天的巨浪咆哮而来一般,不论前方是什么,在那股恐怖至极的威能面前,恐怕都会被其击碎吞没。

吴起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念头,如果玄奘成魔,不管是几十年前千手人屠申玄,还是当今的人屠大将军墨守城都只有靠边站的份,唯有他才能让魔王的称号实至名归。

如果玄奘真的不顾一切,堕落为魔,这天下或许唯有国师才能与其一战也说不定。

吴起瞬间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目光冰冷的望着那个缓缓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数十年前一战成名后销声匿迹的魔头,千手人屠申玄。

有一点吴起不得不承认,如果申玄不是入了大悲寺,如果申玄没有弃刀数十载,今天的吴起恐怕还真不是申玄的对手。炸裂的虎口无声的告诉吴起,仅仅只是恢复到三成,就有伤到他的能力。

不过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自己面前站着的对手现在只是一个荒废武道数十年的老僧,倾佩之余,却不妨碍自己杀了他!

“悟道,带着方丈的肉身和师弟们进寺,千万不要出来!”玄难焦急的说到。

事到如今,玄字辈早已做好以身殉寺的准备,可是不管怎么说,总的给这世间留下一点种子吧。

“师叔!”悟道愤慨道:“我们不怕死!我们也能杀敌!”

“对,师叔,我们不怕死!我们要和大悲寺共存亡!”众人纷纷响应道!

“混账!”玄难怒骂道:“我们还没死呢!要赴死也轮不到你们!等我们几个师兄弟死绝了,你们在说这丧气话也不迟!现在,给我滚进去!”

悟道众人眼看师叔发怒,也深知自己的修为在这场大战中根本不值一提,也只好无奈的收拢起玄渡的肉身,退回到寺中,但是眼睛却都死死地盯着场中的数人。

江流火跑的很快,踏入修行那道门槛后,他原本的天神神力体质仿佛得到了更大的升华。从寺院到天湖,几里的山间土路上,尘土飞扬,一个瘦小的身影破风狂奔。

“龙鲤!你快出来!龙鲤!”江流火未及岸边就开始大声呼喊,他急!急到这一路脚下的鞋子早已跑掉了都浑然不觉。

龙鲤也没让江流火失望,仿佛是早早就在等待着召唤一般,在江流火刚停下身,大口喘气时,金黄色的巨兽便瞬间冲出水面。

江流火望着龙鲤略一失神,然后想到那麒麟交代的话,立马把藏在胸口的那枚骊珠朝着龙鲤奋力扔了过去!

龙鲤停滞在水面之上,张开大嘴,等待着那颗历经千年的骊珠,它守候了千年,从第一次在这个水潭中遇到那个被称为佛祖的人开始,它只有一个梦想,鱼跃龙门,化身成龙。

只是这千年来,它每一次冲顶,都失败了,它知道,是它的机缘未到,它也不急,因为它知道,那个男人还在,他会陪着它一起等待,等到它成功的那一天来临。

可是就在数天前,那个男人登天了,不管是天上地下,世间再无云释迦。相伴千年的人突然离去,它不安,它愤怒,它也无助,可是它无能为力。

再然后,那头老蛟成功化龙,它就在这天湖中默默的看着,老蛟临走前曾将目光在它这里停留,比邻而居千年之久,目光交汇,它明白,它的机缘即将来临。

眼看着骊珠缓缓朝着龙鲤飞去。

嗖!

一只箭矢打破了这份宁静!箭响如雷,在这天湖之上炸响!

漆黑的箭矢精准的击中那颗即将被吞进龙鲤嘴中的骊珠,将那颗骊珠一分为二,一半最终进入了龙鲤的腹中,另一半则扑通一声,掉落湖中。

“呀,不好!”江流火看着那一半骊珠掉落湖中,根本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一头扎入冰冷的湖水中,那头麒麟说过的,要把骊珠交给龙鲤,他答应了,那就一定要做到,哪怕那半颗骊珠掉进的是沸腾的油锅,他江流火也会毫不犹豫的伸手进去把他捞出来!

与此同时,岸边的树林中有三个身影走了出来,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清源山下被罗汉阻路的苏烈等人。

此时的三人也并不好受,为了赶到墨守城所说的天湖,血煞军消耗殆尽,战至最后的一兵一卒。苏烈和秦勇具是重伤在身,铠甲碎裂,浑身被血浸透,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最深处能够见到森森白骨,而南宫烈在射出大国师命人送来的那一箭后,脸色也是煞白煞白。

这一箭,射的是那千年蛟龙的骊珠,若非帝释天命人特别打造的弓箭,寻常的刀劈剑砍根本伤不了其分毫。

龙鲤望着走近岸边的三人,浑身鱼鳍猛地张开,两条长长的须子上下翻腾,表达着它心中的无限愤怒!鱼尾在湖面重重一拍,顿时湖面狂风大作,一道粗壮的水柱从湖中猛然窜出,犹如一道利剑直冲苏烈三人而去!

湖底漆黑,并且暗流涌动,龙鲤之怒下,天湖上空原本明媚的阳光顺利被弥漫的水汽彻底拦住。

江流火吃力的朝着湖底下潜,再下潜。这一刻,他物我两忘,心中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半颗坠落湖底的骊珠。

就在江流火腹中空气消耗殆尽之时,他终于在漆黑冰冷的湖水中寻到了一丝亮光!

江流火手脚同时发力,顾不得那仿佛快要炸开的胸膛,继续下潜。

终于,再那幽暗的湖底,他找到了那半颗散发着微光的骊珠。不等他心中大喜,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再也无法憋气了,这一次他下潜的实在太深了。早已超越他的极限!

江流火只来得及伸手死死的抓住那枚仅剩一半的骊珠,双脚在湖底奋力一踏,瘦弱的双足深深地陷入那千年的淤泥中,然后猛地一个大力,幼小的身躯犹如离弦之箭,猛然从湖底开始上浮。

头顶依然是一片漆黑,他看不见湖面,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冲出水面,他只能凭借着生存的意志不停的奋力挥舞着犹如灌了铅一半的手脚!

慢慢的,他的意志开始涣散,胸中最后一口气已经吐出,江流火知道,他恐怕是上不去了。他即将葬身于这冰冷的湖水中。

后悔吗?为了一句话,就把命拼了出去。

江流火在清醒的最后一刻依然没有一丝后悔,只是可惜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可惜没法让周大壮,张叔,李婶等人看到自己娶妻生子的那一刻了。

江流火有的,只有遗憾!

江流火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他累了,他开始朝着湖底坠落。

突然,江流火手中死死握着的那半颗骊珠开始发烫,一抹红色的光芒从那骊珠中绽放,整座湖底飘荡着的天地元气开始朝着江流火的方向汇聚。

一阵阵热浪从江流火的右手传来。

好烫,好烫!

江流火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依然昏迷的脸上露出一股痛苦的神色。

元气变得肉眼可见,仿佛一道道浓的化不开的烟雾,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股脑的扎进江流火的雪山气海之中。

就在湖面上当龙鲤和苏烈等人激战正酣时,湖底大放光芒,一道红色的水柱自湖面升起,江流火被冲出了水面,仰面漂在湖面中。

伤痕累累的龙鲤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江流火,它游弋在虚空中的身体不断滴落金黄色血液。

岸上苏烈等人见状,心下一惊,默契的互相对望对望了一眼。

南宫烈再次张开那张一箭射锐骊珠的大弓,将箭头牢牢锁定在江流火的身上。

龙鲤见状大怒,口中喷出一道参杂着金黄色血液的水箭,朝着南宫烈极速射去!

南宫烈对朝着自己奔袭而来的水箭视而不见,那张弓缓缓的拉开,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心神。

他的身前是一步挡在前面的的秦勇和苏烈,他们拖着重伤的身躯,试图用自己早已强弩之末的身体,去为他争取那必杀的一箭!

如果可以,以箭破箭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很可惜,南宫烈得手中只剩下这最后一箭了。

大国师给了五只箭,一箭在偷袭之下击碎骊珠,立下大功,剩余的三支箭,也对龙鲤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是没有办法做到一击必杀,所以苏烈三人只能赌,赌那龙鲤会不会去救援,哪怕今天三人全部战死在这清源山,他们兄弟三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血煞军几千儿郎都已埋骨他乡,他们有什么好怕的,为了云荒的霸业,他们随时可以付出生命。

军人,从不以死亡而感到畏惧!

水箭撞击在秦勇的胸膛,强烈的气劲撕扯之下,早已破碎的战甲炸裂!

一道金属撞击声雷鸣般炸响,秦勇口吐鲜血,被来势汹汹的水箭撞飞后退,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地印子。

苏烈紧随其后,奋力想要接住秦勇那庞大的身躯。刚一接触,就听到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苏烈死死地顶着秦勇的身躯,把那道水箭截停在南宫烈三步之外!

南宫烈眯起双眼,原本因为用尽力气而颤抖不止的双臂瞬间停止摆动。

箭出,惊雷起!

一箭换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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