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珞回屋,小茹和云妈急急过来:“这么晚,小姐去了哪里?我们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担心呢!”
“今儿府里来了贼,我去抓贼了。”思珞说。
“府里来贼?那些护院家丁呢?”小茹问。
思珞说:“防范的再严,也会百密而一疏,更或许,后院那块,是有人故意疏于防范便于行事的呢!不曾料想,却被我给钻了空子,每每自那里出入,误打误撞的抓了个惯偷!”
小茹云里雾里,没听懂。
云妈老道些,问:“你是说,那个偷儿府里是有人接应的吗?”
“岂止是接应,根本就是幕后指使!”思珞说。
“啊呀!”云妈打了一惊:“这府里有内鬼?”
“是呢!”思珞说。
“那我们夜里可要惊醒些,谨防屋里的这些宝贝被偷了去!”小茹说。
思珞笑着摇一摇头:“宝物倒不要紧,须防着害人。”
三个人说笑之间,忽听得外边“哎呦”一声,是有人摔倒了。
小茹连忙掌灯去查看,发现是新来的杂使丫头芸香。
“芸香,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小茹问。
“我……我”芸香吱吱捂捂。
思珞不等她答话,说:“黑夜里怎地如此不小心,快些回去歇息吧。”
芸香连忙答:“是,小姐,我这就回去。”
一面说,一面想要爬起来,却腿一软,又摔倒了,像是扭伤了筋骨。
思珞让小茹把她扶到下人房去,小茹即扶了芸香去了。
云妈说:“这么晚,小姐也没有叫她,她来做什么?莫不是……”
思珞说:“我早就知道,那四个人里,有二姨娘的人,却不知道是哪个。今儿算知道了!二姨娘要下狠手了,让芸香来偷听的,却不料芸香也不是个精明的,倒弄得闪了脚。且莫要揭穿,过几天,找个由头,赶走她即可。”
小茹回来,好笑的说芸香腿不能动,却不红不肿,像是戏文里被人点了穴道似的。
思珞说:“谁点了她的穴道,钟馗吗?”
屋顶上的人蹙起了眉:帮你治了偷听的人,反倒把我比做钟馗!
思珞说:“明儿,我们再去庄子上转转。”
“去庄子上做甚?”小茹问。
“捉贼!”思珞说。
“那偷儿跑到庄子上去了?”云妈说:“赶紧告诉老爷,让老爷派人去庄子上抓。我们一些个女人去了顶何用处?”
思珞说:“顶用!云妈,明儿,你看我去庄子上捉一个大贼!她偷了我们相府的好多东西呢!今儿早些歇了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一大早,思珞还没起床,小茹进房告道:“小姐,二小姐来了,说是特为来找你的。”
“她找我?”思珞说:“夜猫子进宅,没好事儿。”
小茹说:“不呢!她今儿态度倒好!规规矩矩的请我来叫小姐呢!”
“什么事儿呢?”思珞心里疑问越发大了,她怎会相信,黄鼠狼会转性呢。
思珞出得房门,梁梦岚即迎上来:“姐姐,我今儿特地来约你去放秋鸢呢!你看,今儿又是个大好天气,城里的小姐们,大都去了呢,我们也去吧!”
思珞被人称惯了废柴丑八怪,忽儿听她叫姐姐,万分的不适应:“我今儿有事,你自己去吧,你素来不喜我,省得我去了,扫了你的兴致。”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来!”梁梦岚说:“以前是妹妹不懂事!姐姐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我们都是大人了,我也知道姐妹之情的重要了,将来出了嫁,我们还要互相帮衬着呢!”
思珞见她死皮赖脸的,明白过来,她定是有什么打算。
任你有多大本事,我还怕你不成!思珞倒被她惹起了兴致:倒是要看你耍什么伎俩。
想到此,思珞说:“你既如此诚心相邀,我就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和你去吧!”
那梁梦岚倒有耐心,守在思珞屋里,等着思珞收拾停当,一起出了府门。
府门外,一顶大轿,早就侯在那里。还真是周到。
小茹和杏兰走在轿子的两边,小茹听了小姐的吩咐,不理会杏兰,权当她是空气。
郊外,初秋的风景极美,尚带着夏末的余温。树木葱葱郁郁,花草缤纷夺目,丝毫不输春色的芳菲。沉静静的秋,和娇滴滴的春,宛如两个风韵各异的少女。
果然有许多大家闺秀,在袅袅娉娉潇潇洒洒的秋阳里,手里握着长长的线,放飞着色彩斑斓的纸鸢。
她们大都虔诚的望着飞上高空的纸鸢,仿佛凝睇着心爱的情人一般。
梁梦岚一一和那些小姐们打过招呼。
思珞想:如果是在现代,应该都是情侣们一起放风筝的。想到情侣两个字的时候,思珞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猛的甩了甩头,思珞嘲笑自己:犯什么花痴呢?冥王怎么可能来陪自己放风筝呢!
不远处的树梢上,某人打了个喷嚏:“谁在骂我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心里的那个人,在这悠悠的秋阳里,触景生情,忽然想到了他呢!
思珞拿起一个纸鸢,兴致勃勃的慢慢松着手里的线,那慢慢飞上天空的纸鸢,忽然又幻化成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这种感觉,思珞觉得非常奇怪:“怎么会老是想到他?难道这就是一种所谓的归属感吗?在现代的时候,有什么开心或不开心的事情,都是第一时间找韩清明。这辈子,大概是没机会再见到韩清明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这么长时间了,他一定又有了新的女朋友了吧?韩清明,韩青铭,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怎么可能呢!不过就像自己原来叫梁思诺,现在穿在梁思珞的身上一样,纯属巧合。”
远处的某人,又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正在为不能和思珞一起放纸鸢而遗憾恼火呢。他在想:如果此时,站在思珞的身边,和她一起,把纸鸢放上高空,再听她唱一首歌,即是人生最幸福快乐的事情了。
躲在树梢上想入非非的某人,忽然看到,京城方向升起信号,那是有紧急情况的特殊信号。他无奈的看了一眼正抬头放鸢的思珞,凌空掠去,霎时不见了身影。
梁梦岚一边放着纸鸢,一边左顾右盼。
远处疾跑过来一个人,是相府的下人。
那人来到梁梦岚身边:“二小姐,二夫人忽然头疼的厉害,你快些回府吧!”
梁梦岚面露无奈的看向思珞:“姐姐,素来不曾一起出来玩一回,却不巧娘病了!我要先回去了,姐姐一个人在这里,玩的尽兴一些!我坐刚来的轿回去,来时的轿子留给姐姐回府。”
思珞说:“那,你先回去吧。”
说完,继续放着手里的线,不再理会梁梦岚。梁梦岚急忙随了来人,回城而去。临走,还和近身的几个小姐道别,一切,做得极完满。
没有了梁梦岚在身侧,思珞倒显得更开心些。
欢娱不惜时光逝。不知不觉,丽日当空,已经是晌午了。
郊外,有一家布置的极雅致的饭庄,专供城里来的游人们进餐。
思珞和小茹来到饭庄,那些大家闺秀都各自占了位子。思珞在最右边靠角落的桌子前坐下了。
思珞面上遮纱,在那些形态各异的小姐当中,极特异,就像是带着她的身份标识,所有见过未见过的,都知道,戴面纱的,就是名冠帝都的相府废柴大小姐。
思珞知道,今日的重点,就是这里了。
梁梦岚死乞白赖的求了她来秋游,却又中途离开,必定不是偶然。
堂倌提了茶壶过来倒茶,思珞看到,他一一从左边的桌上倒过来,所有客人的杯子,都倒满了。
到了思珞跟前,堂倌提起茶壶,倒不出茶来,空了。
堂倌说:“小姐稍等,小人即刻就来。”
果然,堂倌很快过来了。毕恭毕敬的在思珞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茶。
秋日原就有些枯燥,又在太阳下放了半天的纸鸢,那些小姐们都渴了,饮完了杯里的茶。远远的,堂倌看到思珞端起茶杯,一手略略把面纱拨向肩后,既能吃喝,又不让人看到面容,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连忙又提了一个茶壶,一一给那些喝空的杯子里,续上茶,也给思珞的杯子里续满。
饭后,小姐们出了饭庄,在丫鬟仆人的簇拥下,回城而去。
思珞坐在轿里,快要进城的时候,走到一家医馆门前,忽然呻吟起来,说是腹痛,小茹连忙吩咐停下轿子,掀起轿帘,不禁吓了一跳:小姐抽搐着扭成一团,呻吟一声高过一声。像是中了毒!
两个轿夫过来仔细看了看,让小茹扶了小姐进医馆急诊。
来到医馆,郎中仔细的检查,说大概是中毒了。
思珞忍着疼,让小茹赶快坐轿子回府拿诊金,救她性命,小茹哭着,不放心的坐了轿子回府了。
几个人刚走,思珞从病床上起来,向郎中道谢,递给郎中一大锭金锭,告诉郎中,有人要害她性命,须得求郎中配合她查出凶手。
思珞如此这般的吩咐了郎中,郎中忽然之间得了这大的利事,当然喜之不尽,完全按照思珞的要求准备起来。
小茹回到相府,急忙去库房领银子,一路高声啼哭。很快,大小姐中毒的消息,阖府尽知。
相爷得知消息,赶回府,听说思珞尚在城外的医馆,速乘马车赶去。
二姨娘和梁梦岚为了掩人耳目,亦为探清实情,也乘了轿子,随后赶来。
一袭黑衣的某人,听到这个消息,心头闪过滚滚惊雷:只是这一会功夫,就出了大事了!
疾忙吩咐最得力的手下:“你们先带了轮椅去医馆等我,我回府里拿件东西即来!”话未说完,已骑了他的爱驹闪电般没影儿了。
不消片刻,一袭黑衣骑在马上,闪电般的冲出城去。
虽遮着面,一双眼里却欲喷出火来:思珞,我这就来救你!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等到我来!我们还没有开始呢,你不能丢下我!一定要等到我来!
医馆门口,相府的人还没赶到,没有别人。他翻身下马,坐上轮椅,来到了思珞的病床前。
眼前的人,脸上依旧遮着面纱,气息奄奄。
轮椅上的人叫了声:“思珞!”即伸手探入怀里,拿出一个烫金匣子,打开匣子,匣子里,用红绸裹着一件东西,他一层层打开红绸,露出了绿油油的一根像草一样的东西。亲自拿了,往思珞嘴里放去。
他的贴身侍卫急忙拦住:“爷,这还魂草是镇南侯爷特为送您,紧急之时,可以护住心脉,续命还魂的。整个南疆,几百年来也就长了两颗,侯爷自己留了一颗,送了您一颗,您可不能随便乱用了!”
“住口!”轮椅上的人说:“她是我的未婚妻子,还有什么事大得过她的性命!”
说完,甩开侍卫的手,把手里的还魂草往思珞嘴里放过去。
思珞抬起手,拦住了他拿还魂草的手,弱弱的说:“王爷,你让他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王爷急忙屏退众人,思珞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王爷!我没事。你勿要着急。那人在茶里下了毒,我没喝进去。之所以要假装中毒,是想要抓住下毒之人!”
轮椅上的王爷听她说话,语气正常,这才放下心来:“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只不过离开了小会儿,就出了大事呢!”
思珞问:“王爷说谁离开了小会儿?”
王爷顿了顿:“我是说你离开城里一小会儿……”
门外传来小茹的声音,解了某人的围。
小茹喊:“老爷,小姐被人下了毒……”语气里带着哭音。
相爷掀开门帘,闯了进来,看到轮椅上的人,连忙抱拳请安:“王爷!”
思珞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说:“爹爹,你且莫慌,王爷给我吃了还魂草,护住了心脉,毒气不能攻入心内,王爷已经宣了最好的太医来给我医治,当是无碍。”
轮椅上的人,尊贵的点头:“相爷放心,思珞她很快就没事了。”
“谢王爷救小女一命!”相爷无比感激说道。
“相爷言重了。思珞是我的未婚妻子,救她原本是我分内之事,无须道谢。还请相爷以后好好保护我的未婚妻子,不再让她涉此险境才好!”
相爷惭愧的低下头。
思珞说:“我只在郊外的饭庄饮茶进膳了,只有此处有下毒的机会,可速去饭庄查,迟了,恐恶人已逃了。”
相爷咬牙切齿的说:“他能逃到哪儿去?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抓回来!”
“爹爹!”思珞微弱的说:“孩儿估计,此事与饭庄老板无关,只是那个跑堂的小厮,恐受了人收买来下毒。那个小厮的右脸上耳跟下,有一个大痦子。”
轮椅上的人即刻命手下的人:“速去郊外的饭庄捉拿右脸耳根下长痦子的小厮,拿住了先带回去关起来。”
手下人刚要去,王爷又说:“捉回去,不要和先前的那个关在一起,以防他们相识,互对口供。”
手下人领命而去,王爷命人抬了思珞,小心翼翼的放到马车上,亲自陪在后面,回相府去,待太医诊治。
那尤鸾英和梁梦岚守在外边,着急的探头探脑,想知道思珞是死是活。
看到众人抬了思珞出来,心里禁不住砰砰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