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思珞一眼就认出了兵部尚书刘大人的孙女,就是那天在铺子里与韩青铭搭话的人。
以思珞的智商,当然也看出了刘大人的孙女,对韩青铭意有所属。
思珞发现刘小姐的眼睛里,看到韩青铭给她布菜的时候,几乎要喷出火来,简直恨不得走过来,一脚踢开自己取而代之。
思珞不禁在心里哑然失笑:“这拈酸吃醋也太过了吧!我现在可是男人装扮呢!难不成你怀疑他搞基?
“看来,这古代女人的外貌控也挺严重的。从前他腿残的时候,所有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这才露出真容几天工夫,小三儿就找上门来了!我事儿多着呢,忙得很,哪有功夫斗小三儿!韩青铭,你还是自己搞定吧,我可不奉陪!”
韩青铭的心里突然“噗通”地一跳:“思珞就在身边坐着呢,怎会突然不安呢?虽不是很厉害,却有点堵呢!莫不是这鬼灵精在想着对我使些什么小把戏呢?”
想到此,他狐疑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只见她埋着头,专心地吃东西。
对尚书的孙女投递在他身上的眼神,韩青铭早就收到了。
韩青铭只觉得嘲讽无比。
韩青铭记得,当时,母后说出了想把兵部尚书的孙女指给他,以此扩大势力的时候,他未多加反对。因为他估计,十有八九,刘士凯不会答应,就让母后借此机会试探试探刘士凯的立场也好。也许,淑太妃也早就以联姻的方式在拉拢刘士凯了。
果然不出所料,刘士凯委婉地拒绝了太后的好意,韩青铭让太后再勿提起此事,就让他把孙女嫁给韩青炫吧,一个兵部尚书,还不值得费尽心思去拉拢。
当时,韩青铭出于好奇,当夜去了尚书府偷听,看看刘小姐是何态度。
刘士凯回府对她提及此事,那刘大小姐当即寻死觅活,誓死不嫁给“冷瘫王爷”铭王爷。
“如今,看到传说中的残废忽然全须全尾,心里一定是悔不可当吧!”韩青铭在心里冷笑。
晚宴结束,尚书请铭王去书房一坐,说有公务上的事情相商,韩青铭随刘尚书来到了书房。
思珞识趣地待在大厅里。
刘士凯在书房里陪铭王,商议着本来可以明日去兵部说的一些小事。
刘尚书察言观色,看到铭王的眼光游移到了案上摆放的一幅画上面,连忙双手捧了画,来请王爷赏析。
韩青铭礼貌地赞扬了几句。
这时,刘玉芙亲自用托盘端了茶来到书房,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香味,仪态万方地放了托盘在桌上,极优雅的双手捧了茶盅,递给铭王:“王爷,请喝茶!”
韩青铭礼貌地道了谢,接过刘玉芙手里的茶盅。刘玉芙的柔荑不经意地拂过韩青铭的手上,韩青铭不动声色地快速缩回了手。
刘尚书把话题又绕回到那幅画上,再三坚持请王爷挥毫泼墨,在那幅画上提一首诗,他要借此机会,观瞻王爷的墨宝。
韩青铭实在推托不过,走到了案边。刘士凯急忙把画在案上铺好。刘玉芙机灵地走到韩青铭身边,研起墨来。
刘玉芙接研磨之机,紧紧地挨着韩青铭,身上散发出的香味直往韩青铭的鼻子里钻。韩青铭实在不喜那些太浓的香味。他最喜欢的,是思珞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花香,仿佛花仙子降世。
韩青铭强忍着没有皱起鼻子,面色如常地一挥而就,写了一首古诗,把手里的狼毫放入笔筒,向尚书告辞。他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再多待片刻。一来,他不喜刘玉芙的搔首弄姿与她身上浓郁的香味,二者,他担心思珞久等。
刘尚书爷孙两个,一左一右,送韩青铭来到大厅。思珞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他们出来,立刻站起了身。
刘尚书要送二人到府门口,刘玉芙亦在韩青铭的身边紧紧相随,直至府门之外,看那神情,恨不得就此随着铭王去了。
思珞一看刘玉芙的架势,心里觉得好笑,索性落到后面,离前面的三人远远的。韩青铭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任尚书爷孙两个夹在中间,来到了轿前。
刘玉芙一直在偷偷观察韩青铭的脸色。他的脸上平静无波,莫测喜怒。
眼看着他就要上轿离开了,刘玉芙的心里很失望。铭王一直目不斜视,没有看她一眼,脸上也根本没有表情!
突然,刘玉芙的心怦怦跳得厉害:门前巨大的灯笼照耀下,铭王回过了头,脸上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老天!用足了毕生的功力,终于换来了他的一个笑容!刘玉芙激动得掌心里冒汗、不知所措。
韩青铭开口了。刘玉芙努力地端着自认为无比迷人的笑容,准备等铭王说完话,礼貌地回答铭王的话。
却在听到了铭王说的话之后,那笑容僵在了脸上,比哭还要难看。
刘玉芙听到铭王说:“来,你先上!”
刘玉芙酝酿了半天的措辞,一下子全忘到脑后去了。她像木桩似地杵在那里。
韩青铭和刘尚书道别,并不理会刘玉芙,上了轿离去了。
半晌,刘玉芙还呆若木鸡地站在尚书府门口。直到刘士凯叫了几声,才满心愠怒地走了进去。
轿子里,思珞兀自一个人在笑。
韩青铭故作恼怒地说:“你还笑!”
思珞继续笑着问:“你是何时获得了刘小姐一颗芳心的?害人花那么大的心思请你赴宴,你却带着我这个多余的人来?”
韩青铭难堪地说:“赴宴是尚书请的,与她何干?”
思珞说:“尚书邀请你赴宴,宴毕,与你议事,却为何要了她在场?”
韩青铭说:“她……她是去为我们送茶的。”韩青铭想起刘玉芙送茶研磨的情景,竟像是做了贼一般,极不自然。
思珞见了他的样子,越发笑得厉害:“那尚书府里仆妇丫鬟成群,却如何要劳驾小姐亲自去送茶?看来,我今日实在不该来的,我一来,真是败坏了刘小姐的兴致!我估计,她看到你对我的样子,只怕要怀疑你不是直男呢!”
韩青铭好奇地问:“‘直男’是何意思?”
思珞一下子尴尬了,扭头不作回答。
韩青铭却不依不饶:“你还没有告诉我,‘直男’究竟是何意呢?有‘直男’是否应该还有‘弯男’呢?那‘弯男’又是什么意思呢?她为什么要怀疑我不是‘直男’呢?”
思珞忍无可忍:“弯男就是断袖!懂了吧!”
韩青铭恍然大悟:“比喻得真是再贴切不过了!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不会又是从度娘那里学的吧?”
思珞简直要无语望青天了。
好在,韩青铭看到思珞以掌抚额,难受得不得了的样子,没有继续再追问。
其实,要说难受,最难受的,当属刘玉芙。
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的刘玉芙,心里难受得无以言表:她对丰神俊朗的铭王一见倾心,却偏生从前又拒绝过他;欲要设法再次引起他的注意,另行谋划,他却视而不见,宁可对着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殷勤地笑,却对娇滴滴情切切的美娇娘视而不见,真真气煞人也!
“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刘尚书来看刘玉芙了,刘玉芙拉着他的胳膊:“爷爷!铭王怎么会那样啊!对着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殷勤备至,对我这个大活人却视而不见!您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呢?还是他在记恨我以前的拒婚?”
刘尚书笑了笑:“芙儿,你多虑了!那个人是新晋的军需官!他对弹药的研制有一手特别的绝活,所以,铭王对他以礼相待。铭王那不是在对他献殷勤,他是在对他想要的位置献殷勤!
“如果他像个色中恶鬼一样,见到漂亮女人就挪不开眼睛,那样的人你喜欢吗?他能对你视而不见,是因为他是个君子!你放心!只要他能坐上那个位子,爷爷定会设法将你送到他的身边!他并非一个急色鬼,你应当高兴才是!”
一番话,说得刘玉芙喜笑颜开。
思珞一身男人装扮,韩青铭抱了她从后院跃墙而入,直看着她进了屋,方才一跃而出。
小茹见她回来,喜滋滋地迎过来说:“小姐,这几日,铺子里的生意还是很好!徐根哥用他的制作方法,加上你的独家秘方,制作出来的胭脂水粉,人人都说好用。宫里又来了人大量的订购,今儿,定金都下了呢!这样下去,只怕其他的铺子都要关门大吉了!”
思珞听了,也非常高兴:“幸亏徐根来了,可帮了我的大忙了!以后,铺子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你和徐根打理吧。”
小茹说:“小姐,你放心,交给徐根哥打理,绝不会差!徐根哥人又勤快,待人又和气,制作胭脂水粉的手艺也好,一定会把生意越做越大,真不知他原来的东家是怎么想的,会放这样好的一个人离开,可是他们的一大损失呢!”
思珞看着小茹开心的样子说:“奇怪!徐根给你吃什么药了?我怎么从回府到现在,都听有个人的嘴里,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徐根的好处呢!简直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云妈说:“小姐!别尽顾着逗小茹了,我已经给你把水打好了。”
思珞眼珠子转了转:“怎么感觉两人像是一个鼻孔出气呢?难道,我几日不在,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吗?”
躲在屋顶上的韩青铭听了她们的谈话,心里也很高兴:“思珞放手让别人打理铺子里的事情,她就会轻松很多!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奔忙着,太累了。本来,几次劝阻,让她暂且歇歇,她却坚持每天都去督促手雷的制作,连库存都要每天亲自检查,唯恐出现什么纰漏。
“等忙过这一段,就能好好地放松一下了。到那时,一定放下所有的事情,每天陪着她,听她弹琴唱歌,过她想要的悠闲自在的日子。”
思珞提出,要看看军队上手雷投掷的训练,韩青铭答应,带她去看看。
天刚放晓,韩青铭一身黑衣黑帽,让思珞也和他一样的打扮,只带着几个随从,出了城。
思珞好奇地问:“军队不在城里吗?”
韩青铭告诉她:“城里只包括御林军在内,也只有二十万人。禁军御林军都是一直在进行与往常一样的操练,我把投掷手的操练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知道。敌人所探到的,只是传统的作战方法。”
书上不是都说八十万禁军吗?比方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总教头。怎么到了这个朝代,禁军的数量少了那么多?万一敌人大举来犯京城多危险啊!她想到这里,不禁问道:“禁军那么少,京城岂不是太危险了?”
韩青铭说:“二十万禁军是不多……但是,京城附近驻守的府军,也是严格地按照禁军的操练方法进行操练的,与京城相距不远。如有外敌来犯,调集援助,十分方便。
“这样,就很大程度地减少了军费的开支,减轻了朝廷的负荷,相对也减轻了老百姓的赋税。朝廷也就有能力让戍边的军队条件更好一些。手雷的投掷手,我特设了神机营,一直在秘密基地训练。
“韩青炫必须常年守在他的封地,没有皇上的召见不能回帝都,如果擅自回来,即可视为谋反。我是个残废,可以留在帝都,这就是我一直扮腿残的原因。韩青炫和御北侯也有所怀疑,几经试探,我都没让他们发现。
“那次,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我会一装直到歼灭韩青炫。韩青炫在他的封地筹备了这些年,在御北侯的支持下,集结了四十万大军来攻帝都,他们已经决定要破釜沉舟,攻下皇城。
“我们的部队,连御林军禁军加在一起,不超过二十二万人,外加十个神机营,至多二十五万人马。我们必须以一敌二,形势十分严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调动驻守各地的府军,以防引起各地的骚乱,那样的局面更加难以收拾。幸亏有你,造出了手雷,真是天佑大郢啊!”
思珞说:“敌众我寡,我们只能在武器上取胜。所以,投掷的训练,至关重要。”
很快,到了距离都城五六十里的地方,韩青铭放慢了马速。思珞看着眼前绵延起伏的大山,以及山里郁郁葱葱没有人烟的茂林,问韩青铭:“我要看投掷手的训练,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韩青铭一笑,两腿一夹马肚,马儿往茂林里疾驰而去。
一袋烟的时辰,眼前渐渐开阔。思珞看到了隐蔽在浓荫下的一排排营房,耳边听到了听到了鼎沸的人声。原来,这里是隐秘的军营,看样子,也时日匪浅。
韩青铭径带了思珞,去看投掷训练。士兵们真正刻苦训练,思珞一一看去,非常满意。韩青铭的神机营,目前着重投掷训练。所有人都一手举着盾牌,一手准确地把手里体积重于手雷的东西,投到指定的地方,要完全做到零失误。
看到训练场景,思珞放下了一直提起的心:“这里都是你的秘密人马,外面没人知道对吗?”
韩青铭说:“只有你,皇上,还有太后知道这件事情!”
思珞的心里一阵感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把我当做了他最重要的亲人了。”
山林里,风涛声夹杂着士兵操练的吼声,雄壮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