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让天地为之动容,月亮也害羞地躲入了云层里。
一直到喘不上气来,两个人才松开了彼此的唇,双手仍紧紧地抱着对方,不肯有一丝缝隙。
良久,良久,韩青铭打破了静谧,开口说:“思珞,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给你听!”
看到他如此凝重,思珞心跳漏了一拍:这貌似要求婚的节奏?啊啊啊啊啊!思珞的内心在欢呼雀跃。
“不行,要恶搞一下他,决不轻易就范!”思珞心里小小地得意着,“让他‘捉’急,就不能立刻答应他完婚的事情!”
韩青铭艰难地开口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思珞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这个‘同道中人’也和我一样,在卖关子搞恶做剧吗?好吧好吧,‘偶’就配合配合你,陪你演一出‘酸’剧!”
思珞好心情地想着,差点随口溜出一大串的现代术语。
思珞在心里暗笑着,嘴里却极煽情地说:“好不容易盼到你来,叛乱都已经平定了,你还要去哪里啊?”
韩青铭听她一说,更加心乱如麻,把她紧搂在胸前,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嗅着她的发香。
他说:“你放心,我们快马轻骑,至多三个月,就回来了!我走以后,母后会让你进宫去陪她。你就进宫里去,在母后的宫里,我也不必担心你的安危,母后有何难事,你亦可帮她斟酌一二。至于你的铺子,我会交代宫里的人,只在你的铺子里买东西。你只管坐着数银子吧!”
思珞一听,不像是演戏,连忙抬起头,认真地问:“你到底要去哪里?”
韩青铭说:“我要去蒙古。韩青炫一定会去北方投奔御北侯,我担心局势有变化。这些年,北边的那些番邦,都虎视眈眈地想入侵中原,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父皇在时,与蒙古邦交甚好,蒙古皇帝也一直没有进攻中原的打算。这次,朝廷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那些外邦小国,见我朝有了分裂,只怕要蠢蠢欲动。他们想要逐鹿中原,势必要与蒙古搞好邦交,齐心进攻我大郢朝。
“幼时,蒙古皇帝曾来帝都觐见父皇,我曾见过他,的确豪迈磊落,是人中之杰,我要亲自去拜会他,争取与蒙古国结成同盟。这样,就不再惧怕那些宵小之辈来犯。我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如果顺利的话,三个月之内,定能回来!”
思珞满腔的热忱,骤然冷却下来。此去蒙古国,关山漫漫,危险重重,怎让人能安得下心来?
“韩青铭,我有个主意,你带我一起去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韩青铭一手摸着她的头,坚决地说:“不行,那么远的路程,你一定吃不消的,要是你在路上生病或是其他什么的,反而误事。我带去的,都是精锐之士,定不会有何危险。你留在宫里陪陪母后,我也放心多了。”
思珞再无话可说,重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要再多享一些这片刻的柔情。
韩青铭说:“明日,母后会向梁大人提出请你进宫的事情,你就安心在宫里等着我回来吧。我回来后,我们就完婚,再也不分开半步。”
思珞使劲点头:“好!我听你的!明儿就进宫!”
韩青铭交代好一切,松开了怀里的人。思珞也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韩青铭。
韩青铭望着思珞,慢慢地向后退。思珞生平第一次,品尝了离别的苦涩。
已经退了数步的韩青铭,突然冲了回来,又一次紧紧抱紧思珞,恨不得把她揉进胸腔里去。韩青铭喃喃地说:“思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呢?”
思珞极力忍着的泪水终于漫出了眼眶:“我也是!”
韩青铭终于狠下心又一次松手,他怕再耽搁下去,自己真的下不了走的决心了!他的身上,终究背负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思珞泪眼模糊中,只听见韩青铭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之后便再不见他的身影。
思珞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的心里无着无落,一下子空了。
月亮在云层里慢慢穿梭,也好似不忍直视世间这别离的苦楚。
一夜不能成眠,天未大亮,思珞早早就起床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呆呆地坐在房里,等着宫里的人来接。
相爷来了。他告诉思珞,刚刚宫里来了人,说太后让思珞去宫里陪她解解闷,宫里的轿子已经登在府门口了。
思珞只提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去了宫里。
来到慈宁宫,太后尚在里间。韩青铭也在,想是特意早早来等她,作最后的道别。
思珞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和他说话。她怕一开口,会忍不住要哭出来。
韩青铭从她进来的那一刻,眼睛就磁在了她的身上,仿佛要牢牢地把她刻在心上。
太后出来,开口打破了气氛的沉闷:“真是难得!铭儿居然也有这般小儿女的情态!哀家今儿可是大开眼界了!思珞,说说高兴的事儿。用不了太久,铭儿就回来了。到那时,哀家亲自为你们主婚!”
太后的承诺,让思珞的心里充满了希冀。
韩青铭要出发了,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朝里并没有人知道他要去蒙古的事情。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起身要离开的韩青铭,思珞的心里很不安。她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好像他这一离开,就再也回不了自己身边了!想到他或许真的就再不能回到自己身边,思珞突然感到心里像缺氧一样难受。
韩青铭投过来的眼光,温柔得像是要滴下水来,轻轻地润去了她心里的不安。回望着韩青铭,思珞牵动唇角,微微一笑。
那一抹微笑,勾魂摄魄,伴着韩青铭穿山越岭,犹如仙丹神药,使他的浑身注满了力量,丝毫不曾感觉疲惫与辛劳,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快些回她的身边。
思珞在皇宫里,开始了她的相思生涯。
生性落拓的思珞,以前,每每看到那些把离情别意写得如泣如诉的句子,只觉得不以为然。
现在,却觉得那些诗词句子,不足以表达她对韩青铭思念之情的万分之一。
原来,思念是这般难熬!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太后看到思珞每天都兴致缺缺,想方设法要逗她开心,却收效甚微。
这一日,太后与思珞谈起皇上的事情。
皇上三年前登基时,立了从前的太子妃为皇后,皇后却命薄,无福享受一国之母的无上荣宠,在头胎生产时,因难产血崩。她虽贵为国母,太医们却回天乏术,母子俱陨。
皇上一直没有重新立后,至今后位空悬。
太后说,韩青铭临出发去蒙古之前,曾经提到过,要给兵部尚书刘士凯一个甜头,让他死心塌地效忠朝廷。
太后认为,最大的甜头,无非是将他的女儿纳为妃子。他的女儿一朝进宫为妃,他也就成了铁杆保皇派。
铭王所说的甜头,十成就是指的这件事情。
思珞听太后如此一说,不禁暗暗在心里指责韩青铭不厚道:他自己如此不喜刘玉芙,却怂恿太后,让她做皇上的妃子,这还是亲哥吗?皇上是不是应该要怀疑人生了?
太后却告诉思珞,身在皇家,要以皇室的利益为重。
“该是妃子的人,由不得你喜不喜欢,必须是;不该是妃子的人,也由不得你喜不喜欢,必须不是。”
太后的话,极凉薄、无情。
思珞听得心里泛起寒意。
正如太后所说的,由不得皇上喜不喜欢,刘玉芙有做妃子的命,是该做妃子的人,必须是。因此,刘玉芙进宫,做了妃子,赐名号为敏妃。
刘玉芙初时听到她将要进宫为妃时,大是不满。她喜欢的人,是铭王呢!
她爹刘士凯的一番告诫,让她欢欢喜喜地进了宫。
刘士凯说:“世上的女人,谁不希望能嫁给皇上!王爷能与皇上相比吗?原来,我以为铭王是想当皇帝的,从这次与炫王的较量,我看出他没有这个志向,他真的只是想一心辅佐皇上。
“要不然,以他‘提笔能安天下、跨马可定乾坤’的过人谋略,早就坐到了那个位置上。有铭王这个保护神,皇上的龙椅,可以安安稳稳地坐着了。如今,后位虚悬,你进宫为妃,有我在朝里帮你打点,何愁不能入主东宫?如果你连这个想法都没有,还配做我刘家的孙女吗?”
那刘玉芙对铭王所谓的喜欢,不过是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对异性的一种渴望,说得直白点,无非就是女孩子看见英俊男人的一种春心萌动,毫无感情基础可言,可以说,与感情无关。一旦遇上较之先前更好的人,必定会做更好的选择。
在祖父的熏陶与教诲下,刘玉芙有了更大的梦想,要向更高的位置去攀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韩青铭餐风露宿,日夜兼程,一路之上,倒也顺利,便来到了蒙古国。
蒙古皇帝十分高兴地接见了韩青铭。
当年,蒙古大太子偷偷来中原游玩,被匈奴人得知消息,派人来大郢帝都刺杀蒙古太子,欲嫁祸大郢国,挑起蒙古与中原的战争,他们从中获渔翁之利。
蒙古太子惊险重重,在帝都屡次险些送命。前朝皇上得知蒙古太子来到帝都后,特派了宫里的高级侍卫去保护他,还盛情款待。蒙古太子的回程,亦派了大批的护卫,直送至蒙古境内,彻底地粉碎了匈奴人的阴谋。
为此,蒙古皇帝曾到过中原,觐见先皇。为表谢意,立下了百年之内不与大郢交锋的誓约。
蒙古皇帝一路来到帝都,目睹了中原的繁荣,大叹中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十分景仰。回到蒙古后,特意聘了中原教师,教蒙古的太子与公主们识习中原文化。蒙古国的太子与公主们,各个都是中原通,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对中原的人文风土亦是十分向往。
蒙古皇帝有个最小的公主叫娜仁托亚,她曾经要求可汗,要可汗把她嫁到中原去。当时,蒙古皇帝笑着回答她,中原虽好,却太遥远,来去十分不便,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娜仁托亚却从来没有打消过这个念头,甚至策划要偷偷去中原看看。
韩青铭到来后,蒙古皇帝盛宴隆重欢迎,所有的皇子与公主均参加宴会。
娜仁托亚虽然熟知中原的人文风土,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来自中原的人。教他们识习中原文化的老师,是在蒙古定居的中原人,只能算作半个中原人。
蒙古女子与中原女子也有很大区别,大都率直豪放,敢想敢做。娜仁托亚贵为蒙古公主,而且是蒙古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比寻常女子更加敢作敢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看到大郢的王爷,果然与蒙古人有很大的区别。
在娜仁托亚的认知里,中原的男人都温文儒雅、文质彬彬,完全不同于蒙古男人的彪悍勇猛。
也许是因为对异域的那种新奇感吧,她最喜欢的,就是中原戏文里的书生,长身玉立,风姿俊逸而又斯文儒雅。
大郢的铭王在娜仁托亚的眼里,虽不是十分乘意,但是,与那些蒙古勇士相比较,她当然会觉得大郢的铭王要强很多。
娜仁托亚想,如果铭王那凛冽的风姿里,再多一些温和,少一些冷峻,就完美了。不过,她很快想开了:人生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他虽然太过冷峻阴郁,却也强似那些蒙古勇士许多,如果让她选择她要嫁的人,她宁愿选大郢的铭王。
与娜仁托亚不同的是,蒙古皇帝对韩青铭十分满意,认为他既有蒙古人的勇武,也有中原人的俊逸,小女儿一心想要嫁给中原人,神就送来了中原的铭王。看来,让娜仁托亚嫁给铭王,做中原汉人的铭王妃,是上天的旨意,是神的安排。
父女两个,都许意韩青铭,一心想要结下这桩姻缘。
韩青铭当然觉察到了蒙古皇帝与公主对他的特别之处。他在心里仔细地思考,怎样能做到既谢绝了他们的好意,而又不会触怒他们。这非是一件小事,事关两国的邦交,说得更严重一些,事关大郢朝江山社稷的生死存亡。如果处理不当,后果相当严重。
好在,蒙古皇帝也没有急着提出来,这让韩青铭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蒙古的皇宫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韩青炫。韩青炫此来,称是代表外祖御北侯。
蒙古皇帝大悦,宣布说要为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举行一次赛马大会。赛马的盛况,不输蒙古传统的那达慕盛会,蒙古的所有臣民,都想一睹中原王爷的风采。
韩青铭知道,事情远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韩青炫的来意,定是要与蒙古皇帝结盟,对付朝廷。
看来,韩青炫还是策动了御北侯。
赛马会上,韩青炫和韩青铭近距离地遇上了。韩青炫从内心里实在佩服韩青铭对局势的敏锐。
他逃出去以后,也不过就是回云城接了母妃一同北上,到了边境上,未作停留,只与外公商议一番,即来了蒙古皇宫,却见韩青铭已捷足先登,成了蒙古皇帝的上宾。
韩青炫心里倒是无惧。他的外祖是御北侯,常年戍守北方,与蒙古皇帝也相处甚密。
此番,他要向蒙古皇帝求婚,与蒙古皇帝结下姻亲。
韩青炫料韩青铭为扮腿残,常年坐在轮椅上,骑术定不如他,因此,向蒙古皇帝提出,要与王兄单独赛马。蒙古皇帝也想看看,这兄弟两个究竟谁更优秀,便欣然同意了韩青炫的要求。
娜仁托亚却不以为然。她虽然说不上有多爱慕铭王韩青铭,但是,与韩青炫相比,她宁愿选择铭王,无论铭王赛马胜败与否,她都不会改变初衷。那炫王太过阴扈,眉宇之间,透出的气息,像草原上的狼,有一股嗜血的凶残之气,她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
韩青铭也知道蒙古皇帝的意思,大概就是谁胜,就把公主许给谁。
这是个非常矛盾的问题、十分大的难题,把一向足智多谋的韩青铭彻底给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