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王离开皇宫的这段时间,朝廷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皇上和铭王一直在御书房里,商议事情。
皇上告诉铭王,禹州连降暴雨,水患非常严重,已经有大部地区成为了重灾区,必须要派重臣前往禹州,组织救灾抢险,以确保民心稳定。
鉴于以前救灾官员贪污救灾款的案例,此次,须选派一个清正廉明之人。皇上决定,明日早朝上,让群臣举荐合适人选,即日赶灾区。
韩青铭来到寝宫时,呦朵一个人站在门前的树下。不远处的亭子里,思珞独自坐着,在想心事。
韩青铭来到她的身边,坐下后,问:“想什么呢?”
思珞看着他说:“我在想,难道就这样让你受着蛊毒的折磨,听从呦朵的摆布吗?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对了,为何带了她进宫?”
韩青铭说:“走在路上,突然蛊毒发作,我急忙去相府,她已经候在那里了。我服药后,我本没有打算带她来,可又担心以后在宫里突然发作再让她来,有些不妥,倒不如今日即带她入宫,称她作朋友,以后,再带她一起进宫也好有个说辞。”
思珞听了,心里明白,呦朵贼心不死,又在捣鬼。
思珞想了想,对韩青铭说:“韩青铭,其实,让呦朵为你彻底解除蛊毒,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韩青铭知道思珞一向足智多谋,急忙问:“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思珞说:“韩青铭,你听我一句劝,我们答应呦朵的所有要求,她自然会为你解蛊的。”
韩青铭一听,断然拒绝:“像她那种人,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我们只有先暂时拖着,自己慢慢想办法。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思珞说:“就在昨日,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可是,她始终会掣肘我们。这样含混不明地带她入宫,也会引起其他人的疑惑。倒不如,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或许她是真心喜欢你的,到那时,她也许就为你解毒了。”
韩青铭说:“那样,我宁可死。”
思珞说:“你不可以这样固执,在生命面前,什么东西都不值得一提。韩青铭,你听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我不会像上次那样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会留在你的身边,一直陪着你。我相信,一个呦朵,并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只要你安好,即使是她做王妃,那又有什么!”
韩青铭心里极感动,思珞竟然肯为了自己,要将王妃的位置让给呦朵,这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付出,相信,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韩青铭断然拒绝说:“那是绝无可能的!我说过,事情总会过去的。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最风光的大婚典礼!”
思珞见一时之间,也不能说服他,就换了话题:“韩青铭,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从哪儿学来的吗?你也非常想知道度娘家住哪里,是何方人氏,是吗?”
韩青铭一听,惊喜地说:“你是说,那个度娘,她会解蛊?”
思珞不由得一阵心酸:“度娘也没有办法解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韩青铭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好!”思珞说,“韩青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梁思珞。”
韩青铭说:“我以前也这样怀疑过。”
思珞说:“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你相信吗?”
韩青铭说:“原本,我也不相信妖和鬼的。不管你是妖还是鬼,你在我心里,只是思珞,是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思珞!”
思珞心里的那份感动,实在是无法形容:“韩青铭,我真希望,我是妖是鬼,那样,我就能用法术解除你的蛊毒!可惜的是,我是个人!”
韩青铭说:“我原本也自诩为是个十分公正之人,可是,无论你做过什么,即使是你杀了真正的梁思珞取而代之,我也还是要谢谢你,能来到我的身边,让我有了家里人,让我有了喜欢一个人的机会。我想,即使你杀过人,亦是杀得万分可爱!只因你杀了人,来到我的身边,那么,你杀人的罪果,也该我来承担!”
思珞眼里的泪滴落下来:“韩青铭,可惜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一个魂魄,一个寄居在真正的梁思珞身上的魂魄。我来自距你们的时代千年之后的世界。
“因为意外,我的魂魄飘来了你们的时代,正好在飘到这里的时候,梁思珞被人推入湖里淹死了,我的魂魄就附在了她的身体上,这大概应该算是借尸还魂吧。在我们的世界里,把这种状况,都称作穿越。我是一个从千年之后穿越来的人。
“或许,不知在什么时候,我就会突然又离开了。到那时,你也不用去找我,因为,我可能是又回到我们的世界去了。
“在我们那个时代,科技十分发达。我教你们制作的手雷,在我们那里,是最简单的武器。我们那里,有许多你们梦都没有梦到过的东西。”
韩青铭说:“自从遇见你,我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到的东西闻所未闻……大概就是你们的那个世界吧。”
思珞说:“或许吧!韩青铭,我毫无预兆地来到你的世界,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也许还会毫无预兆地离开你的世界。所以,我们随时可能永远分开。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世界,遇上了,我们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分开了,我们就把从前的一切,当作快乐的回忆,继续好好地生活,无须逆抗天意!”
“不!”韩青铭说,“既然你来到了我的世界,让我遇见了你,我就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你能来到我们的世界,我亦能去到你们的世界!你若离开,我必相随!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要随你一起!
“而你说为我带来了麻烦的话,倒不如说你让我尝到了幸福快乐的滋味!如果没有你,我一生都只会背负责任,根本无法体会到生而为人的快乐。那样的人生,即使再久,于我来说,亦非善果。我们一定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韩青铭!”思珞哽咽着说,“那是由不得你的!你别这样子了!我的心里现在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因为我的自私,让你陷入了如此难受的境地!如果当时我没有一气之下,跑去南疆,你就不会平白无故受这些苦楚!
“在我们那里,男女平等,女人和男人一样,挣钱养家糊口,实行一夫一妻制。男人地位再高,也只能有一个老婆。这就是我不能接受娜仁托亚要与我同为王妃的原因。可是,却是我的固执和自私害了你!”
韩青铭说:“这大概就是我和你有特别的缘分吧!我一直希望,得遇一人,白首一生。我从来就没有过立侧妃的打算。即使是没遇上你之前,我也是在等,等着那个能值得我共赴白头的人。你来了,我确定,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自从第一次听见你唱歌,我就确定,不论你来自何方,是何种类,我也只要和你再一起!”
思珞说:“韩青铭,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全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我也想通了,事有权宜,你就算娶呦朵为妃,又有何妨!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就够了。”
韩青铭说:“我想不通!我不能让任何人占据属于你的位置!”
思珞心里既苦且甜,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在这种嵌入骨髓的深爱面前,在韩青铭的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无力而又苍白的。
韩青铭说:“我离开的这些日子,朝廷发生了几件大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禹州的水灾。禹州现在已经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房屋倒塌,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灾民。朝廷必须要尽快派人去指挥救灾。除了筹备钱粮衣外,还需调派人手,去帮助灾区重建。”
思珞说:“在我们那里,也有发生水灾。政府都是调集军队去灾区救灾重建,你也可以向皇上提议,让兵部调集部分军队,去支援灾区。”
韩青铭说:“皇上也提过,可是,兵部尚书刘士凯反对,他说军队是用来打仗卫国,不是用来做其他事情的。他还说,调集了人马去灾区,消息传出去,不能保证没有人乘机进犯,一旦有外敌来犯,会无力抵抗。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的神机营是暗中保护皇城的重要力量,一步也不能离开。
“调人的事情,我们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可是,派官员前去指挥,却是当务之急。我打算亲自去。”
思珞一听,大急:“那怎么行!你身上的……”
韩青铭说:“我去找呦朵说,让她给我多配制一些药,让我带去自服。虽然她说那样做,药效有所减轻,须得加大剂量,却也不是不行!事不宜迟,我必须要马上去与她商量。如短时之内,不能回来,你可让她继续配制好,派人送到禹州。”
思珞想了想,说:“也好!你去找她试试看。”
呦朵坐在铭王寝宫门前的阶上,眼看着两人在那里喁喁私话,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唯一能倚仗的,就只有铭王身上的那条蛊虫了。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把蛊移到铭王体内,让蛊虫待在思珞的身体里。铭王投鼠忌器,才是真的不敢杀她,因为,杀了她,思珞就完了,铭王是舍不得让思珞死的。反而,铭王就可以一怒之下,杀了她。
呦朵轻叹了一声:“唉,我当初怎么就那样傻呢。”
铭王和思珞走过来,铭王对呦朵说:“进去坐吧。”
虽然语气极其平淡,却是呦朵第一次见到铭王没有对自己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呦朵连忙起身,随两个人进去。
呦朵看见他们两个人坐下了,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不动。
韩青铭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呦朵受宠若惊,连忙端坐到椅子上,一动不动。
韩青铭说:“我们想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答应。”
听到铭王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呦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青铭继续说:“我有要事,须要离开帝都一段时间,你可否为我多配些药,让我自带去服用?”
呦朵一听,大喜过望:“我可以随你前去。”
韩青铭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此次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们不方便去。”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呦朵,如果能带,也要带上思珞的。
呦朵听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呦朵说:“那好吧。那样配药,会减损药力。需要的剂量大了,只怕南疆那边不能及时送药过来。即使有药,你如果不能及时回来,也是不行的。”
韩青铭说:“你先准备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我离开以后,你就跟着思珞,不要打宫里的主意。”
呦朵说:“我知道。”
其实,韩青铭的担心是多余的。一个人养一条母蛊,已经耗去的所有的心血,根本不可能养出第二条了。如果能随随便便养出母蛊来,这世界不就乱了套吗?
呦朵的心里,当然也想能打更大的主意,关键是,她也做不到哇!
思珞见呦朵爽快地答应了,倒有些意外。她以为,呦朵一定会借此机会,要随韩青铭去禹州的。
韩青铭说:“既如此,就定下了。你回相府,连夜配药。明日早朝,我即向皇上提出,亲自率人去禹州。”
回去的路上,思珞因见呦朵没有故意刁难,让她随自己一同坐轿。
呦朵问思珞:“王爷究竟要去哪里?为何不带……你一起?”
思珞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是他的什么人,如何能带我去!他也不是去游山玩水,是去救灾抢险!随时都有危险的!”
呦朵一听,担心地说:“既然那么危险,为何不派别人去?”
思珞看她一眼说:“事关重大,派别人去,他不放心。你是在担心他万一有事,你怎么办吧?你放心,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呦朵嘴里不说,心里却想:“身为王爷,却以身犯险,谁能保证他不出事?他如果真出了事,你不杀我才怪呢!”
呦朵果然连夜配了药。
早朝上,韩青铭自请,要亲自带人去禹州。
他的皇帝兄弟韩青风不答应:“王兄一连南北奔波,实在劳累!还是另派他人去吧!”
韩青铭说:“不,还是我去吧!此等重要之事,别人去,我不放心,恐有一点不到,会引起天下大乱。”
皇上见他执意亲自去禹州,也就准了。
灾情不能等人,韩青铭当日就要出发。
思珞一直送到城外。呦朵也跟在思珞身边。
临别,思珞说:“韩青铭!为何每次我们分别,我都有种不好的预感呢?你可千万要保重好自己,记得一定要回来见我!”
韩青铭看着思珞,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呢!”
自古多情伤离别。
思珞眼看着渐行渐远的韩青铭,想着随时都可以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蛊毒,以及不可知的未来……她的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