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九月,那是大学开学的日子。黄菡萏搭着父亲开的摩托车,从老家开了三百多公里,终于是赶在注册那天到了学校。
第一次走出农村的她,身穿着新买的白色T恤,灰色格子裤,干净的小白鞋,背着一个暗绿色的背包,丝毫看不出是农村的孩子,除了两手各挎着一个装着满满衣服的红白蓝编织袋,以及扎着的双马尾。
校园,人声鼎沸,离校园门口最近的一栋教学楼门前摆放着十二张帐篷,每一个帐篷都是一个系别的注册点。
黄菡萏刚来到财经系,一位师兄很热心地拿着名单凑上来,笑说:“师妹,是财经系吗?”黄菡萏楞了一下,“会计系......”
师兄宛然一笑,“哈哈,你好你好,我是你师兄李先瑾,你应该是在这里注册的。”李先瑾停顿了一下,又说:“会计是专业,是属于财经系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黄菡萏跟着李先瑾顺利地注册完,此时手里挎着行李走向父亲摩托,准备去宿舍。李先瑾说:“本来应该由师兄带你坐校园电瓶车去到宿舍的,可是今天注册的人太多,很难挤上车,而且我这边也走不开,只能你自己找一下宿舍了。”自己那两字李先瑾发音变得小些,似是觉得有些亏欠黄菡萏的模样。
黄菡萏倒不觉得,还边推脱着说爸爸开了摩托车不打紧。然后便拉着父亲走向摩托车。父亲刚跨上车,还没有坐稳,菡萏头还向着师兄忙挥手,身体却跨上了摩托车。父亲本能地用脚撑地,但是菡萏手里还有两包行李,父亲一时间竟然支撑不住,车倒了下来,这时菡萏也反应地用脚支撑起来,人和车没有完全倒下来,但是菡萏手里的一包行李,就因此被滚得远远的。
只见那行李差不多横跨着这条校道,当最后一个翻滚逐渐结束的时候,在附近所有的目光,也落到了那包行李上......
换做别人或许不会那么尴尬,可是黄菡萏会因为自己是农村出身而觉得饱受歧视,她心里还没有把车扶起来的意思,就想把行李拿走然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然而她还没有从摩托车上站出来时,只见一少年已经弯下腰,一手扶起那包行李扛在肩膀上,慢慢地走过来。可能是刚好少年头侧着一边看车的原因,菡萏看不到少年的脸,只看到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和整齐遮住眉毛的刘海,那种走路的姿势,很特别,像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丝毫不畏惧的豪迈,却又不是那种粗鲁的模样。
反倒是菡萏父亲看出,那少年般模样的人,却像是久经江湖的感觉,菡萏父亲内心暗自称赞。
这时李先瑾和其他几个师兄也已经围过来扶这父女俩,连忙说着些还好吗之类的话。
此时少年也走到了父女俩旁边,弯下腰轻轻地放下这包行李。菡萏一直想看看那个少年长什么样,可是这个过程又被师兄们挡住了!
可能这种举手之劳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吧,少年放下行李,轻轻地拍拍肩膀,自然地走远了。菡萏目光一直跟着少年走远,似乎时不时还听到到少年拍拍肩膀的声音......
父亲和菡萏很快就来到宿舍,还没进门口就已经听到宿舍里如同银铃般的笑声。
轻推门,往里面看了看,三个衣着风格不一样的女生正聊得开怀。
看到菡萏推门进入,没有丝毫惊讶,更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到来般,其中一个长得最高的女生身体稍微站了站前,说:“你来太迟了,就剩这张床位是你的了”指了指离门口最近,却也是离厕所最近的床位。
黄菡萏礼貌地笑了笑,随手放下行李到那个床位。
父亲也这般,然后转身走向厕所,放小便,还是对准的厕所坑里,顿时宿舍里响起了啵咯啵咯的声音。
黄菡萏尴尬地笑了,赶紧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你们都怎么称呼呀?”
三个女生中最矮的那个先回答:“我叫吴筠熙,额,从小到大最讨厌抄自己的名字”,黄菡萏眼光看过去,尽管她是三人之中最矮,可还是比自己高上几寸般,而且脸接近国字脸,笑起来两排牙齿整齐不分前后,刚好合在一起,即对刃合,看起来就知道是个开朗的性子,尽管相貌不算漂亮,但是也属于耐看的女生。
身高中间的那个女生见吴筠熙简单介绍完,她也接着说:“我叫陈嘉丽,我喜欢,唔,我喜欢巧克力哈哈。”陈嘉丽是三人中五官最好看的了,水灵灵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显得嘴巴很小,吹弹可破的皮肤,加上圆圆的脸蛋,给人一种邻家小妹般亲切感觉。
最后黄菡萏目光看向最高的女生,女生眉头挑了挑,说:“我叫张芷咏。”停顿一会,黄菡萏开口说:“没了?”“没了。”陈嘉丽开口救场般:“我猜她不喜欢的事情是说话吧,哈哈”吴筠熙也附和着笑了几声。张芷咏个子很高,白哲的瓜子脸,两颊饱满而不显胖,高高的鼻梁,似乎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优雅。见得三人望着自己,张芷咏略显尴尬,用左手轻轻抚了抚鼻子,低声笑了声。单单凭着这些,其余三人有了答案:女神。
见得三人都自我介绍完了,轮到黄菡萏了:“唔,那到我了,我叫黄菡萏,我呀,嗯嗯,喜欢花......”张芷咏望着黄菡萏,身高大概155,完全跟172的自己没法比,单眼皮,塌鼻梁,眼睛下面还有一些雀斑,皮肤有些黑,,唯一好看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的右边有一个梨涡,可总体来说,还是很难跟漂亮美丽这些词联系在一起......
接着互问着其他东西,一来二去,不到十分钟,四人便逐渐熟稔起来。黄菡萏回过头来看看父亲,却看到父亲已经在走廊抽了几支烟了。走近父亲,正准备开口,父亲却先说了:“闺女,你要在这里住三年,要好好跟她们相处,不要吵架,有事情要忍让......”父亲说了一会儿,又停顿了一下,“今天见到的那个帮你捡行李的男生,如果再见到他,好好跟他道声谢吧。”黄菡萏一边听着父亲说话,一边跟着父亲慢慢走向楼下,送着父亲骑上摩托车,身影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