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以后黄菡萏就出来实习了,并且基本住在了萍姨家,和他住在了一起。这种的家庭式生活,使得黄菡萏充满了安全感。
看着萍姨忙着炒菜,江涛帮着端菜上桌,她觉得很幸福,觉得温馨。
不像张芷咏,她隐隐觉得芷咏腹中婴儿不像是爱情的结晶,而像是某种无爱的“交易”。
“若是真的如此,那就可惜了。”黄菡萏心中所想。
“在想什么呢?过来帮忙开桌吧,陈泫今晚晚点才回,咱们三个碗就够了。”萍姨抹额头甩下了一把汗。
虽然时直九月,本应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不过也许是太阳西斜的原因,把厨房都照射得很温暖。
“在想什么呢?”这次是黄菡萏说得,她看着江涛切胡萝卜入了神。
“家里出了点状况。”江涛把萝卜丝拨进了盘子里。
菡萏知道这方面是敏感的,不敢妄自下定论,便试探性地问:“是指哪方面的?”
两人走出厅,等待着萍姨炒完最后一碟菜。
“这样啊,你真的认为李雪冰会吞并掉你们的江氏集团?”黄菡萏像是不太相信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会把一整个企业吃掉,她感到不可思议。
“若是别人,我兴许还会不相信,但是李雪冰,我太熟悉她了,她绝对有这个想法,和办法。很显然,这次她公开做我父亲的义女,便是这大计的第一步。”江涛眉头皱了皱。
萍姨端着一盘萝卜炒肉走出厨房,轻轻地摆放在桌面。“若是只有这点小伎俩,恐怕你爹一眼就能看出,保人眼光毒辣你也是深感体会。”
“这正是我忧心的事情。”江涛眼中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虑色。
“他断不会看不出她的心思,而且这个消息若隐若现的,只有几个人知道,却又恰好透露到我这里,怕是当中,有诈?”江涛疑惑道。
“孙先生是不会骗你的,只怕,他也被骗了,或者说,这是真事?”萍姨在江涛碗里盛了饭。
菡萏不太相信地说:“可孙先生也是个老江湖,哪有这么容易被骗?除非……”
“是柳叶手镯!”江涛缓慢的说出这三个字。
“是江夫人时常戴的那个柳叶?”萍姨有些不敢相信的感觉。
“是的,若没有这个,怕是无法扛起这个谎言,也无法让孙先生相信这件事。”
那个手镯原本刻印的是一条青龙,是个男人戴的手镯,估计是明清时的古董吧,时间久了,青龙刻痕色泽都褪去,只剩下一条垂柳的刻痕,便被戏称为柳叶手镯。
“这可真是一招进可攻退可守的方法啊。”菡萏开始佩服江老先生,也明白他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不是没有理由的。“进,逼你回去,与她结婚,退,她作为义女,旨意让她继承一切。”
“进是儿媳,退是女儿,他就不怕退了把江氏改做李氏吗?”萍姨愤愤不平地说,她不理解他的做法。
但是江涛能理解。
黄菡萏仿佛看出了江涛的忧虑。
这是一个索然无味的晚饭。
晚上睡觉时,菡萏特别温顺地躺在床上,圆滚滚的肚子贴着江涛的左侧身子,一晚上几乎没有怎么动。
江涛在忙着搞正在兴起的网络销售,也就是网店,虽说一支口红利润只有六块钱,但是他更想提高销量。
那个年代没有前车可鉴,全是依靠摸索和行商的敏锐。
因此他的手机刷不停。
“你回去好不好?”菡萏的声音很温和,仿佛用尽了这一生的温柔。
“哼?回哪?”他也许有些入迷,一时间没理解菡萏的意思。
“回你的家里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怎么可能,你马上就要分娩了,作为丈夫怎么能离开你。”他皱皱眉头,转过来看了一眼菡萏,话毕,又转回去继续看手机。
“每次看到这一道疤痕,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黄菡萏轻轻抚摸着他左手那道当初离开江家时留下的疤痕。
谁也不知道她作出这个抉择时经历了多少思想斗争。
“别闹,不可能的。”这次他没有看她。“快睡吧,宝宝需要充足的睡眠。”
“嗯,好啦。”
但她没有合上眼睛,一直看着他,直到与他同眠。
第二天醒来时,黄菡萏已经不在床边。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这狭小的房间里。
江涛曾与她说过,不喜欢起床时身边没有她的那种失落感。
但偶尔她也会因为别的原因,悄悄起床,例如,做早餐什么的。
起床慢是他的老习惯,此时他坐在床上,有种异样的感觉,可他又没有发现哪里出问题。
“萍姨,几点了?”
“八点十五,你该起床了。”
“菡萏几点走的?”
“七点半吧,我也还没醒呢那会儿。”
“喔~”
他抖了一下身子,慢慢地走出房间。
与此同时,黄菡萏走在市区最繁盛的街道,在此之前,她搭乘了最早的一班公交,来到这里。
这明显不是她上班的地方,她应该去的是那个陈旧的会计楼。
她很远就看到了那栋有那标记的大楼,一直向着那个标记走去。“真是一个豪华的地方,在这些办公楼里上班一定很开心。”
她又回想起当初想在那个餐厅工作的小小的梦想。
“您好,我想找一个人。”黄菡萏跟那栋大厦里的前台说。
“找哪位?”
“他!”黄菡萏指了指,企业员工结构图中最高的那个位置,那个人。
几分钟后。
“江先生,前台那儿有一位女性找您,自称是黄菡萏。”一位职场打扮的男性礼貌地说,他名牌上只写着一个‘温’字。
“我不认识什么黄药材,随便打发吧。”说话的那人,椅子甚至没有转过来。
“是一位孕妇,她说把这个交给您,您就会见她了。”
“唔!”他脸色突然变了,“请她上来。”
再过十分钟后。
黄菡萏不知道她到底上到了多少层,至少从窗外看过去,非常高,她感到有些恐惧,一下子就不想在这里办公了。
“黄小姐,请吧。”温先生在等着她。
“不好意思,麻烦了。”黄菡萏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推开的那个门走进去。
那人依然是背对着人,只是这次是黄菡萏。
黄菡萏是个爽快的人,一上来就说:“江叔叔,我已经身怀六甲了,请你成全我们吧。”
那个背影,等了许久才慢慢开始说:“我十七岁那一年,第一次独自去银行,大堂经理称呼我为‘江先生’,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觉得富有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并且暗自发誓,一定要一直富有下去。”
那背影,像是始终被菡萏这个消息,引得有些不安,一时间这偌大的房间里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我在他十岁的时候送了这个给他。”他手里把玩着那个如同心形的铁片。
“那一年他开始表现得很热爱吉他,我便特地让人打造了这个吉他拨片作为十岁的礼物。”
“这个东西他如获至珍,从不离身。你能拿到他,表明,你就是那个女人。”他这时候转了过来,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他在看到黄菡萏的那一刹那,还是有点楞了一下。
黄菡萏挺着大肚子,她觉得相当有底气,丝毫不畏惧他。
可在他的眼里,这种无畏反而像是初生牛犊。
“这个价吧。”江父像是电视剧演的那样,写了张支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有点儿风,恰好把它吹卷了,以致于那一刻钟的时间没人看到上面写的是多少钱,但黄菡萏并没有看。
“不可能的,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他的。”黄菡萏说完,便转身推开门离开,在那一刹那,她觉得很酷,很爽。
那事像是发生在转眼之间,过后那风停了,那张支票又翻了回来。
上面赫然写着一串黄菡萏得用眼睛看上几秒才数得完的“零”,即使她是一个会计。
“哼!”这狭小的房间里久久地回荡着这一声响。
“喂,你在哪?”江涛按了视频聊天与菡萏对话,平时他们也会这样,一边工作。
“在上班呢,没看到这背景吗?”黄菡萏撇撇嘴,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喔喔好吧,这么早出门,我以为你是去了哪个不可告人的地方呢。”江涛假装赔笑着。
像是早上的那件事情,并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