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商笖照例去了画室。王老师正在给花浇水,见她来的这么早笑着和她打招呼,
“商笖来这么早啊。”
“嗯,我来帮您吧。”
王老师把水壶递给她:“麻烦你了。”
商笖摇头,怎么会觉得麻烦?她喜欢这些安静而美好的事物,心之所往。
早上的雾还没有散去,巷子里迷雾蒙蒙,巷口的景象隐隐约约。花叶都未舒展,仿佛还在沉睡。
商笖认真地浇着水,嘴角擎着笑。一盆一盆慢慢浇,无尽夏新娘,鼠尾草,龙沙宝石……直到巷头的蓝雪花。
她满意地笑笑,回到画室。
谢晟遇就站在马路对面,提着章媛要的虾饺肠粉,看着巷口浇花的女孩,此时的白雾倒像一层美化的白纱,看不真切。
她已经进去了,而谢晟遇没动,看着巷口的蓝雪花,像在思考什么。
王老师在清理美术模型,瞧见她进来,笑问:“浇完了?”
商笖坐到画架前,打算画画。“嗯。”
“对了,昨天有个人问我,你的画能不能卖,我想来问问你。”
商笖到没想过自己的画还有人喜欢:“老师您做主就好。”
“那我可卖了?”
商笖开始勾线:“嗯。”
谢晟遇回去时章媛刚起来,看见桌上的东西也没有好脸色。一旁看报纸的谢祁打趣:“谢晟遇,惹你妈生气了?”
他摸一下眉尾,“不知道。”
章媛哼一声,拿出那张纸:“你自己看看,看看他这什么成绩,在看看他这什么态度!”
谢祁一看,乐了:“还不错啊,比我当年好多了。”
“好?你瞎啊,他这语文历史你看不见啊?”
谢祁拍她的肩膀:“人无完人,他这理科不挺好的吗。”
章媛不说话。
谢晟遇见状,回了房间。昨晚未做完的题还摆着,过程写了一半。看了下窗外,雾散的差不多了。
他心头一动,拿出一张白纸,开始涂涂画画。莫约十分钟,那张纸进了垃圾桶。
看来自己没有美术天赋。
胡乱揉一下自己的头发,他开始写作业。
中午陈川约他出去。出门前谢祁叫住他:“你妈还在生气呢,记得哄哄她。”
他们去了电玩城,因为谢晟遇讨厌网吧。
“网吧有什么不好啊?”
“空气不好。”
陈川翻白眼。
谢晟遇也没怎么玩过游戏,死了几次过后,干脆作罢不玩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趣了?”
谢晟遇盯着面前花花绿绿的屏幕,只觉得四周吵闹,不想呆了,出了电玩城。
陈川也是服了,百无聊赖地跟在他后面。
周末街上都是情侣,陈川突然有些后悔叫他出来。谢晟遇停下脚步,看了下四周的商店,问陈川:“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画画的店吗?”
陈川瞪大眼睛:“什么?”
谢晟遇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没什么情绪。
最后陈川带他去了儿童涂画店。满屋子的小孩,还有一对情侣。在陈川不可思议的注视下,谢晟遇坦然自若付了钱,挑一个位置坐下。
虽然是小孩玩的东西,谢晟遇并不觉得无趣。挑好颜料和模型,开始上色。
陈川苦着一张脸,眉头可以夹死苍蝇了。
“谢晟遇,你没毛病吧?”
他认真的对待自己的颜料,“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前段时间把了个妹子,她喜欢这玩意儿。”
没想到是这层原因,谢晟遇眸色深沉地看他。
“您什么眼神啊?”
“没什么。”他继续上色。
陈川是真不想呆在这儿,出去透气。
谢晟遇眉眼沉静,一点点的给模型彩虹涂上颜色。
一旁的小孩凑过来,看着他的模型笑。
“笑什么?”谢晟遇停笔,歪头看小孩。
“哥哥,彩虹有七种颜色哦,你只有一种哎。”
谢晟遇到没注意,看了眼小朋友五颜六色的模型,又瞅自己的:“哪七种颜色?”
小朋友嫌弃道:“大哥哥,你怎么这个都不知道,红橙黄绿青蓝紫啊。”
他摸摸小朋友的头:“谢谢你,哥哥现在知道了。”
按着小朋友说的顺序,谢晟遇重新上了一遍色,自我感觉还不错,等着晾干。
小朋友又凑过来,戳戳他的模型:“哥哥,你为什么来这里啊?”
“我不能来吗?”
“这是小朋友玩的地方,你是大朋友了。”小孩撇嘴。
谢晟遇不可否置,刮小朋友的脸:“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小孩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妈妈说长的好看的人都不是坏人。”
谢晟遇笑了,心想:都是些什么家长啊。
和陈川道别后,谢晟遇去了画室。
临近傍晚,画室依然有许多人,里面安安静静,只剩画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没有见到认识的人。
王老师从里屋出来,见门口站了个人,惊讶道:“同学,你又来了?”
谢晟遇点头:“老师,请问那副画能卖了吗?”他指指角落。
“挺巧,画的主人今天来过,她同意了。”王老师把画给他,“你还是第一个提出要卖画的人。”
谢晟遇接过,抚摸画面:“谢谢您了。”
身上的钱不多,谢晟遇全部付了。
回去时章媛谢祁都不在家,谢晟遇把画和自己的彩虹模型放在章媛的化妆台上,回了房间。
晚上,章媛叫他出来。谢晟遇靠在门边,问:“又怎么了?”
章媛一手拿着画,一手拿着彩虹:“这些你画的?”
“彩虹我上的色,画是我买的。”
章媛有些好笑:“什么意思?”
谢晟遇抬抬下巴,指向谢祁:“爸让我哄哄你。”
一旁的谢祁大笑,章媛推他:“老不正经。”
商笖回来时,家里依旧没人。但陆华回来过,因为桌上放了两个纸袋。
商笖打开,愣住了。里面是一条裙子,还有一条发带,除了这些,陆华连字条都没留下。
明明夏天已经过去了,她却自己买了件裙子?
把裙子收好,商笖又拿出那条发带。柔软的质地,上面绣着素雅的蝴蝶,看得出来是手工的。
她不明白陆华的用意,但内心的异样无意间泄露了自己的动容。
她不是没有渴望过回到一个正常的家庭。她羡慕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说笑的场面。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快乐了。
犹豫了很久,商笖拨通陆华的电话。过了许久才接通。
那头很安静,陆华问她:“什么事?”
商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妈,谢谢你。”
一阵沉默后,她说:“没事。”
而商笖不知道的是,陆华此刻眼眶通红,她擦去眼角的泪,放下耳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