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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黑白玉珏

白无晔和弥兰生的婚事很快传到月宫,梦华带着若雨一早来陌前丘道喜,刚好赶上白无晔也在陌前丘。

一群人围坐在桃树下有说有笑,梦华还开起白无晔的玩笑:“若雨一直没有孩子,等你们生了娃娃,多带月宫来给我们玩玩。”

白无晔竟认真地回应:“承梦华上仙吉言,晚辈多加努力。”

弥兰生再这么聊下去,白无晔怕是要迫不及待跟她圆房,她偷偷扯了扯白无晔衣袖,轻声道:“让他们聊去,我们去桃林远处散散心。”

弥兰生的意思是让白无晔找个借口离开。

白无晔会意:“兰生身上还有先前无尽海之战留下的伤,不宜长时间在外头吹冷风,我先带着她回去休息。”

若雨也是得知弥兰生身上的伤,对梦华道:“黑麒麟之伤不容小觑,不如将月宫的不死药送给弥兰生,也当是月宫对陌前丘的贺礼。”

“这……”梦华竟面露难意。

弥江吟看出了梦华的为难:“陌前丘收不起这份大礼,不死药还是留给仙身已逝之人吧,兰生的伤天天被白无晔用灵力调养,早就好得差不多。”

“爹说的没错,我没事,梦叔叔不必为难。”弥兰生没想到白无晔找的推托之词会引起这样的误会,直接道:“爹,梦叔叔,婶母,我和白无晔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若雨笑着:“去吧。”

时至巳时。

降羽带着另外两个小孩围着弥槐生,他用手中的狗尾巴草不停挠弥槐生痒痒,弥槐生浅浅的睡意被惊扰,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中惊醒,怒道:“降羽你个小屁孩,又来打扰爷爷睡觉。”

降羽摆了个鬼脸,对弥槐生拍拍屁股:“槐生哥哥羞羞,一觉睡到大中午。”

然后被弥槐生追着逃了一大圈才溜走。

弥槐生抬头看了看时辰,自己竟是睡到次日辰时,随着肚子咕噜一叫,决定去找些吃的。

陌前丘的桃花林中传出阵阵香气,弥槐生追着香气来到弥兰生坐着的石桌旁,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吞了下去。

他再看看弥兰生,竟是在认真地写着什么。

“兰生,你写的是啥?”弥槐生凑近了些,却见弥兰生正在写着三魂七魄的东西,喃喃念道:“三魂,胎光、爽灵、幽精;七魄……。”

弥兰生打断了他的话:“世间万物皆有三魂七魄,魔魇也不例外,如今他失去‘伏矢’一魄,变得格外谨慎。而九重仙山的上尊们封印魔魇在即,为能够更加顺利将其封印,我和白无晔决定好好研究下,魔魇失去伏矢魄,究竟有哪些弱点。”

弥槐生不屑:“不就是魔力大减么,有什么好研究的,且你们要怎么研究?”

弥兰生忽然鼓起了掌,笑道:“来来来,欢迎我们此番研究的贡献者,白白。”

白无晔绕过前方挡着的桃树,轻快走来,脸上竟挂着意外令人舒适的笑容。

弥槐生愣是摆出一张‘什么鬼’的脸,这人是白无晔?

“白白的伏矢魄在这个琉璃瓶里。”弥兰生摊开手,一只闪烁光亮的瓶子赫然出现在掌心,旋即又收了回去,对着白无晔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白无晔皱了皱眉头,自顾自用灵力在身上过了一遍,又摇摇头:“没有,我觉得哪里都挺好的。”

“是么……看来还得用别的法子来查查。”弥兰生陷入了思考之中。

弥槐生惊了,指着白无晔,对低头的弥兰生慌张道:“这哪里不奇怪了,哪里都奇怪,这货还是白无晔?你快把伏矢魄还给他,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弥兰生道:“只是性子变得坦率了些,想法逻辑都很清晰,他方才还同我解释伏矢魄究竟是何物。”

白无晔再次解释道:“伏矢魄乃命魂,管七魄,主意识。”

“用不着你解释,我都知道。”弥槐生用异样的眼神,围着白无晔上下打量,又试探着轻声道:“白白?”

“是兰生给我起的名字,我很喜欢。”白无晔这一句,让弥槐生险些没站稳。震惊之余,弥槐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他也曾打心底里佩服过白无晔,失去伏矢魄变成这样,不是在让他心中的崇拜之情崩塌么?

“先试个最简单的吧。”弥兰生在手中变幻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琉璃瓶,问道白无晔:“白白,你能感受到哪个瓶子里装着你的一魄?”

白无晔几乎看都没有看,便道:“左边这个。”

弥兰生轻跃而起,退后十尺的距离,偷偷将手中两个琉璃瓶对换了位置,再次问道:“现在还能感受到在哪边?”

白无晔将嗓音提高了些:“右边。”

弥兰生再次后退十尺,这次将琉璃瓶一左一右拿在手中,呼喊着:“哪边?”

看着他们此番愚蠢行为,弥槐生忽然觉得自己没有意义留在此地,还不如去提升修为,方想着离开,白无晔却道:“我感受不到了。”

弥兰生踏着云彩快速回来:“二十尺以外,便感受不到伏矢魄的召唤,这可是个重要的发现,难怪魔魇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自己的伏矢魄。”

“是挺有用,却好像又没什么用。”弥槐生终于对这场胡闹来了些兴致:“兰生,接下来你还想试什么?”

弥兰生道:“白白,打槐生一顿。”

话音落,白无晔几乎没给弥槐生反应时间,抽出无光剑挥向弥槐生。

弥槐生反应迅速,轻跃而起,用琉璃扇堪堪抗住这一击,惊呼起来:“兰生!我可是你亲哥!”

白无晔得意笑着:“打架的时候不要分心。”

他以幻步结合剑术步步紧逼弥槐生,槐生这几日的气雾术也不是白学,在每一招躲闪的同时,扇面渐渐凝起愈发浓郁的气雾。

忽而下挥折扇,桃林罡风阵起,惊鸟飞绝,弥兰生也在这瞬间弯腰躲在石桌下方。

死寂的林中忽响起尖刃钻磨空气的刺耳声,随后是‘咔嚓’碎裂脆响,几乎是在一息之间,飞来的气雾尖刃化为粉末,飘起入空,化为虚无,存在过的痕迹完全磨灭……

白无晔双眸含厉,抗住这一击后,缓缓蓄势,将手中无光剑刺向弥槐生。

弥槐生求饶:“停——我认输。”

无光在触及弥槐生的前一刻停在空中,白无晔猛然收回无光剑,放入鞘中。

弥槐生喘着气,扭头看着不远处满脸惊愕的弥兰生。

弥兰生怔怔道:“失去伏矢魄,白无晔的灵力修为丝毫未减。仙界都错了,魔魇迟迟不敢攻击仙界,并不是因为他的魔力减弱。”

“你们几个在桃林里吵吵嚷嚷做什么?”弥江吟在送走若雨与梦华之后,闻声而来,对着弥兰生道:“随我去趟人界城中。”

“去城中做什么?爹,我这会还有事,白无晔也在。”弥兰生疑问之间,弥江吟已经拽着她的手向桃林外走,他行色匆匆,没有多解释。

弥槐生也好奇起来:“我也要去,带我一起。”

弥江吟吩咐道:“你给我留在陌前丘,别跟着我惹事情。”

眼见自己是必须走这一趟,弥兰生偷偷将琉璃瓶扔给弥槐生,轻声吩咐:“把伏矢魄还给白无晔,等我回来。”

弥江吟带着弥槐生人匆匆离开。

弥槐生接过琉璃瓶攥在手中,却有了新的想法:“既然魔魇的魔力都没有减弱,那一定还存在别的原因使他害怕,你还想不想继续试下去?”

白无晔点了点头:“都把伏矢魄取出来,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可我一时半会也感觉不出身上有何异常,你有法子吗?”

弥兰生想了想,道:“当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慢慢观察,既然兰生去了城中,我们也去玩一趟。一来观察观察你的变化,二来说不准还能遇到爹和兰生,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人界、城中。

到了人界便是弥槐生的天下,他素来爱到处闯荡,对于人界的路子摸得比谁都清楚。他先是带着白无晔去了趟当铺,用平时搜罗来的玉石换了点钱财,又去铺子买了两套人界的冬衣命白无晔换上,说是入乡随俗,看起来更像个凡人。

二人找了个无人的巷子换上衣裳,互相看着,都觉得对方的模样极为可笑。

弥槐生素来都穿那身竹染青衣,换上凡人衣裳后倒像是富贵人家不学无术的风流公子。

而白无晔则更奇怪了,换下那身淡青色衣裳后,形容之间原有的仙骨仍然明显,与凡人衣裳格格不入,尤其那身衣裳还短了一截,脚踝露在外头。

“还不错。”二人异口同声尴尬笑笑。

白无晔问道:“接下来去哪?”

“你平时不很有主张的吗?没了伏矢魄这点想法都没有?”弥槐生将琉璃扇化作一面普通白扇,拍了拍白无晔的胸脯道:“跟我走,带你去个我常玩的地方。”

白无晔竟然有些紧张:“别是什么风流之地,我已经有兰生了。”

弥槐生用一种不可以思议的眼神看着白无晔:“你现在说话这么直接的吗?我弥槐生是谁,去那些地方作甚,我要去的地方,你一会便知。”

人界已入冬,街上置办年货的行人愈发多,许多铺子门外都添上了挡风的帷幔,除去外头挂着的牌匾,一眼看不到里面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二人来到一处两层楼前,也只是能看到外头挂着‘望风茶楼’几个字样,弥槐生解释道:“这座茶楼可不一般,里头养着十来个人界最有名的说书人,不光是人界的奇闻异事,仙魔两界的都能说上好几件,我常来听,每次说书完后,茶楼还会拍卖藏品。”

一位小二模样的男人见到弥槐生,笑着迎上前,作揖道:“弥公子安好,今日又来光顾小茶楼,哟,还带了朋友来,二位快请上座。”

弥槐生轻声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白无晔不禁感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弥江吟上尊会对你如此头疼了。”

在小二的带领下,二人坐到茶楼二层比较好的位置,下方平台中的说书人面前放了两块玉玦,一黑一白,想来会是本次故事后的拍品。

大约过去半柱香不到的时间,那位说书人开始了他的故事。

说书人一拍醒木,怔怔道:“在座的各位公子、小姐,鄙人宁则,成为望风茶楼说书人之前,是一江湖上的商贩。”

弥槐生将自己一条腿抬到长凳上,胳膊撑在腿上剥了个橘子,熟门熟路介绍:“这人的书我听过几回,讲得一般,但卖的都是好宝贝。”

“他面前放的黑白玉玦是假货,上面根本没有灵力。”白无晔对于这种骗人的行当,着实不喜欢,居然拉了拉弥槐生的衣袖:“我们走吧。”

“来都来了,听听再走。”弥槐生将橘子分给白无晔一半:“乖,吃橘子。”

宁则与面前的财主们简单寒暄过后,便开始了故事:“若分春色,半随流水,半入尘埃。我要开讲的主人翁就名叫水埃。

前些月江州的某个当铺收得一孔雀玉簪子,做工甚是精美,传闻还是皇宫之物。我作为一个商人,去了趟江州。

我到的那日恰好是春分,当铺门口围蹲着几个垂髫孩童,他们哼着‘春风到,蛋儿俏’,一人一鸡蛋玩着什么游戏。一走神,我不慎撞上从当铺里出来的女子,她形色匆匆,慌忙低头道歉,我的眼却被她手中泛出的金光刺到。

凭着多年品玉的经验,当即断定那支就是孔雀玉簪,于是故意同她搭话。”

台下有人问到:“那女子长得可还好看?”

宁则摸了摸下巴仅有的一缕胡子,道:“肤若凝脂,只额头至眉骨处有一道红疤,笑中带戾。

我本就冲着簪子而来,便尝试用银子去换,她却无论如何再不愿卖,多番推辞下,她拗不过我,邀我去她府上坐坐。

那府邸造得相当豪华,垂花门,粉墙黛瓦,一看就身份显赫。”

弥槐生大声一句:“那女子肯定和皇宫有关。”

“弥公子说的没错。”宁则抬头看了眼弥槐生,继续道:“在我追问之下,那女子开始同我说府邸的故事。

故事要从六皇子出游江州说起,略过宫中争抢皇位那段,六皇子荣寿惠宗是除去太子外的最佳继位人。

挑了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贼人们将荣寿惠宗引入花楼观看舞娘们表演,春意融融,轻歌曼舞,红纱掩映,仿似个太平盛世。

蓦地,在绸缎缠绕下,舞台正中漾出个打扮清凉的女子,看客们呼声顿起目光纷纷被抓去,便衣护卫浑然不觉,下一刻就响起‘啪嗒’暗器嵌入人肉的声音。待众人回身,那清凉女子已不知去向,留下胸口滴血,护在荣寿惠宗身前的一个婢女。

次月,江州传开六皇子迎娶婢女扈水埃的喜事。原本是被不幸选入宫中当婢女,却偶得机缘救了荣寿惠宗一命成为皇子妃,扈家也因此筑起新府。

可好景不长,大抵宫中皇子过惯奢靡生活,未满一年扈水埃就失宠,还被赐死,扈府也只是徒有其表的存在。

我听完女子的这个故事,开始追问她是谁,她却说鉴于天色已晚,让我住下,次日再带我去见她爹,为我另求块宝玉作为补偿。

我是决定不得到玉簪不走人,便留下了。”

宁则说到此,身旁的小厮将黑白玉珏放入托盘中,摆到了一面红色锣鼓下方。宁则脸色渐渐阴沉,有声幽起:“我点了盏烛火,映得室内一片昏黄。正思索着要不要再点一盏,猛地眼前乍亮,地上扯长的身影旁分明多了个更纤细的魅影。

天边响起怒雷,我蹙眉警觉转身撞到桌子角。魅影像月影般划到我跟前,双眼荧荧惑惑,幽瞳如多年未进血腥的野兽,她慢慢勾起红唇,仿若游丝的迷离火烛瞬时熄灭。”

竟然还是个鬼怪故事,弥槐生听得来了兴致。

宁则阴森森道:“借着微弱光亮,我看清竟是方才同我说故事的女子,她的额头不知何时多出来一道疤,我惊恐问她,莫非你就是扈水埃?

她轻缓地绕着我飘飞,慢慢将那张美得万分诡异的脸庞贴在了我的心口,春葱一样的细指勾划着我的心窝,惹得我浑身发毛。

她嗓音幽怨怪戾问我,就因为进宫前额头被玉簪划伤,就不再喜欢奴家了吗?你们男人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让奴家尝尝,嗯?

我这才恍然想起扈府在几年前就被灭满门,这是进了鬼宅。仗着自己行走经商的经历,我搜到身上佩着的黑白玉珏,拽下朝她身上按去。

刹那间,她面露惊恐,张大了嘴想要喊叫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雷声间异常安静,唯有‘啪嗒’一声玉簪落地。

而后,她的脸开始扭曲,同那柔软的身影撕裂在了金光电闪中。电闪雷鸣一阵急过一阵,花草在暗色里摇曳不休,我快步跑出扈府,眼前景致倏然变换,尘灰蜘网,花木枯残,溪流干涸,启开的垂花门红色斑驳,门钉也已脱落半数,分明是荒废已久。

这次我也算得比较幸运,黑白玉珏护身,死里逃生。”

醒木再次拍响,坐下一片唏嘘之声。

宁则站到红锣鼓旁边,负手而立:“黑白玉珏乃古石异物,辟邪吸灵,可做护身符,十两银子起拍。”

叫价声顿起,弥槐生收回趴在栏杆上的手:“可惜,这次宁则竟然卖假货。”

白无晔道:“黑白玉珏可连接阴阳两界,普通凡人怎会得到。”

“把簪子还给我!”忽而一道凄厉音嗓。

众人注目之中,二楼拐角处轻功跃下一女子,她的头发被风吹乱,露出额头道血红的疤痕。

“是扈水埃!有鬼,鬼来了!”不知是谁这么一声。

茶楼内的人纷纷逃走,仅留下被刀刃夹在脖子上的宁则,以及弥槐生和白无晔。

弥槐生正想要行侠仗义,被白无晔伸手拦下。

白无晔很是冷静道:“你看仔细了,都是凡人,别急,先不要用术法。”

弥槐生这才去辨别了下,果真都是凡人,不禁赞叹:“看来失了伏矢魄,不影响你理智分析这一点。我记下了,回头告诉兰生。”

宁则眼看自己小命不保,颤抖着的手不停在衣袖里翻找,果真掏出根孔雀玉簪,他像是赶走邪祟般开口:“拿去拿去。”

扈水埃接过簪子,眸中露出杀意:“今日你在茶楼造谣生事,我还是要杀了你!”她转起手中刀刃再次刺向宁则。

宁则下意识闭上眼,却在听到刀剑触碰声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宁则挤瞪着眼,竟看到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位翩翩公子,手中的剑没有出鞘,却已将扈水埃的刀刃打回去。

白无晔出手了,不过没用术法。宁则方想着致谢救命之恩,扈水埃从另一只袖子中甩出一把利刃,直刺白无晔的心房。

宁则惊呼:“公子小心!”

凡人之剑怎可能刺中白无晔,弥槐生淡定地站在二楼看戏,白无晔顺势转身要避过这一剑,血腥却在此刻冲出,那把利刃划破白无晔的左胳膊。

白无晔似是非常震惊,他不可能躲不过这一剑。

弥槐生眼见白无晔受伤,从二楼临空踏步而下,一手将白无晔拽到身后,一手结印将扈水埃推打出去。

扈水埃受到术法冲击不停向后飞,最终撞在后方的柱子上,片刻昏了过去。

“仙人,弥公子是仙人啊!”宁则连连磕头致谢。

弥槐生质问道:“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扈水埃不是死了吗?她是谁?”

宁则大谈一口气:“哎,她就是扈水埃,没有死,故事是假的,我只是为了卖黑白玉玦才编这个故事。

真实的故事是这样,那日我到当铺就得知玉簪已经被人取走,我不死心,花了十两银子老板才肯告诉我是扈水埃赎回,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保密,他和扈家老爷兄弟一场,说什么也要保护扈家仅存的血脉。

原来当年救荣寿惠宗的是扈水埃,嫁入宫中的却是扈水蒙,两人是同胞姊妹,只是扈水蒙年幼时不慎被玉簪划伤留下一道疤。

扈水蒙无比向往锦衣玉食的生活,因而嫉妒扈水埃,在扈水埃回娘家准备婚礼的当晚,她用玉簪在扈水埃额头划上相同的伤口,命令她自此以后代替自己留在民间扮演扈水蒙。

可是扈水蒙入宫后没多久就失宠了,她直到死都以为是额头的疤所害,却逃避两人性格迥异的事实。

至于灭门扈家,大约也是六皇子觉出其中异样。而这个孔雀玉簪,是我又花了小半月时间找到隐居的扈水埃,偷来的。”

在宁则解释的时候,扈水埃从昏迷中醒来,她因受了弥槐生一掌,只能躺在地上,愤愤不平道:“扈府不是鬼宅,扈家被屠满门,你还要这般落井下石。”

“扈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一时财迷心窍。”宁则不停磕头认错,又对弥槐生道:“仙人,仙人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是有意为之。”

这种局面摊到弥槐生手上,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和解,方想着问问白无晔的意见,放在托盘上的两块黑白玉玦一点点剥落包裹在外的石头,露出流光四溢的内里,虽依旧是黑白之色,其内流动着的灵力仿佛是人的血脉,低喘沉吟地跳动着。

白无晔喃喃道:“竟然是真的。”

黑白玉玦上的光芒愈甚,将周遭拉入星夜之中,远处的景致化作湖泊,孟婆划着船慢慢靠岸,在她的船上,还站着一个和扈水埃一模一样的女子。

扈水埃难以置信地将头转向她们:“水蒙,是你么?”

扈水蒙开口说着话,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她的脸上满是悔过,身子缓缓滑下,跪在船上,哭泣着,抽搐着,无声着。

点点的繁星好似颗颗明珠,镶嵌在天幕下,闪闪地发着光。生与死之间的差距在这幅画卷之中尤为得明显。

夜幕渐渐褪去,黑白玉玦上的光芒消失,所有人依旧置身茶楼之中。

白无晔解释道:“扈水蒙已经死了,阴阳相隔听不到彼此说了什么,黑白玉玦能打开通往鬼界之门,让你们见上一面已是万幸。”

“足够了。”扈水埃扶着柱子缓缓站起身,勉强对弥槐生作了个揖:“多谢仙人施法让我和水蒙见上一面,看到她哭,我也就安心了。”

弥槐生不满:“你这是什么心态?”

扈水埃走到黑白玉玦前,将它们拿在手中,缓缓道:“你不懂,水蒙自小就被爹娘关在家里,她代替我去皇宫,最终却反害的扈府全家被杀。她是含恨而终,连个赎罪的机会都没有。方才她终于见到了我,哭了出来,既是替自己赎罪,也是救了活在自责之中的我。若是当年我用于说出真相,如今的扈府,会是另一般模样。”

扈水埃拿着黑白玉玦走到宁则面前:“将此玉玦给我,我便不再追究你胡言乱语之过,今后离开城中,你可以继续安心的在茶楼说书。”

宁则赶紧打发到:“扈姑娘喜欢,拿走便是。”

眼见事情即将平息,弥槐生有些舍不得黑白玉玦那个宝贝,可毕竟此物对扈水埃意义重大,他又不好意思去夺:“黑白玉玦乃古石异物,我怕你就这么带在身上不安全,我替你在上面加一道封印。”

“如此,便多谢弥公子。”扈水埃将玉玦递出,弥槐生在上面加了一道封印,藏住玉石上的灵力。

“若是你今后还想动用此玉玦,记得去陌前丘找九尾狐族,所有的九尾狐族之人都能解开。”

扈水埃接过黑白玉玦,转身离去。

弥槐生问道:“扈姑娘独自一人,打算去哪里?”

扈水埃背对着众人:“回江州老家,那边还有些故人,我打算去投靠他们。”

“那里多山多水,姑娘一路珍重。”弥槐生冲着扈水埃挥挥手,随后对着白无晔抛出个眼神:“事情解决,走吧,回陌前丘,好好讨论下你胳膊上的伤。”

而城中的另一边,弥兰生被围在一堆厚厚的通关记录册之中,弥江吟想借弥兰生过目不忘这个本事,在错综复杂的信息中找出何光瑶的下落。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弥兰生开始怀疑弥江吟之前跟他说的推断:“爹就凭几个弟子说看见凡人打扮的何光瑶,便断定他混入人界,未免太草率,我找了这么多,比对这么多的画像,毫无收获。”

“你爹行事向来如此,若是不喜欢,干嘛投胎当我弥江吟的女儿。”弥江吟又从后方搬来一叠文书:“快找,再过一个时辰那些凡人就该醒了。哼,你倒是好,偷偷和白无晔写下婚事,让我拉着脸去同何畏上尊道歉,我要是再不帮他把这个人找出来,你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好啦,我继续找就是,谁让我理亏。”弥兰生揉了揉眼睛,继续翻阅文册和画像。

片刻之后,弥兰生注意到一条不寻常的记录:“这个叫清运的男人很奇怪啊,在先前一本城南的通关册中也有他的出城记录。”

“可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我再核对一下。”弥兰生凭着记忆找到先前一本城南的通关册,果真翻到清运的出城记录。

将两条记录放到一起后,弥兰生欣喜道:“就是他,他肯定是何光瑶。爹,你看,这本是城中的出城记录,这本是城南的出城记录,清运只用了五个时辰便从城中到了城南。”

弥江吟捶了下拳头:“城中靠近九重仙山,而城南之外是星脊仙山,两处相距甚远,仙人御剑都需一天一夜,除了神海族之人,没人办得到。”

语罢,弥江吟再次拽上弥兰生的手:“走,去一趟星脊仙山。”

“现在?可是白无晔还在陌前丘等我。”弥兰生被迫跟着弥江吟往南去,这下好了,两天两夜之后才能回到陌前丘,那个弥槐生,可千万别耍白无晔,赶紧把伏矢魄还给他。

由于星脊仙山地处偏远,去的时候还摸不着路,竟是到了戌时才赶到山脚下。

星脊仙山处的弟子并不多,聚集的也是些云游散仙,弥江吟带着弥兰生摸黑寻找,一路上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弥兰生无奈道:“爹,都这么晚了,明日天亮在找吧。”

“你懂什么,找何光瑶讲究的就是速度,万一他察觉我们寻过来,趁夜溜走呢?”弥江吟落眼远方,有一处荧荧火火,像是夜灯未熄,便道:“走,去前面看看。”

弥兰生不得不跟过去,心中却在念叨:爹这性子,全让槐生学了去,两个人真是一模一样。

二人愈发靠近灯火时,竟真的看到一座搭建得颇为精致的屋子,不过外头没有任何结界,看着不大像是仙人住的地方。

夜幕之中传来女嗓:“洺儿,快回来,你又要乱跑去哪里?”

一声落,弥兰生被一个矮矮的肉团子撞了下。

小男孩摸着自己的额头,向后退几步才看清面前站着两个从未见过的人,旋即喊出了声:“爹,有坏人——”

二楼虚掩的门缓缓打开,何光瑶竟从里面走出来,他感知到二人身上的灵力,须臾便出现在小男孩的面前,面露紧张:“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弥兰生打量面前的何光瑶,一袭靛青色长袍,披散的长发蕴出隔世的味道。

弥江吟赶忙解释:“上尊莫慌,我与何畏上尊是友人,是他托我来找你。”

谁知何光瑶冷哼一声:“我不会回无尽海。”

“神海族之人只剩下你与何老,何畏上尊也是敬重于你,才会一直想着把你寻回去。”弥江吟看了看下方面露狠色的小男孩,问道:“他是你的孩子吗?就算为了孩子的今后,你也该回无尽海。”

何光瑶不悦:“就是为了他的今后,我才更不能回去。”

弥兰生不愿加入他们二人的言语之争,蹲下身子安抚面前的小男孩:“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们,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未洺。”小男孩这才松开手中的拳头,担心道:“不要把我们带回去,回到无尽海,娘就活不成了。”

这话被弥江吟听了去,他问道何光瑶:“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真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会强求,定会回去如实告诉何畏上尊。”

何光瑶看了看后方亮着的屋子,里头定是他的妻子,竟是连面都没有露。他谨慎道:“自是有难言之隐,你也不必知晓,将我的话转述给何畏上尊便可。就道,我在凡界生活得很好,九重仙山的白尘夜上尊这些年也一直在帮着我,无尽海我何光瑶不会回去,也请他们从此以后不要再来寻我。”

“既然你多年前就已下决心,我不再强求,我会回无尽海将你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何畏上尊。”弥江吟低头对着和未洺玩闹的弥兰生道:“走吧,回陌前丘。”

“不是吧,我们才刚到星脊山,你又要回去,爹这是要累死我。”弥兰生再次被弥江吟拖着走,她真是无奈极了。

何光瑶见他们离开,又嘱咐了句:“还请陌前丘的上尊,将我藏身于此的事瞒在心里,就当是成全我们一家人。”

“那是自然,今后我们也不会再见。”弥江吟踏云离去,心中不禁感慨,这个何光瑶几句话就看出来他是陌前丘上尊,是个高人。

在离开一段距离之后,弥兰生有些担忧:“方才我听何光瑶说白尘夜一直在照顾他,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白尘夜至于这般多管闲事?手还伸到神海族这边,他难道是看上何光瑶了?”

弥兰生自从听白无晔说了陆湘儿的事之后,开始留了个心眼,说不定何光瑶,是陆湘儿吩咐白尘夜照顾。

弥江吟倒是没放在心上:“白尘夜多管闲事,那是因为他觊觎君临天的尊首位置,至于何光瑶,他年事已高,今后能不能再见到还是个问题。”

“希望是我多虑。”弥兰生忽而打了个哈欠,飞得愈来愈低,口中喃喃道:“我……有点困了……”

“诶,你这孩子。”弥江吟不得不追着她落地,无奈道:“罢了,落地后找个地方歇脚,明日再回陌前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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