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开与父亲走入,先让沐九儿至偏厅与女眷用茶,而后行礼道:“前辈,云开年轻冒失,行事草率不周,请您见谅,刚刚与家父商议过,让九儿住在将军府中更为合适,我也会搬回来,以便商讨案情。”
如此一来确实更合礼数,沐修远说道:“那暂时只能打扰柏兄与夫人,待此案结束,若九儿愿意留在六扇门,就托阿凌帮忙另寻合适的住处。”
“前一阵子听说吴兄打算向沐家求亲,吴家的老三吴忧的确不错,不知沐老弟是何想法”,婚嫁大事马虎不得,柏之恒需得问得清楚透彻,而且顺便还可以探一探那嘴硬儿子的态度,果然不出所料,平素波澜不惊的柏云开刹那变了脸色。
沐修远看出其意,奈何女儿姻缘并非易事,迟疑片刻,坦诚以告:“实不相瞒,九儿这孩子自幼身中剧毒,罗浮山错公子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治了整整十年,她体内已是至毒至寒,无法生育,近两年登门求亲者不少,可我都未同意,如九儿这般情况,嫁到婆家也难免会受委屈,除非遇到不介意无子无后的真心人,这一切都得看缘分与造化,我也已经想开,嫁与不嫁都不重要,她医术不错,破案又有些天分,日后可以留在衙门,也可以开间小医馆,皆能自食其力,只要日子过得舒心畅快便好。”
柏之恒不忍见老友黯然神伤,劝说道:“沐老弟,我们都是过来人,很清楚感情重在两情相悦,其余皆如浮云,像九儿这样的好姑娘,未来定会有好归宿。”
柏云开其实早已从错公子处得知沐九儿不能生育一事,他从未介意,一生、两人、三餐、四季,平平淡淡、岁月静好,便是足矣。
柏之恒另换话题:“梁齐此番得胜有功,预计半个月后返京,圣上已下旨升其为兵部郎中。”
沐修远预料到会是如此:“我隐退许久,可也知如今局势不稳,太子与二皇子明争暗斗,景王爷也蠢蠢欲动,朝堂中人纷纷暗中结党,各方势力如暗潮涌动,正邪忠奸混杂不清,梁齐早前已写信告知于我,说太子有意提携,而且柏兄亲做说客,他一度犹豫,若接受就意味着正式加入太子阵营,可若拒绝又担心太子安危,毕竟先皇后的父亲镇远大将军对他父母有救命之恩。”
柏之恒知他心中所忧:“梁齐是灵剑派弟子,我曾亲自教导他武艺剑法,又多次带他出征,对其能力与品行极为了解,这孩子是难得的将帅宏才,生来就属于沙场,假以时日会成为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太子做此番安排,主要是因他赤胆忠勇且有领兵之才,当然其中也有隐患,梁齐性格刚正耿直,对于朝堂权谋之术不甚了解,进入风波乱局,或许有遭人暗算之险,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忧,我会在旁时时关注。”
沐修远无奈一叹:“今上登基背后的血腥仍历历在目,一人功成万古枯,数不清有多少无辜冤魂,险恶残忍言语无法尽述,作为梁齐的岳父,我不想让他进入这场风波,只求他与妻子儿女过踏实安稳的日子,可惜事与愿违,他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柏之恒心情亦沉重,与挚友言谈无需隐瞒分毫:“若仅仅是太子与二皇子龙虎争斗,我根本不愿参与,可是偏偏景王爷横亘其中、居心叵测,假如他成为最终赢家,必然还会有一连串诛杀异己的惨案,唯有太子继位才最有利于大局稳定,你假若不放心梁齐,不如就留在京城。”
柏云开说道:“前辈,我怀疑厉虎一案的幕后之人就是景王爷,不过尚未找到证据,如果您能坐镇提点,一定可以更快查明真相。”
沐修远犹豫甚久,委婉拒绝:“我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钻研案件之上,习惯于秉正义与原则,明辨是非和善恶,可是朝堂纷争并非如此,入局之人无论是为权、为利、为复仇还是为正义,皆需戴假面而活,行不得已之事,不分孰是孰非,如入修罗战场,除拼杀到底之外别无他路,我做逍遥闲散人多年,锋芒早已不再,若有能帮得上忙之处,自会尽力,其余的事恐怕无法相助,梁齐与九儿尚且年轻,让他们多经历些风雨也未尝不可。”
柏云开郑重道:“前辈请放心,父亲与我一定会竭力关照好九儿与梁大哥。”
沐修远叮嘱道:“自古帝王之路是由鲜血铺就,其中不乏亲族残杀,你虽是皇室宗亲,但也不可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