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厨艺惊天地泣鬼神,柏云开紧蹙眉头看着半桌黑乎乎不明所以的菜,指了指其中一盘问道:“是…是茄子吗?”
楚若男甚为欣喜:“看来我的手艺有进步,这就是顾大哥最喜欢的烧茄子,快尝一尝。”
仅仅能看出烧而已,茄子完全是靠猜,柏云开夸张地一拍脑门:“我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九儿回府商议要事,你们慢慢吃、好好聊,千万别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抬手按住也打算起身的顾长风:“窖中美酒任君畅饮,不醉不能归。”
楚若男十分积极地为心上人夹菜,极为努力地展现并不擅长的温柔贤惠。
魔女纵身着娇嫩藕荷色衣裙,亦无甚娇柔之姿,更像是黑店老板娘,顾长风着实招架不住她的这番殷勤:“我有酒便足够,菜…菜你吃就好。”
楚若男尝过味道后也觉羞愧,将另外几盘推到他面前:“这些都是九儿做的,味道很好。”
顾长风急于逃离尴尬之境,编造借口道:“我还有事在身,告辞。”
楚若男问道:“要办何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顾长风犹豫片刻,决定将话彻底说绝:“我要去怡红院。”
楚若男怔了一怔,她虽是痴,却并不傻,黯然垂头,轻轻扯住他的衣襟,鼻子不免微微发酸:“顾大哥,我明白你只是不想与我独处罢了,你向来喜爱柏园的窖藏佳酿,我不打扰你的兴致了,不过好酒也切勿贪杯,对身体不好。”
人皆有千面,顾长风见过她肆意张扬的霸气,也见过她义薄云天的仗义,唯独没见过她委曲求全的卑微,那只小手恋恋不舍又小心翼翼地放开,一声不响离去。
他没有劝慰或挽留,失去挚爱的混沌岁月,魔女始终环绕在身旁,本以为她的迷恋仅是一时糊涂,谁知竟是一往情深,而自己深深沉溺于对往事懊悔自责的泥沼之中难以解脱,不愿也不会再爱,只愿此刻的无情与残忍能够斩断魔女情丝。
柏云开拉着娃娃脸溜之大吉,却并未前往将军府:“想不想去解语楼玩玩?”
“那里女子也可以去吗?”,沐九儿听说过解语楼的鼎鼎大名,虽为风月之地,但显贵才俊云集。
柏云开故作嫌弃地说道:“你本就缺少女人味,如今一袭官服男装,活脱脱就是个假小子。”
沐九儿狠瞪他一眼,气鼓鼓的脸似汤圆:“谁知道你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如今像个女人似的有话不直说,总要我去猜,八成那地方又是与案子相关。”
柏云开捏了捏她的脸颊:“心有灵犀,何须多言。”
沐九儿打开他的手,凶巴巴地说道:“谁与你心有灵犀,明明是势不两立!”
解语楼风流亦风雅,佳人似蝶翩然纷飞于雕梁画栋之间,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流风,丽华翘袖玉为姿,媚眼如波入鬓流,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歌声似磬韵还幽,绕梁之音不绝,果真是旖旎仙花解语,轻盈春柳能眠,玉楼深处绮窗前,梦回芳草夜,曲罢落梅天,莫如云易散,须似月频圆。
柏云开以扇子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打趣道:“把口水擦一擦,姑娘家需得矜持收敛,神情莫似登徒子。”
沐九儿回敬一句:“以好色之心度君子之腹”,坐于三楼雅间,看罢歌舞闲赏窗外景色,忽见天香楼近在咫尺,刹那明白他为何意,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怀疑这里也有密道?”
柏云开轻声耳语:“不仅是密道,此处的女子有办法将男人心底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沐九儿还欲再问,却见他做噤声手势,随后一位名叫芊芊的佳人进入,情意绵绵地熟络招呼,绝色姿容天然成,胭脂羽衣窈窕步,金钗轻挽青丝,几缕恰到好处地散落,愈显娇媚动人。
沐九儿颔首回应寒暄,敏锐注意到她的所戴的珠钗暗藏玄机,表面是金点翠镶宝石凤鸟花卉纹钗,实则为凶险暗器,更重要的是,她的手腕处有中朱砂蛊后所留的印记。
柏云开复又端起郡王的架子,冷淡道:“今日仅与知己小坐谈心,不愿被打扰,美人素宴配清雅丝竹便可。”
沐九儿未再多言,细心观察周遭,香风阵阵间菜品上桌,道道如画似雕,秀色可餐,讶异片刻后问道:“美人素宴为何会有荤菜?”
芊芊浅笑不语,识趣地行礼退下。
柏云开挑眉道:“你不妨猜猜美人宴是何意?”
沐九儿由字面意思道:“应该是由美人亲手做的宴席吧。”
柏云开忍俊不禁:“傻丫头,烟花之地的美人怎可能会下厨。”
沐九儿不解:“那到底何谓美人宴,荤和素又是什么意思?”
柏云开不好明讲,只说道:“纨绔子弟穷奢极欲的消遣罢了。”
沐九儿懒得再追问,酒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由衷道:“若是来世我投生为男子,又能像你这样有钱有势,索性就日日住在这温柔乡之中。”
柏云开傲娇道:“如此看来,本郡王堪称洁身自好之楷模。”
沐九儿撇了撇嘴,满目不信任的神色:“看那位芊芊姑娘的态度,你定是常客。”
柏云开并不愿意来此污杂之地,实属无奈:“有时身不由己,不得不逢场作戏”
沐九儿损道:“你可不似作戏,更像本性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