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萦歌好想鼓掌，司空烨你也太腹黑了。
那赵天哲死相何等凄惨，又死了多日，哪怕现在已是十二月隆冬的天气，那头颅想必也不能看了吧。
竟然让闻雨嫣现今这副摇摇欲坠，如秋中落叶的身子给赵天哲整理遗容。
闻雨嫣也是脸色一白，她是亲眼看到云朗如何削下赵天哲首级的人，别说替他整理遗容，就是现在跪在棺前，也觉得背后发寒。
赵天哲正用那双仇恨的眼神盯着她。
“怎么？不愿意？这么说，你的那些挖心掏肺的话都是假的？”
闻雨嫣怕被赶出去，立即否认，“不，雨嫣只是，只是…”她想了半天理由，终于只说出两字。
“不会。”
“哼！”司空烨冷哼。
赵泉立即道：“如果闻姑娘当真心中有侯爷，老奴就当知道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从今往后，敬你为夫人。如果闻姑娘说出的那些话，都是用来骗我这奴才的，那就别怪老奴放肆一回，请了王爷做主，将咱侯爷的婚书收了。”
而那婚书上的证婚人，恰好是司空烨，他是有权利收回婚书的。
闻雨嫣心中咯噔一下，看来，她与赵天哲发生口角的事，这个老奴才也知道。今天要是一个表现不好，不但达不到目的，还会被人轰出去。
“我只是说不会，可是想想，女子又怎么能不会上妆呢，开棺，让我为赵朗整容。”
唐萦歌冷眼旁观，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闻雨嫣紧绷着一张小脸，高高扬起下颚，一脸肃穆地立在棺前，那神情竟然有几分高贵。
唐萦歌噗嗤一下，显些笑出了声，司空烨看了她一眼，唐萦歌努努嘴。示意他盯着看，同时，一只小手偷偷塞进司空烨大手里当中，将他向后拉了拉。
棺盖打开，一股难闻的恶臭立即弥漫开来，站在离棺五米远的唐萦歌都显些没吐出来。
闻雨嫣也没料到棺盖打开，会散发出这么重的尸臭味，想到自己走出血泡的双脚，这一路的艰辛，让她生生给忍住了。
“挺厉害的，小瞧她了。”唐萦歌小声对司空烨道。
司空烨不语。
闻雨嫣几乎是闭气，才堪堪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她手拿炭笔，准备俯身向棺内，打算先给赵天哲画眉。
忽然，看到棺中那人一张几乎溃烂不成样子的脸，险些惊叫出声。尤其是赵天哲那双眼，竟然在她俯下身时，缓缓睁开了。
“啊！”闻雨嫣当即跌坐在地，手中的炭笔也应声折断。
她嘴里喃喃，“不是我，不要怪我。不是我。”
唐萦歌见她这样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很是奇怪。于是屏住呼吸上前几步，走到棺前。
司空烨忽然伸手将她往回拉，怕吓到她。
唐萦歌怎么可能会害怕死人，她可是学医的，就算是学中医的，解剖课也是上过的。
她在被拉走之前，一个探头还是看清楚了棺内的情形，难怪闻雨嫣会吓成那样。
只见棺中人一身丧服松松憋憋的，露出在棺服外的手，手掌已现白骨，手指上虽还连有筋肉，却是煮白了的样子，皮裂露着泛黑的肉花。
饶是如此，依旧板板整地被摆成了交握于胸前安详的姿态。
下面空荡荡地，时有细小的凸起，一又鞋摆在长袍下，歪倒着。而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那张原本完好的脸。
此时脸上长满尸斑，五官部位皆开始腐烂，有两条蛆虫从眼窝当中不停地翻动着，唐萦歌探头看的那一眼，蛆虫正在向回爬，看起来就像是赵天哲活了过来，在眨动眼皮。
难怪闻雨嫣会尖叫，她是以为看到赵天哲睁眼了吗？
司空烨将人拽离回去，忍不住叱责，“你过去看他，也不怕惊到自己。”
唐萦歌瘪瘪嘴，“这不是有你在吗，在说，大家都认识，赵将军又不是坏人，我怕他做甚。”
司空烨捏了捏她的手，“你啊，叫我说你什么好。”
随即，他朗声对赵泉道：“不要耽搁时间了，盖棺入葬吧！”
闻雨嫣听到盖棺，从惊吓中醒来，她努力让自己站起身子，喊了一声，“不，我还没替赵郎上妆，不要钉棺。”
唐萦歌道：“曾听闻有女思去世的丈夫，将长城哭倒，今闻姑娘替亡夫上妆，此等深情到也不多见。”
闻雨嫣已经不想恨谁了，现在她脑子很乱，全都是赵天哲看到她坐在云朗马背上，恨极了的脸。
她一边向棺木中探进身子，一边碎碎念，“你恨我，又能如何。你要恨，就恨自己不该对我这么无情。我坏了身子给你，为你怀孩子，承受别人的耻笑，原以为，能够就此得到幸福。可你，说休了我，就休了。如果不是你狠心在前，我又怎么会受后面的羞辱。”
她本不敢面对赵天哲，尤其是看到他死不瞑目对着自己睁开的眼睛，当时，真的是吓得七窍生烟。
可是，地上的冰寒，单薄的衣衫，她身上留下的暗伤，皆提醒她曾吃了怎样的苦，捱了怎样的罪才爬到这威远侯府门前。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她连蛮族部落的首领都杀了，还怕一个烂到生了蛆虫的人，她要好好活着，她要过人上人的日子。
她有婚约在手，她就是威远侯府的夫人。这个家业，这府里的所有财产，都该是她的。得了这些钱，将来她想怎样快活，就怎么样快活。
生不出来孩子怕什么，找一个听话的过继在膝下不就行了，那些看不起她的，瞧不起她的，这辈子都要还回去。
她闻雨嫣要过的日子，是驱奴唤婢的贵夫人生活。
她想着想着，嘴角竟然笑了起来，不但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还将之前那两个险些将她吓死的蛆虫捏起丢了出去。
赵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侯爷，你要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是您误会了闻姑娘，她是好的。”
唐萦歌不想再看下去了，不管是什么因素驱使闻雨嫣变得如此坚强，这一刻她赢了。
司空烨可没有赵泉那么好糊弄，他一直盯着闻雨嫣的表情，她脸上那抹笑，哪是看情郎时该有的样子，分明是某种阴谋得逞的得意。
“赵管家，既然你已经认下这位夫人，本王也不会管你们侯府的家务事。但赵将军毕竟是我的下属，多年的感情，我不能让他死后也不安心。”
“闻雨嫣，你可以留下来做侯府的未亡人，本王同意了。”
闻雨嫣心中大喜，她终于成功了。
司空烨突然话题一转，“但是，本王有一个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