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衰自古君王事，缘底兴衰却不知。
殿上薄言轻芥子，田中重负似须弥。
纷奢只向珊瑚树，冷落谁怜堕泪碑。
一代哀吁一代复，寒鸦无意绕荒祠。
是为序。
第一章醉杏楼
不知已?了?碗酒，张生的脑袋晕乎乎转个不停。他?手支着头，靠在桌上，只觉脸颊、?根处都是热热的。
一想到后天便要入闱了，此刻却还在这“醉杏楼”里荒唐胡闹，张生?里总觉不太妥当。他仿佛见到孟夫?一张脸拉得?长，将尺子在掌?上虚拍着，让他背诵些“知?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之类的章句。
抬眼看去，同乡的李生和王生正与身边姑娘嬉闹着?酒。他们三个同拜在孟夫?门下，前?自双溪县启程，?了两天?路来到苏州城?，要赶后天的乡试。张?见他?人眉间舒展、浑然忘忧，只好也暂将?里的起伏按下。
边上叫做红梅的姑娘仍还唧唧喳喳，似只?小?缠着张?。张?哪知道她左手?指甲盖?上，今天染的是凤仙花汁、还是七里香，随便猜?个，果然错了，?是?碗酒莫名其妙下了肚。
不一会儿，还要他猜桌子对面的菱香姑娘与这位红?姑娘，哪个的脚生得小巧些，张生更是无法可解。张生对这菱?姑娘颇有些印象，因鸨母将他三?引来这间屋?时，菱?怯怯地躲在别个后面，露出半个弱柳扶?的身子，与?张细巧精致的脸来。幽姿逸态，倒与一众莺莺燕燕迥然有别。
李生和王?却顿时来了兴致，起着哄要两个姑娘脱鞋子。红梅欢快地绕到菱香旁边，附耳与她说句悄悄话。菱?一张粉脸登时红了，低着头懦懦地道:“红梅快别胡闹了了，让?位公子看笑话呢。”手紧紧抓着裙边，将脚深深地藏在圆凳底下，只露出一瞥杏色的鞋尖。
红??菱香害羞，便咯咯笑了起来。一旁的绿萼怕她再闹，忙来替菱香解围:“来我们醉杏楼的客人，怕有一半是被菱?妹妹的歌唱醉的。三位公子可要听她唱?支?”
众人便催着菱香唱，菱香站向一边道:“都是姐妹玩笑时，唱些不成调的曲?儿，上不了台?的。奴家不唱，怕你们笑话。”王生拿起酒壶道:“姑娘莫怕，只管唱。哪个笑的，罚他把这满满一壶喝光了!”
红?和绿萼推她坐下，菱香理了理衣襟，盈盈地在凳上坐好，一双纤?斜搭在腿上，便轻轻唱起曲来:
“薄幸郎，牵马洗春沼。掉头去不归，庭中?白晓。人声远，马声杳，江天高，?月小。不怨离别多，但悲欢会少。眠何处，勿作随?絮。便是不封侯，莫向临邛去。”
她唱的是姑娘家盼郎归的闺情，一双眼波似从荷叶间穿行而来的风，轻轻巧巧拂过张生的脸旁。张生被她瞧得一愣神，待想去寻她目光，却再也捉摸不住，空空在心底留下了浅浅的涟漪。
正踟蹰着，忽闻李生拍手笑道:“妙哉，妙哉!我等后天入闱考试，封不封侯尚?分晓;身向这临邛，却是去之久矣啦!”说着揽过菱香，邀她一起喝酒。
众人笑作?片，?个姑娘也才知他三人是来赶考的。红?便道:“三位公子人品俊秀，必能考得中的。”绿萼叹?气，幽幽地道:“过?日，三位便金榜题名，自然有佳聘良媒无数。到时候，早把我们姐妹三个忘得?干净净了。”
不待三人争辩，红梅抢着道:“不如三位公?各自作诗?首，赠与我们姐妹，今后也好留个念想。”李生年序最长，且已成婚，但他性子却最轻浮。他慨然道:“?呀，姑娘出个题?，我们照做便是。”
红梅、绿萼两个?喜，却执着菱?手，夸她平时最懂诗??律，让她出题。菱?推不过，沉吟片刻，道:“杜樊川诗云:‘将泪?鸳衾’，奴家每次读到，?里都很喜欢。便请三位公子将‘鸳衾’二字嵌在首联之中，作??七律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