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1913年。
广东省东莞县虎门镇。
一个衣衫褴褛并且头发和胡子都很长的年轻人走在虎门街上,这位年轻人还留着清朝的辫子。背上背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这个女孩看上去大概六七岁。年轻人手上还拿着一根怪模怪样的棍子。
走在虎门街上,街上热闹非凡,街边的理发摊子的老板们正在吆喝:“民国了,欢迎大家剪掉这封建的大辫子!没有剪掉辫子的人都到这边排队剪辫子了……”
年轻人看到街边的混沌摊子,便对小女孩说道:“闺女,快看那摊!这就是爹跟你常讲的虎门的混沌,香!饿吧?”
小女孩兴奋的点了点头道:“嗯!”
年轻人这就背着小女孩坐下,要了一碗混沌。
店小二喊道:“混沌来喽!客官您慢慢吃。”
年轻人一边帮小女孩梳头发一边掏出钱道:“得嘞,给您钱。”
年轻人一边帮小女孩梳头发一边对小女孩说道:“闺女,一会儿见着爷爷,你得想着叩头,听着吗?”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
帮小女孩梳完了头,年轻人看着那碗混沌,向小女孩问道:“香吧?”
小女孩把鼻子凑过去,闻了一下,准备要吃了。年轻人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小女孩道:“等会儿等会儿,我看看,我再看看。”说着又拿起梳子梳了梳小女孩的刘海,梳到了没有一点瑕疵了以后,年轻人道:“好,吃吧。”
小女孩这才慢慢的吃起混沌来。
从年轻人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这位年轻人非常疼爱这小女孩。
街边的理发摊子的老板不停的吆喝着:“民国了,欢迎大家剪掉这封建的大辫子……”
年轻人让小女孩一个人在摊上吃着混沌,自己去理发摊子理发去了。
年轻人走到一个理发摊子对理发师傅说道:“老师傅,您受累,帮我剪完了辫子,再帮我刮刮脸呗。”
理发师傅爽快的答应道:“好嘞!”
年轻人谢道:“谢了。”
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感叹道:“唉!这一晃,十多年没回来了,我怕一会儿进了家门,给老爷子叩头,把老爷子给吓着,哈哈哈!”说完年轻人还笑了起来。
理发师傅也笑道:“那我可要下剪子了?”
“得嘞!”
……
东莞,虎门。
虎门镇政府大门。
一位长相比较滑稽的老人正提着大刀坐在一堆货物上。老人大概是六十岁的样子。
老人向面前的政府官员道:“不管你有千军还是万马,只要有我韦寿庚在,就休息把皇上的宝贝运出避暑山庄!”
有一位官员正在地上爬起,戴上眼镜,看样子是之前被韦寿庚打倒在地的。
那名官员道:“我们可是奉了民国政府的命令,拉这些文物去广州城,要长期保存展览的,你这是无理取闹!一会儿警察来了就治你的罪!”
滑稽的韦寿庚喝道:“屁话!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要是拿不出带有皇印的通行令牌,你就别想从我韦寿庚的刀下过!”
……
就在年轻人理发的那条街上,一位官员正向一位瞎了一只眼睛的官兵喊道:“龙营长!龙营长!”
这位龙营长一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的脸十分凶煞,而且瞎掉的那只眼睛留下的伤疤十分丑陋。
龙营长回答道:“什么事?”
那名官员继续说道:“送文物的队伍在虎门镇政府的门口被韦大刀给截了。”
龙营长疑惑道:“啊?”
这名官员又继续说道:“他还打伤了咱们广州派来的接文物的官员。您看,这这……”
龙营长听了之后,怒道:“反了!早该枪毙了他,这个韦大刀,我非崩了他不可!”
说着转身向身后的官兵们喊道:“兄弟们,走!”
一旁刚理完头发正在洗脸的年轻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年轻人一脸吃惊,便拦下一位官兵问道:“这位军爷,哪个韦大刀?”
这位官兵回答道:“还能有哪个?前清四品护卫统领韦大刀!”
年轻人继续问道:“你说韦寿庚?”
“除了他还能有谁?非毙了他不可!”说完之后,这位官兵转身离去。
年轻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
虎门镇政府大门。
韦寿庚对官员们道:“尔等休得胡言,若再胡言,莫怪我姓韦的刀下无情!”
来围观的老百姓非常多,把整个政府大门都堵住了。
此时龙营长已经赶到政府大门,大喊道:“闪开!闪开!都闪开!”
“闪开闪开!”
韦寿庚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官兵,马上靠近这些文物,保护它们。
韦寿庚看到龙营长过来了,便向龙营长问道:“干什么?”
龙营长向身后的官兵们喊道:“来呀,把韦寿庚给我抓起来!”
韦寿庚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喊道:“我看谁敢?”
韦寿庚接着道:“我乃四品护卫统领,奉皇上之命镇守虎门,谁胆敢上前一步,斩立决!”说着还举起手中的大刀。
龙营长并没有理会韦寿庚,而是向官兵们喝道:“动手!”
韦寿庚抡起大刀,官兵们根本就没法靠近。韦寿庚还一边喊道:“你们来吧!”
突然有一位机灵一点的官兵乘韦寿庚不注意,抱着韦寿庚的腿,然后诸位官兵蜂拥而上,拿开了韦寿庚手中的那柄大刀,把韦寿庚给擒住了。
龙营长手上拿着文件向老百姓们道:“虎门的父老乡亲们你们听着,韦寿庚是复辟封建的走狗,经虎门都统府批准,将其枪毙,以正视听!”说完之后还高举手中的文件。
此时韦寿庚已经被官兵们押上了囚车。
龙营长接着道:“像这种复辟封建的走狗,就必须让他游街示众,让老百姓看看他的下场,有喜欢看热闹的到南菜园子去等,本营长将亲自监督枪毙韦寿庚!”
就在这时,年轻人赶到了政府大门,手上依旧拿着那根怪模怪样的棍子,低声下气的向官兵们道:“慢着慢着,各位爷各位爷,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这是我爹,求求你们了啊,先把车停一下,我跟我爹说两句话。”
说完那些官兵就把车停下来了。
年轻人谢道:“谢谢各位谢谢各位!”
年轻人凑到囚车边叫道:“爹!”
韦寿庚惊讶道:“剑羲!剑羲,你还活着呢!”说着还伸出双手摸了摸年轻人的脸。此时韦寿庚激动得想哭了。
年轻人此时也红了眼睛,道:“活着呢!”
韦寿庚转身向官兵们大喊道:“行了,来吧!砍爷的头吧!我儿子回来了,哈哈哈!这下子,我们韦家有人传宗接代啦,哈哈!你就是砍了爷的脑袋,爷也不遗憾,哈哈哈!”
年轻人看着韦寿庚这么说,年轻人都快要哭了。
年轻人道:“爹,咱们不说了行吗?求你了。”
年轻人转身向官兵们道:“各位军爷,你们都是都统府的,求你们开开恩,让我把老爷子带回去吧。”
龙营长看着年轻人,疑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回答道:“我叫韦剑羲,这是我爹,我亲爹!清朝的时候我杀过两个洋鬼子,这不就成了通缉犯了吗?为了活命跑出了广东,这一跑就是十三年。”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位老太太,老太太道:“对对对!就在这三道牌楼,他一个人就杀了两个洋鬼子。那两个洋鬼子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呢!”
此时又走出来一位老太爷,老太爷道:“大清朝从老佛爷到虎门的官们,他们怕洋鬼子怕得呀,就像是耗子撞见了猫,就给韦剑羲定了个死罪。要现在看呐,不但没罪,他还有功呢!”
老百姓们都跟着喊:“对!对!对!有功!有功啊!”
韦剑羲听了之后抱拳鞠躬谢谢老百姓们。
韦剑羲向龙营长道:“这位军爷您都听到了,我这一走就是十三年,我爹都不知道我的死活,他不就是急的吗?急疯了!行了,我求求你开开恩,放了他行吗?”
这时又有一位老太爷走了出来,这位老太爷道:“我认得韦寿庚,看在他儿子是咱虎门的大英雄的份上,就放了韦寿庚吧!”
韦剑羲抱拳向这位老太爷谢道:“这位老人家,大英雄就不敢当了,我也是当年年轻气盛杀了洋鬼子。”
韦剑羲转头向老百姓道:“父老乡亲们,我也听说了,我走了以后,清政府派了不少的官兵来这儿抓人,在这儿搅和得有半年多,我在这给大家赔罪了,对不起大家!”说着韦剑羲就向老百姓们抱拳鞠躬。
老百姓们喊道:“放了韦寿庚,他是大英雄的爹!放了韦寿庚,他是大英雄的爹……”
龙营长看到场面有些失控,便喊道:“安静!大家都安静!他在前清杀了洋人,和现任民国政府有个屁关系,他韦寿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民国政府捣乱,早该枪毙,跟他儿子没关系!”
韦剑羲道:“你还真别蒙我,从深山老林里出来,我这一道上没少看政府的传单,民国政府讲的是三民主义,啥叫三民主义啊?那不就是一切为民为咱老百姓吗?这是你们大总统提的,不是我提的。”
韦剑羲指了指身后的韦寿庚继续道:“你看看,看看我爹,多大岁数了?他复辟?他复谁的辟呀?他不就是想儿子想的嘛!我们家八代单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说我走了这么多年,一点音信都没有,不就给老人急成这样了吗?我就不信了,民国政府能把一个盼子心切的老人判死罪?这叫三民主义啊?”
龙营长怒喝道:“放肆!三民主义不适合企图复辟清朝的走狗,你有什么资本跟本营长说话?民国那是我们这些革命者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龙营长接过一个官员递过来的文件给韦剑羲看,继续道:“你看看,这判决书上可是盖着官印呢!民国政府岂能出尔反尔?”
龙营长接着又对老百姓们道:“说韦寿庚复辟封建你们还不服气,你们朝他脑袋上看看,那条封建大辫子就是铁证!把韦寿庚拉到南菜园就地枪毙!”
韦剑羲愤怒的挥舞手中那根怪模怪样的棍子道:“我看谁敢?”
韦剑羲的棍子甩得厉害,一时间官兵没法上前,韦剑羲喊道:“上啊,来啊!”
韦寿庚看到了,便焦急的向韦剑羲道:“剑羲,他们手里有枪呢!别犯驴脾气!”
韦剑羲用棍子指着龙营长道:“你给我听着,当儿子的眼睁睁的看着亲爹被毙了,那是天理不容!”
龙营长笑道:“哈哈哈!你还敢劫囚车不成?”
韦剑羲怒道:“老子今天还真就劫了!”
龙营长看到韦剑羲要劫囚车,马上就掏出枪来,道:“你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