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毕生体验罢了。”
姬流觞心头微微一震。眼前这个人，他从来是瞧不上的，早年时任性妄为，害死了嫡亲的姐姐，又将秋家最优秀的子弟阻在门外。
近年虽然足够收敛，却仍是傻里傻气。
何时，竟有了这种体悟？
他冷冷清清笑了：“娘娘放心，本王既然娶了她，自会好好待她。”
楚羲和一溜儿小跑蹿到假山背后，一屁股坐倒在地，捂住心口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手中攥着刚从御花园顺来的花。
那花挺好看的，粉色，多层，重瓣。
真是失算，鼻孔君竟然答应了婚事，而且一点挣扎都没有！
她晃了晃手中的花，眯起眼睛笑了笑：“既然如此，便看天意如何了。”
鼻孔君人长得不错，可惜，跟人品成反比，不是可托之人啊。
扯下一片花瓣：“逃婚。”
楚家上下也未免太不争气，全无存款不说，几乎是负资产，前期准备严重不足。
又扯下一片：“成亲。”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飞入草丛中，全都看不见。
最后，楚羲和看着花枝上仅剩的那一片花瓣，那心情简直不能用悲愤来形容了。
那花瓣在枝上颤了颤，以十分凄美的姿态飘飘摇摇在泥土中，做了春泥。
楚羲和手中举着空无一物的花枝，呆了呆，而后义愤填膺地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大声谴责：“苍天不仁！”
话音未落，就听假山外一人轻笑：“啧，神慧，这是怎么了？”
“知音！”楚羲和听到这个声音，激动地奔出假山，一头扎在姬流澈肩膀上，“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神慧，我们三天前还见过。”
“我对知音，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算来，我竟已十年未曾见到知音。”楚羲和一脸沉痛的沧桑感，叹息，“这人生，果真是流水一般，哗啦啦便过去了。”
“是啊。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姬流澈晃着扇子，点头应道。
“哎，”楚羲和仰天长叹，“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知音，能见你最后一面，于愿已足。”
姬流澈脸色微微一僵，放下折扇，略皱了皱眉：“神慧，你说什么？”
楚羲和向后退了两步，蹲在地上，将脑袋埋进膝盖，鸵鸟一般：“知音，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许人间见白头。你不用太伤心，要好好对柳妹。”
姬流澈蹲下身，直直看着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知音，你定然不愿意见我憔悴而死是不是？”楚羲和静了片刻，才抬起头慢慢道。
“那是自然。”姬流澈道。
“那么，”楚羲和双手合十，双目炯炯地看着他，“借我点银子吧。”
姬流澈挑眉：“你要多少？”
楚羲和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后她竖起食指晃了晃：“这个数。”
“一……万两？”姬流澈有点不太确定。
“哪有人跑路的人时候带一万两的啊？”楚羲和撇了撇嘴，“会被当成肥羊宰掉的！”
“跑路？”姬流澈皱了皱眉，眼神微微一闪，“难道你是想——”
“嘘——”楚羲和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凑到姬流澈耳边，“知音，这事你知我知便好。”
姬流澈脸色蓦地变得苍白，蹲着的身子晃了晃，急忙一手撑地稳住，苦涩道：“早上宫中传出消息的时候，我还抱有一丝侥幸。你果然……是要成亲了吗？”
楚羲和一脸沮丧，默默点头：“是。”
“跟宣王？”
“没错。”
姬流澈静静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道：“你不愿意？”
“换做是你，你愿意么？”楚羲和反问。
“你明明，已经喜欢他那么多年。”姬流澈温温道，唇边扯出一丝笑意，“这下如愿以偿，不是很好？为何还苦着脸？”
“我也是会灰心的。”楚羲和淡淡应道，撑着下巴，略略偏头，“而且，鼻孔君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让我觉得十分不真实。”
“你是说，二皇兄……”姬流澈沉吟了一下，笑问，“他没有诚意？”
“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原因。”楚羲和愤愤道。
“看来二皇兄让你不满的地方还很多啊。”姬流澈淡淡一笑。
“最重要的是！”楚羲和站起身，气势万钧道，“我还没有过艳遇啊！”
“艳——遇？”姬流澈吓了一跳，跟着站起，“这……”
“没错，就是艳遇！”楚羲和眼神微微发亮，一脸憧憬，“就是那比初恋还要美好的艳遇，到老来回忆起来，才觉得此生不虚。”
她垮下脸：“你看，如果没有艳遇的话，到老来我就只能回忆你家二哥那风华绝代的鼻孔！这是多么幻灭的事情！而且，他现在已经是大叔了！等我老的时候，他就是个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姬流澈刷的抖开折扇，掩去了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眼睛迷成了一条缝。
楚羲和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糟老头子可不符合我的审美！”
“神慧，”姬流澈显然是忍笑忍得辛苦，声音都有些颤抖，“要变成老头子，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等那一场艳遇了啊。”楚羲和长叹，一脸幽怨地看着姬流澈，“知音，你明白我心中的苦闷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