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斯军团驻地,士兵们依旧在打扫战场,把同伴的尸体和迦太基人的尸体分开然后烧掉。几乎是短短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内,军营里的罗马守军锐减了三分之一,那些剩下来的人不停息的紧张感和高涨的情趣,全部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个驻地已经很难撑得过敌人的下一次进攻了,现在……就看两位(代理)指挥官的打算了。
其实,恺撒和雷克的想法已经很清晰了,从他们对维特亚的态度转变来看,他们已经做好放弃这个驻地的打算了一一即是让维特亚先走,他们留下来能守一刻是一刻。
毕竟维特亚是监军官,原本这个驻地的一切事物应该由他说了算。只不过在众人强求下,以及维特亚并没有像所有人想的一样怕死,便才有了整个战役开始以来,罗马军队最像样,最值得骄傲的一场胜仗。
可是……
再怎么骄傲,也改变不了现实,这个驻地还是要丢,他们还是要败给迦太基人,只是时间问题。
再说,维特亚说的好听一点是监军官,实际上就是来镀金的。这样一个身娇肉贵的元老,能做到这样的已经很好了,不管接下来如何,已经没有必要留下来冒险了。
从打扫战场开始,恺撒便一直坐在指挥官大营里,苦尽脑汁希望能想出一点可行的办法来,但想了很多,想破了脑袋,还是一点都没有想出来……
直到他气愤地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但是受伤的他很快就因为这个动作,让他头疼。
(如果我没有逞能的话,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种的地步了吧。
如果我没有跟他们夸下海口的话,这一仗也不会打着这么惨烈。
如果……
……)
“喂!在想什么呢?”不知时候,雷克已经进入帐营,站在那儿,递过一个杯子给恺撒:“喝杯红茶吧,味道不错。”
恺撒看了看杯子里弥漫出来的香气,再看着雷克,满脸疑惑。
“哦。这是咱们监军官大人给的!原本昨天他就把从罗马城里带过来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犒劳将士们,只不过太忙了,谁都没有注意到。喝吧,味道真不错……”
淡淡的香味暖暖地入喉,恺撒顿时感觉心头一暖,放松了许多,叹了口气,轻轻问道:“看来这位元老大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
说实话,他第一次看见维特亚的时候,就瞧不上这个娘娘腔的监军官大人,甚至是有些恶心。可是,这两天下来完全改变了恺撒的印象,维特亚没有那么怕死,也没有那么令人感到恶心,甚至可以说是为人不错的家伙。
“恩,大人也说过虽然他的作风令人感到不耻,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坏人。比起这位监军官大人,罗马城内令人恶心,反胃的家伙多的去。”说着,雷克随即也坐了下来。
恺撒心里一惊,难道罗马城真的有那么糟糕?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种话了,上一次还是和大少爷在一起的时候,大少爷毫不掩饰地嘀咕埋怨过,罗马城内的贵族怎么……又那么样……
看了看雷克,恺撒好奇的问:“跟我说说,他们到底怎么个恶心法!”
“这个……”雷克苦笑着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在大人身边听他提起过,每次说到一半,大人都会火大一通,然后就不说了……”
“那跟我说说,罗马城的情况吧。长这么大还从来去过,以前老是听别人吹牛过,罗马城怎么怎么繁华,富丽……遍地都是金铺银造!”说到这里,恺撒笑了笑,丝毫不掩饰自己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经历,同时眼神里充满了向往和期待。
“的确很大,很雄伟,很华丽!”雷克想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忽然一笑道:“不过,我还是感觉我的家乡最好!”
“那……你是哪人?”
“我?来自罗马城。”这名汉子瞬间脸上,无比的骄傲自豪笑了起来:“不过,我是纯种罗马人!”
罗马人和纯种罗马人有什么区别?听起来好像没有。
罗马人,广义上指:罗马统治的地方内,拥有罗马公民权利的人民。众所周知罗马经过数百年的扩张和征服,大量的外族,战俘,奴隶,包括部落,在罗马统治之下获得公民权利后,通常也统称为,罗马人。
罗马原本只是一座小村庄,后来慢慢的发展成为了城市,渐渐着往外扩张与征服。随着罗马统治的版图的变动,文化相融,民族结合,昔日以罗马城为罗马人的民族,早以融入罗马版图之中各个角落,最纯粹的血统罗马人已不存在。当然也有一些地方依然保留了最纯
粹的罗马人血统,那就是罗马城周围的小村庄。不过随着罗马城的不断扩建,繁华舒适的都城生活摆在这些小村庄的人们面前,大多数人都选择放弃了荒凉刻苦的村庄生活,彻底溶入了大背景下的罗马。因此,就算是有一些仍然保留着最纯粹罗马人的血统的地方,也是
凤毛麟角,而到现在还拥有最纯粹血统的罗马人,可以用大海捞针来形容也不过分。毕竟人难免不与外界交流,更不用说被众多文明与民族冲击下的罗马。
“看不出来你还挺珍贵的。”恺撒虽然没有见什么大世面,至少他也听过的,还有他也是一名罗马人,老头子教他知识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涉及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要是……”顿了顿,恺撒打算和雷克开玩笑的,但是他想一下,还是决定把心里最说的话一起说出口,这个问题是他的心结!
“要是我们都死在这,你会觉得可惜吗!会不会觉得是我……”
“不会!”
雷克坚定地摇摇头,又看了恺撒一眼:“也许这话说出来有些伤气士。但是我也打了多年的仗,我们和迦太基人的战争,从来都是输的一塌糊涂!无论人数兵力再怎么优势,从来都没有正面打过今天这么像样的一场胜仗!更不要说我们在兵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打退
了迦太基人的精锐部队,就算全部战死了……我们也是挺着胸膛!!”说到这,他同时又拍了恺撒一下:“怕死不要当兵。男儿有时候为了一腔热血,虽死无憾!”
看着雷克神色坦然,恺撒笑了笑,他的笑容轻松而愉快一一他不但是小看了自己,还小看了别人。
(战争是要死人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老旗手曾经很认真的跟他说过这句话,他以为他明白了这个道理,其实他还是不够成熟。
(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味想着去回避或者怎么去补救,都是懦夫的表现!勇敢的去面对,能改变实现的绝不是懦夫!!)
醉醺醺的老头子虽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好笑很混蛋的模样,但这些就是人生经验和道理的。
“呼~”恺撒吐了口气,仿佛将胸口的心结郁闷都吐了出来,很严肃认真的样子,轻轻的告诉雷克:“我明白我该这么做了!”
“那下一步,你的打算是什么。”
雷克等待着恺撒的答案,他虽然也是代理指挥官之一,但他明白自己的能力绝撑不到整个驻地走到这一步。经过这一战,他见识到了这个少年不仅有智慧会分析,而且在战斗之中表现堪称神勇,尤其是关键时刻的决断魄力,让人不得不佩服。
“既然守不住了,那就最后送迦太基人一场焰火吧!”
随后,恺撒下命把把整个驻地内的军资粮草集合起来,等到迦太基人下一处进攻的时候,全部烧掉!用他的话说,既然带不走了,那也没有必要留给敌人。
至少不能让汉尼拔的军队粮草无忧的向罗马腹地进军!
也许是直觉,也许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猜测,恺撒总感觉汉尼拔之所以执着这个驻地,除了战略上的明显目的,一定还有另一个目的!不过,他也说不出来其中的理由是什么,所以才没有讲出口。
(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迦太基战神!我呢,只不过一个出身深山老林的小子而已,头脑简单,就算猜不透他的用意也没什么奇怪的。)
……
这种时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都是一种煎熬,玛尔斯军团驻地绷紧神经慢慢的煎熬之中,就让我们把目光转向这场战争另一侧一一前线。
虽说是前线,可自从迦太基军队包围了罗马军队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小打小闯,甚至连敌对双方最常见的挑衅都没有,出奇的平静无事,大概是罗马人与迦太基人战争中,最匪夷所思的一场了。
可是今天迦太基军营里,指挥官大帐内,却异常的热闹喧嚣。起因是狂暴军团并没有如期拿下玛尔斯军团的驻地,这也就算了,反而还请求增援!一个迦太基人中主力部队攻打一个只有一千人的罗马守军,好吧,就算再加上一个辅助兵团,罗马方面顶多算是一支人数
多一点的杂牌部队,这对于习惯以少打多迦太基军队,并且能打胜仗的精锐部队来说,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各级迦太基将领充斥着各种对狂暴军团和指挥官加塞斯漫骂,吼叫一一在这个宽大威严的中军大帐里,只有一个人默不作声,就坐在主位铺了一条柔软厚实的狼皮的椅子里,歪着头闭着眼睛沉思,身边的吵杂喧嚣的叫吼声,仿佛丝毫不影响他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位迦太基战神在想什么,他的脸庞,仿佛在永远那么平静一般,在明亮的灯火之下,也显得是那么冷酷到了极点。
难道他不生气?
其实他很生气!
他费尽心思的想拿下玛尔斯军团驻地,就是为了把这场战争中的罗马军队围困饿乏在平原之上,最后全部消灭!然后就可以施使下一步更重要的计划一一进军罗马中心罗马城!
一直以来他率领大军远离本士作战,粮草,兵源,根本得不到补充。而罗马人呢,虽然屡战屡败,但是兵马,粮草,物资,可以源源不断的投入战争之中,哪怕一场战争败的再惨,下一场战争几乎可以不用耗费时间,就已经做好战争动员了!而已方呢?
就算他再富有战争才华军事思想,士兵将士们再能骁勇善战,能打赢很多场胜仗。那又怎么样,士兵只会越打越少,粮草耗尽,不得不为了粮草长期在罗马境内奔波,导致士气低落,进军罗马城遥遥无期,打到最后,最终只能无奈退兵。
此后,他反复深入细致地考虑,到底如何才能一路畅通无阻进军罗马城呢?
为此,经过数个月的猜想,他终于谋划出了一个接近完全的计划!
引诱罗马人正面对决,以最小的损失消灭罗马人最大阻拦的力量,当然,之后一路进军罗马城的最大问题,还是粮草物资。但是如果能在第一战中,消灭罗马军队并把罗马人的粮草物资收入自己军中!那么进军罗马中心罗马城的漫长路上,就可以省掉这个烦恼和负担
,至少可以保证大军直达罗马城下!!
因此,引诱出来作战的罗马军队必须占整个罗马半数以上的兵力,这个他做到了!因为他深知自己那个老对手拖延者的性格。同时,还得把罗马人的粮草集合起来,这个有点困难,但是他了解罗马军权和后勤的分管制,只要稍微用点计策成功可能性极大!
果然……
自己之名,对于罗马人来说简直就如同一个噩梦一般的存在,罗马派出大部分的兵力。并且在战争开始,有意让老对手费边得到情报错误以来自己的军队还没有抵达战场,做好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从而调集大量粮草物资备战。
当战争爆发前后的一切,都稳条有序按照他的猜想进行的时候,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多年来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最多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进攻罗马城的时候,亲自上战场搏杀的准备!
可是……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心从未如此失落过,要知道他在国内已经跟元老院的势力到了爆发的边缘,为此他不惜强行发动这场战争,只就是为了得不到国内的任何支持之前,灭亡罗马!否则,接下来的政治斗争,很可能会使他将很难再……
所以,生气骂人有什么用,还不如面对这一切,甚至去改变它!
可是,帐篷里的吵吵嚷嚷越来越大,随之汉尼拔身上的平静的气息,转变为一种奇怪的气息在弥漫一一就像濒临喷发的火山一样,远远望着就让人不敢靠近,身处其中又是那种压迫人心的气势,令人大气不敢喘。
嘣!
终于烦了,汉尼拔一辈子拍在会议桌上,猛然起身,眼神很平静的扫了一遍所有人,即刻鸦雀无声,甚至连吸气吐气的呼风都消失了……
“吵够了?”他语气很平静,却谁都能听出来这位将军很生气!
的确,汉尼拔很生气,可是他并没有生加塞斯和狂暴军团的气,而是这些军官不想着怎么讨论和解决眼前的问题,反倒漫骂吵吵嚷嚷,让他十分火大。难道他真的是万能的神?所有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靠他解决吗!!
也许,现在的一切看起来是这样的。但他终究有一天会老去,十年,二十年后呢,他若不在了,迦太基必被罗马所灭!
“我亲自带兵去!”
汉尼拔坐了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在那儿没有动,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忽然眉头一皱一一其实就在加塞斯请求增援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刚刚得到情报,他的老对手明日也将赶回来!
相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费边了,汉尼拔知道这个老对手的性格,如果让费边回到驻地的话,那么整个计划就付之东流了一一经过一系列的失败和损失,会让费边更加谨慎,再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或是罗马城增援的部队赶过来之前,罗马军队是不会再战了。那么到时候
迦太基军队将难以维持,毕竟他这次带来的大部队都是骑兵,因为有利于奔袭,战争一爆发迦太基军队能一下子击灭三个罗马军团,靠的就是最快的速度发动猛攻,以最短的时间内击垮敌人。但是骑兵部队作战缺点同样明显,无法携带过多过重的东西,意思是现有的粮
草只能维持一定的时间。
“召回克拉拉接替加塞斯。”汉尼拔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他竭力想尽办法要重新把局势掌握在手中,不过他已经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事情发展的趋势,对已方有利的形势已经慢慢在丧失,前途希望渺茫……
因为他一旦动兵必然会引起现在被围困的罗马军队的注意,必定跟着随之而动,那到时候自己一方的局势就是,前有拖延者率领的罗马王牌军团,后有数个罗马军团。再加之兵力一直不是迦太基军队的优势,又要分兵作战一一虽然说他有信心正面打败罗马军队,但是
从战略计划上来看得不偿失。
沉默了片刻,汉尼拔缓缓道:“还有你们,一定要围住这几个罗马军团。否则……”
他不说话了,那些跟随多年的将领也不敢问,只是觉得将军的眼神里有些暗然……
……
随后,迦太基军营里忙碌了起来。差不多同一时间,被围困的罗马军队的警戒队注意到了这一举动,随之便紧张的召开作战会议,几位军团指挥官激烈争吵了起来。
争吵的原因有两个:
几位将军认为汉尼拔是打算趁着夜晚偷袭。
唯独菲利普利不认同,他认为迦太基人出兵的方向很也可能是玛尔斯军团驻地,要不就是费边回来了进行阻截,反正绝不可能对他们动兵!相反,他们也应该动兵阻挠或是增援。
“菲利普利将军,这仅是你个人猜想而已。绝不可能因为你的猜测,让大家和士兵去冒险吧。”
“你们都是猪脑子?”菲利普利听罢,莫名其妙地怒笑!就在他笑声响起的时候,当场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这个平日内里瘦小且有些猥琐的将军,陡然之间爆发出了一股令人瞠目结舌的气势来!
紧接着,他一脚踢开座椅,盯着几位将军,冷冷道:“我的外号叫狐狸怕死也就算了,没想到你们比我更怕死!如果汉尼拔要对我们动兵,老早就动了!为什么还要等到现在?我们的粮食都撑不了几天,你们以为汉尼拔看不出来?那他白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了!!他们
现在出兵唯一的可能是玛尔斯军团驻地没有打下来,要知道我们所有的物资粮食都在那个驻地里,包括费边带人杀回来也一样需要这个驻地补给!反正我们是要被困到死的,为什么不赌一下?如果迦太基人真的没有打下那个驻地的话!我们的增援也许还能保住那个驻
地和那些粮草,真搞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一一与其在等死,为什么不拼一下!也许这场仗还有转机!!”
“如果你们不去,我自己带兵去!”
菲利普利淡淡的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决然的离开指挥官大营。
……
这一天绝对不平静。
这场战争,原本应该是大人物之间搏弈,没想到,一个少年为了证明自己有出息,也可以干大事,顽强的守住了一个战略上的要点,造成了全局变动,使得这场战役的走向越来越扑朔迷离。
(小生本人很喜欢汉尼拔的,可惜在历史中,他是个悲情英雄,用一句话来说:那个时代不属于他。
所以在本小说中,写的更多也是一个悲壮可歌可泣的汉尼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