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很郁闷,五班的人都很郁闷,一个班十来个人坐在宿舍里的小马扎上,一个个无精打采,话也不肯多说一句。
班长苟德诺不在。
“都怪我。”
任北终于打破了这丝沉寂。
“如果不是我被绊倒了,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我们班的第一也就跑不掉了。”
任北把脸埋在双手之间,内心格外痛苦,以前从来没有重视过所谓的荣誉,如今看重了,却在自己手里把即将获得的荣誉葬送了。
“我对不起你们。”
“我对不起班长。”
“任北,你当时咋就会被绊倒呢?”有新兵说出了疑惑。
对啊,咋就会被绊倒呢……任北仔细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况,他跟在前面的战友身后,一直用队列里要求的跑步的节奏。
等着……是脚在往前迈出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只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难道是跑在前面王小帅的脚……任北觉得有可能,但是又觉得不太像,毕竟王小帅当时也和自己是相同的节奏,这不太可能啊。
“吱嘎……”
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班长苟德诺回来了。
“哎呀,真沉,快来帮俺接把手。”
只见苟班长两只手拎着好几个袋子,每个袋子里都装了不少东西。
“找点报纸,放在地上铺着。”
有新兵接过了袋子,“呀!班长,都是吃的啊!”
“嘿嘿嘿……,前阵子大家训练辛苦了,今天俺去买了点零食,算是犒劳一下大家。”营区里的军人服务社离新兵三连有点距离,这一路提着这些东西回来,苟德诺额头上竟然出了些毛毛汗。
“嘿,衣服穿得有点多。”苟德诺往额头上摸了一把,然后解开衣服领口的扣子,再从一个新兵的内务柜里扯出一本笔记本,往自己领子里扇起了风。
“好多好吃的。”
“哇,还有酒。”
“二锅头!”
十来个新兵迅速把地上铺上报纸,然后把几个袋子里的东西往上面一倒,都是两眼放光。
新兵们来到部队后,其他班的人可以去服务社买零食,可是苟德诺只让五班的人买生活用品,其他一应零食都不允许买。
其实这些男孩子在家的时候也不都爱吃零食,但是大概因为来到部队,吃了快一个月的大锅饭,就特别想换个口味,之前苟班长不允许,可是今天摆在地上的这么多,不能不让他们感到食指大动。
“拿杯子来。”
苟德诺让一个班的所有新兵绕着地上的报纸围成一个圈,他捡起地上的二锅头瓶子,开了瓶盖,然后给每个人的瓷杯里倒了半杯。
“俺知道有的同志看到其他班的经常搞个小聚会,已经很眼热了。但是俺之前却一直不允许,知道是因为啥不?”苟德诺望了一眼面前的所有人,问道。
大家都摇了摇头。
“俺们新兵来部队之前,在家里可能会有一些大手大脚的习惯,而来部队之后,花的是自己的津贴,就更不心疼了。”
“俺一直认为当兵就是来接受锻炼的,既然是锻炼,就得从节约开始。”
“俺当新兵那会儿,俺的班长就告诉俺,今天你买了东西回来给大伙吃,明天他买了回来,那是不是每个人都得买才说得过去啊?”
“这就往往形成了攀比,这一点点津贴哪够,一两次就全花完了。”
“俺就觉得这钱吧,要用在刀刃上,虽然大家伙津贴少,可是积少成多,等到过一阵子要过年了,就用你们的钱给你们老家的爸妈买身衣服,买双鞋子啥的,那才是孝顺,那才是钱花对了。”
“班长,你说得真好,我们没有羡慕其他班的人。”大概是想起自己的父母,新兵小谢被苟德诺这一番话说得眼都红了。
“嘿嘿嘿……这都是俺以前的新兵班长告诉俺的,不是俺想出来的。”苟德诺一只手挠着脑袋,脸上露出了一丝憨笑。
“可是,班长,咋今天……”任北看着地上这一堆各种各样的零食,再看了一眼手中瓷杯里的二锅头,疑惑地说道。
“还有一句话,也是俺新兵连班长讲的,他说人也不能总是紧绷着,有时候还得放松下。”
苟德诺指着地上,说道:“今天俺就带着大家放松下,特别是这点酒,虽然连里不准喝酒,可是今天咱们放纵点,大家喝了吃了赶紧睡个午觉,把训练累,想爹娘,想媳妇儿,把上午会操没取到好名次,把这些不痛快的事全部忘掉。”
“下午醒了,俺们班上了训练场,还是那个干啥都嗷嗷叫的五班,大家说好不好?”
“好!”一众新兵齐声呼喊道,在苟德诺的带头下,举起各自装了酒的瓷杯,一干而尽。
“班长,我还没有媳妇呢!”任北做着挤眉弄眼的表情,抽空插了一句话。
“哈哈哈……”
整个五班的新兵们欢笑起来,这一刻所有的新兵都忘切了上午队列会操失利带来的痛苦,五班才丢失不久的士气又回来了。
“任北!”半杯二锅头下肚,有新兵红着脸,指着任北说道,“都怪你丫的脚软了吧,把大伙给撞到了,待会儿罚你搞卫生,把这些吃剩下的垃圾全扔了。”
“好咧,该罚,该罚。”任北乐呵地应承道。
“哎,对了!”苟德诺用手一拍额头,“任北,你待会儿扔垃圾的时候,记住把酒瓶子扔远点。”
“嘿嘿,班长你就放心吧。”任北知道这是苟班长担心营长发现三连有人喝酒。
……
傍晚吃过晚饭,除了每个班小值日要留下来打扫饭堂卫生,其他人都带回连队了。
任北今天正是班里的小值日,清理干净桌子后,他在洗碗池认真地洗着盘子,嘴里还哼着刚学会的军歌。
“任北。”
有人在身后小声地叫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任北一扭头,看到了老乡余智,他今天是六班的小值日。
“哎,余儿,你弄完啦,等等我,我马上就好了。”
等收拾妥当之后,饭堂这里也只剩下任北,以及还等着他的余智了。
余智仔细地瞅了瞅四周,小声地对着任北说道:
“任北,我有个事想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可千万不能给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任北一愣,好奇的问道:
“啥事啊,余儿?”
“你今天队列会操时候摔倒,我看到是谁下的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