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萨克维尔·普佐。年龄:16周岁。”机器警察的声音冰冷。
我特么谢谢你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姓什么。萨克维尔咬着牙在心里骂道。
“职业:学生。公民权限:一级。是否拥有低威胁武器持有许可……是。”
萨克维尔的脖子感受到了一些轻微的震动,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机器警察便突然松手。没有心理准备的萨克维尔跌坐在地,他猛烈的咳嗽起来。
“犯罪不构成。”机器警察下了定论。
它身后的人群却显得很失望。就这一小会儿,机器警察身后就围上了一圈人,他们自发的和机器警察保持距离,站成了一个半圆形。在人群外,还不断有不明所以的围观者加入这个包围圈。
“居然是上等人……”
“真没劲……”
人群里传出了这样的声音,不大,都是窃窃私语,但是萨克维尔的耳朵很好,他都听见了。
这些围观者,他们紧紧的围在一起,看着萨克维尔被机器警察“执法”,就仿佛是一群好奇的看着同类被狼开膛破肚的绵羊。萨克维尔的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荒谬感。
“零容忍政策适用于所有公民,请继续警惕犯罪。感谢你的配合。”机器警察播报着。
“不,感谢你。”萨克维尔坐在地上,他讽刺道。
机器警察并不理睬,它也听不懂萨克维尔言语中的讽刺,反正它已经毫无感情的播报完了最后一句话,这代表着它对萨克维尔的逮捕行动已经中止。但是它却没有收起步枪。
萨克维尔目视着它僵硬的转身,将红色的视线对准人群。随后,它直接开始向着拥挤的人群大步行进。
“逮捕任务中止。任务更新:逮捕诬告者,二级公民,拜伦·库克。”
诬告?有点意思。萨克维尔坐着没动,现在轮到那个给他惹麻烦的人自尝苦果了。
原本在机器警察身后的人群却骚动起来。
远比一般人高大的体型,纯黑色的厚重装甲,设计时只考虑威力没考虑后坐力的夸张源石步枪,红色独眼,伴随着行走时液压系统工作的嗡嗡声,潘多拉似乎有意的没有将机器警察塑造为正义使者,它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行走的人造梦魇。当它笔直的向你走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发自本能的对这个狰狞的钢铁怪物感到畏惧。
紧紧聚在一起的绵羊们终于害怕了,前面的人想逃跑,中间的人动弹不得,后面的不明所以者甚至还在往前挤。
看着这些人,萨克维尔突然就觉得这很有意思。
当他被机器警察掐着脖子拎起来的时候,那些人站在机器警察背后,幸灾乐祸的期待着所谓“正义的制裁”降临。他们其实并不在乎什么正义,他们只是想看到别人倒霉而已,这会让他们感觉自己和机器警察是一伙的,让他们愉快的认为自己站在道德的至高岭,和这残暴的执法者处于同一战线。
但是当机器警察转过身,将枪口对准他们的时候,他们却突然想起,这个冰冷的钢铁构造体只效忠于潘多拉的统治,而不是效忠于人民的意志,它的攻击不需要理由,它杀人也从来不会迟疑。它是狼,不论是有罪的绵羊,还是无罪的绵羊,在它眼里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狼掌握着所有绵羊的生杀大权。
绵羊为什么是愚蠢的生物?因为在狼向它们露出獠牙之前,它们甚至都不知道害怕。
现在狼向羊群走去了,手持步枪,毫不迟疑,也毫不留情。
人群绷不住了,开始了他们的表演,有人开始尖叫,有人开始不管不顾的向后挤。一开始,萨克维尔被机器警察找麻烦的时候,往前挤得最勤快的几个家伙,现在正打心底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离机器警察这么近,他们颤抖着,大喊着,四肢并用的向后跑、向后撞、向后爬,巴不得踩着别人的脸翻过去,一切就是为了远离那人造的梦魇,远离那曾经清扫了所有黑帮,让鲜血染红整个旧城区的无情士兵。
于是,因为某些人的奋力求生,人群摔倒了一片,很多人都成了滚地葫芦。这些身着职业衣装的男女在大难临头之际,毫不迟疑的选择斯文扫地,丑态百出,看得萨克维尔很想感叹一句,卖给他们西服的人可真是有幽默感。
机器警察并不在意面前这些抱头鼠窜的人,它的处理器很强大,这点数据不算什么。它的红色眼睛在人群头顶来回扫视,终于,它似乎发现了目标。
机器警察举起了枪,它毫不迟疑的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几乎把萨克维尔震出了耳鸣。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男性的惨叫,但是整条街立刻就被行人的哭喊声所笼罩。
所有听到枪声的人都在跑,演员们飞快的撤离舞台,他们躲进周围的店里,或者干脆跑出这条街,只留下一地鸡毛。街上很快就只剩下了没几个人,开枪者,中枪者,还有萨克维尔,他坐着的地方倒是整条街最安全的地方,毕竟机器警察没理由再回过头来找他麻烦。
马路上安静得可怕。周围只剩下了周围店铺播放广告的声音,还有机器警察行走在街道上的嗡嗡声。
但是,就在此时,萨克维尔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孤独的站在路上,就像风中的一棵苇草。她是这样的纤细和瘦弱,让人担心她随时都会倒下;她有着黑色的乱发,头上生长着两只尖尖的小角,被招牌的霓虹染成了冰冷的蓝绿色和虚伪的紫红色,身着一件破衣烂衫,尾巴无力的拖着,低着头,不自然的打着摆子。中枪者的血浸湿了她的赤脚,但是她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
萨克维尔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人捶了一拳。
是那个孩子。是那个瓦伊凡族的小女孩,是那个……
雏妓。
如此说来,中枪的人是谁就不难猜了,萨克维尔往地上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件眼熟的花衬衫,不过现在这件衬衫的一半都已经被血浸透了。躺在地上的中枪者是那个皮条客,不,应该说是那皮条客的大部分,他的整个右臂都已经消失不见,机器警察的那一枪直接轰烂了他的肩膀,使他血流如注,并且陷入昏迷。这样的伤势,就是立刻送医也难以救活。
这机器开枪的时候,它根本就没打算要让花衬衫活着。
萨克维尔知道那个女孩被打了药,药物使她的反应变得迟钝,此情此景,这让她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因为她就站在机器警察和皮条客的正中间,机器警察可不会礼貌的要求她让路。那恐怖的机器怪物正飞快的向她靠近,一步,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