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嗔怪他。
“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说完这句话我又有点后悔了,我又不是他的谁,住在这里已经非常奇怪了。再问出这种只有妻子对丈夫说的话,岂不是更奇怪?
“抱歉,公司最近有些棘手的项目。”
他倒是打蛇上棍,见我没有抵触和冷淡的意思,反而近身上前了两步。
“晓萝,你去哪了?”
“没去哪啊。”
我极力保持着冷静和淡定,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眯眯。
我说,我出去散散步,一会儿上趟街。
“我是问你,这两天怎么都没回来。”
顾青裴瞄了一眼茶几。
他临走时搁在这里的杯子,里面已经落进去了一只小飞虫。
黄褐色的茶渍浸透雪白的骨瓷,他知道我是一个很有洁癖的人,绝对不会允许家里有这样的腌臜痕迹。
“怎么?我不想做家务不可以么?”
我反问。
顾青裴没说话,但气氛已经开始有点不友善了。
“我去B区23号了,我哥回来了。”
我暗自嘀咕,分明已经叫人把窗玻璃装好,把地板和墙面都清洁干净了。
却独独忘了桌子上的茶杯,眼下再想别的借口,只会让他更怀疑。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知道甄珠在我那里就是了。
产生这个念头的一瞬间,我被我自己吓到了。
或许是潜意识里对顾青裴的怀疑,在甄珠的话的催化作用下,我发现我好像已经开始在算计和套路他了。
可我没办法,我不甘心。
不甘心萧陌只是我记忆中的风景,不甘心就这样认命。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像所有人都以为,都期待的那样,重新回到顾青裴的身边呢?
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找出真相。
“你在想什么?”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复杂了,顾青裴向我靠近了几分。
我没马上回答,于是他又说:“其实,看到你回来,我挺意外的。我以为,你走了……”
“我能走到哪去?”
我苦笑。
顾青裴摇摇头:“不知道,至少不会留在我身边。”
我气得心梗,这家伙也太会就坡下驴了。
搞得好像我已经决定了要留在他身边似的?我说过么?
“你想多了。”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我那个楼上走去。
“我回来拿两件衣服。”
我走在前面,顾青裴则很快跟了上来。
“你一会儿要出去么?”
他问。
我嗯了一声:“我哥说,明天是温老爷子的生辰,他想带我回一趟温家。”
“还是我带你去吧。”
顾青裴想了想,说。
我停下手里的衣物,一脸莫名地转头过来:“什么?你带我去?”
“是。温老爷子八十大寿,我同样有请柬。所以明天中午的晚宴,我也会参加。”
“顾青裴,温老爷子是我哥哥的爷爷,他带我引荐,不比你带我更合适?”
“他是温之言的爷爷,却不是你的爷爷。你别忘了,现在除了我和苏怜,没有人知道你是方芸的女儿。”
我:“……”
嘴角挑起一丝冷笑,我斜睨身子过来,看着顾青裴:“那么,你带我去,就算名正言顺了么?”
我是你的前妻,就算所有人都以为我应该原谅你。
但我却骗不了自己……
我的人生,终于插足了一个与你无关的名字。
即使他身份特殊,即使他的高度难以企及。
但至少,他诠释给我的爱是积极的。
让我相信,在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一个顾青裴,值得我死去活来。
所以我反问顾青裴,你真的觉得,你用这种方式逼迫我,对我施压。
我就会被你一千句的谎言颠覆真理,我就会重新爱上你,接受你?
“我从没那么想过。只是单纯觉得,温之言在温家的身份很尴尬。我不希望你被任何人羞辱为难。”
“那是我家。”
我苦笑,抬脚踩了踩地板。
我说:“比这里,还要名正言顺。”
“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你是温之言的妹妹,却不是温家的人。谁给你的勇气谈名正言顺?”
顾青裴的话真让我缺氧,要不要这么直男,这么癌啊?
我赌气,说不要你管。
“我现在没有家,没有爱,没有亲人。我再次回到了孑然一身的状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要理你?”
我换了衣服,往门外走。
顾青裴挡在前面,我右他右,我左他左。
气得我抬起膝盖,直接往上顶了过去!
顾青裴的反应比我快,瞬间让过身子。
我踢了个空,可他却还是像中招一样往一侧倒了过去。
我气得心脏疼:“你别装了行不行?踢坏了我也不会对你负责的。好狗不当道!”
“温家的水,同样比你想得要深。”
我换好衣服下楼,顾青裴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停下脚步,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从我们出生的那天起,命运就将我们牵着鼻子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哪一处的水不深?青裴……”
我知道他肯定还要跟我说些什么,于是我赶紧叫了他的名字,将后面的话深刻地堵在了他的肚子里。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我带着那样深重的仇恨回到你身边来,却一个手指头都不舍得动你。在爱面前,我从来都只能像个没有免疫的病体。但是现在,我不一样了。爱一个人,会为他变得强大。只有那种势均力敌的东西融在骨血里,爱情才会相应着扶持着彼此,一点点走得坚定强大。”
我虔诚地看着顾青裴,无数次的告别,换来无数次的妥协。
但当我知道我只爱萧陌,我只想要萧陌的那一刻,我才明白……
那种坚持着不肯告别,不愿妥协的心情,才是我最想要的。
“我得回一趟温家。”
我说。
“我得知道我妈妈在温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怎么去的圣天使。我还想知道,我的父亲到底是谁,现在我哥什么都忘记了,我只能靠自己……是,这些事很重要么?会比我参加明年的艾美斯设计奖,重新夺魁,重新高光。会比我好好生下这个孩子更重要么?”
我知道,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在顾青裴的眼里,没有什么比让我过上平淡正常的小日子,更重要的了。
可是顾青裴你知道么?那种平淡的小日子,我向往,但我更向往的是我爱的人跟我一起沐浴阳光。
他曾是你,后来,不是了。
“如果你愿意保护我,愿意帮助我。我谢谢你。如果你坚持与我对立,我的刀,即使从心脏上拔出来,也会插进你的心。”
我对顾青裴的宣战,终于爆发了。
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酝酿,只是想到了就说到了。
显然,他的表情很受伤。
“我只是想陪你去逛个街,你却想捅我刀子?”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