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没想到您也今天大驾光临，真是不好意思。我太太只是……只是有点小误会。”
石叶磊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站在他身边的温之允几乎同步复刻了表情。
我惊讶不已。
难道顾青裴今天过来，他们都不知道么？
“你不是说你拿了温家的请柬么？”
我压低声音问他。
“没错，可我并没有答应一定会来。”
顾青裴看了我一眼，那种极致反差的温柔和护佑，真的让我有一瞬间几尽沦陷。
可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无外乎过期的优惠券，生病时的不在身边，以及心灰意冷后的我爱你。
我转身，大大方方地挽走了温之言的手臂。
随便那帮贱人们怎么想吧，反正温家几个大项目的对接还都压在顾青裴的手里呢。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去。
“抱歉，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猜。晓萝。”
温之言给我拿了几样点心，坐在靠窗附近的位置上，对我说。
我摇摇头：“没什么，早知道你在温家过得不如意。我来不来，你都不会好过的。”
“之前你说顾青裴会跟你一起来，我也蛮诧异。”
温之言说：“温家之前被顾氏集团压着价格制裁了半年，我弟弟他们现在像极了惊弓之鸟。晓萝，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无法护你周全的时候，若顾青裴真的能顶上来，其实不是坏事。”
我抿了口茶，心里苦笑一阵，冷笑一阵。
“哥，我不需要谁来护我周全。我的日子，本来就是很简单的。”
我无法跟温之言解释太多，因为他不记得的事也太多。
“我的孩子不是顾青裴的，而我们，也永远没可能再在一起了。”
我三两口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然后站起身，我对温之言说，我想出去散散步。
温家的后花园很大，有种放眼望去就能迷路的错觉。
我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因为我突然觉得，那种很想要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的心情，就跟现在很契合。
我想萧陌了。
不知不觉，我如愿以偿地迷路了。挺好，不需要任何人找到我。我凭着感觉穿过一丛长廊一丛小路，最后……
两个女佣的身影从我面前闪过，一边走，一边议论不休。
“今天是老太爷的八十大寿，也给他送点好的吃食吧。”
“谁说不是呢？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一关就是好几年的，哎，你说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我怎么知道？我来温家才两年，他就已经被关在里面了。”
“真是搞不懂，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还有人会这样非法囚禁？”
“嘘你小声点，什么非法不非法，在大户人家里做工的，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两个女人议论的话题，让我觉得很是好奇。
听这个样子，她们似乎是想要给什么人送饭的。
而那个人，应该是被囚禁在温家的？
我鬼使神差的，跟上了两个女佣的脚步。
看到她们穿过前面的花园，去了一间独立的小院子。
十分钟以后，两人出来了，手里的食盒也不见了。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活人的气息。
我想进去看一看里面，好奇害死猫的心情早已置之恐惧于不顾了。
走进一扇简陋的门，看来这座独立的小别墅以前应该是源于某种原因，被废弃了。
后来再次启用，却没有经过像样的修葺。
里面一股浓重的霉菌的味道，让我脆弱的肠胃有点作呕。
我踩着咯吱咯吱的地板，踏进去。
走廊的尽头，小房间里有一盏昏晕的光。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感觉得到，那里有活人的气息，也有绝望的气息。
“谁？”
没等我靠近，里面先是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人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大着胆子，我继续靠近。却没有马上出声回答。
那人没等到回应，又追加了一句：“我没听过你的脚步声，你第一次来，是不是？”
哗啦哗啦，是铁锁链的声音。
我相信，那人一定是被牢牢锁住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勇气，这一生中，我靠近危险无数次。
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冷静，淡定。
终于，我看到了那扇小小的窗口。
大概只有四分之一平米见方。
贴着地面，就像给狗喂食一样。我相信，任何人性和尊严被打压在此，都会蜕变成最原始的形态。
我不知道，作为一个不速之客，我该跟他有怎样的交流。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他的声音明显变得激动又颤抖。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说了我不知道，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女儿吧！我真的不知道，我的数据并不准确，我根本没想要给你们惹事情啊！你们到底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求求你们！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人言辞恳切，几乎要拖出哭腔了。
一股凛冽的寒意从我背脊里窜了上来，我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
因为，他正是三年前就死在了异国他乡的唐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