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的伤在后背靠左肩,还好不是要害脏器。也没有贯穿,所以子弹应该还在身体里。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对痛觉的感知程度有多不敏锐,站得像个丰碑似的跟我说了这么多,也亏他能屏得到现在!
“萧陌!你先等下,我上楼一趟!”
萧陌伸手把我给拽住了:“上楼干什么?不用麻烦甄珠。你帮我弄一下。”
我快气死了。
“谁说我要找甄珠下来?我上去给她下个安眠药,让她千万别下来!”
我心说,要是甄珠知道萧陌受伤了,还不得直接跟我拼命啊!
到时候她要是控制不住情绪,我该怎么跟萧陌解释……在你的房子里,住着两个特别爱你的女人,一个把身体交给过你,另一个正时刻准备把命交给你。
当然这都是玩笑了。
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枪伤,如果萧陌坚持不肯叫医生来的话,我只能让甄珠帮忙。
我听说她最擅长近身搏斗,一并匕首就能开膛破肚。
我猜,她对付萧陌的伤应该是不在话下的吧。
还好,甄珠比我想得冷静。
只是全程都没有跟萧陌进行过眼神交流,也没有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甚至连麻药都没用,直接就拿镊子把子弹给取了出来。
我看着鲜血铺面,流过他坚实的脊背。我有点怂,问甄珠说:这样下去,你确定他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我下手有数,没有碰到大血管。”
甄珠三下五除二地为他包扎好,然后转身上楼。
全程没有半点情绪上的失控,跟平时面对我时那种絮絮叨叨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一刻,我真的有点自惭形秽。
有本书上说,喜欢一个人是占有,而爱一个人是克制。
我觉得,比起甄珠来,我真是差的太远了。
于是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很冷静地为萧陌擦汗,为他上药。
然后煮了一碗面,刚喂他吃一口,我就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生无可恋。
“纪晓萝,咱们以前是不是有仇?”
我:“……”
小小的子弹头被他丢在大半瓶农夫山泉里,血水泡的像洗礼。
而萧陌整个人,看着就像刚从古罗马斗兽场里放出来的血兽。即使连舔伤口的力气都没了,一双眼却里的桀骜依旧不灭。
良久,他问我,可以抽烟么。
他知道我怀孕了,所以我相信,他一定是忍到了极致,才会有这样的需求。
于是我点点头,说,一次不要紧。
“何况他爹是非常优秀的人,就算吸一次二手烟,也不会拉低颜值或智商。”
萧陌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捉了一根烟,但失血和疼痛让他点火的动作十分脱力。最后他烦躁地推了推我正在帮他扎带止血手,“帮我点上啊。”
麻痹的,简直不讲道理好么。
我咬咬牙,抽手拨了下打火机,由着他吞云吐雾地缓解神经。
几分钟后,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军区。那里有医生,而且你本来就是再执行任务中受的伤。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么?”
“这不是任务。”
萧陌灭了烟蒂,眼底涌现出一丝莫可名状的无助。
“案子结了,大巴坠毁,定性为意外。”
我怔了一下,旋即失声尖叫:“怎么可以这样!二十二个孩子的命,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好多证据都现实一点重重,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巧不巧合不重要,重要的事,有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巧合。”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萧陌,他的眼睛依然坚毅。可坚毅之下,更多的总是无奈。
我曾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后来,当我知道他有那么牛逼的背景,有那么辉煌的仕途。我也就明白了,在其位谋其政的束缚。
他没有那么无所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力量一个人的信念,很多时候是改变不了一个体系的。
他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责任。就好比最简单的婚姻……
我想,顾青裴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的未婚妻,是我这一生都无法望其项背的。
没来由的挫败,让我不太想理他。
压在止血带上的手松了松,他的脸色更白了。
我赶紧又用力压住,然后故作无所谓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自己查。”
我点点头,还真是简单粗暴。
“所以,你是打算从唐斌着手了?”
我说,既然他已经在你手里了,你可以把来龙去脉问清楚了吧?
然而萧陌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说,除非……能见到他的女儿。”
我挠挠头皮。
“可是唐韵已经死了啊。你,还没告诉他?”
我之前就在为这件事发愁,现在想想,终究还是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唐斌能撑到现在,还不都是因为惦念着女儿,作为心中唯一的念想和信念?
我一直相信,在特定的执著和坚持作用下,人的潜力是非常大的。
“没有。”
萧陌沉思了一下,抬起头,目光落在楼梯台上。
停顿几秒,他对我说:“我在想,可否让甄珠去假冒一下唐韵。只要能让唐斌相信,他就会说出自己知道的全部的秘密。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听这话,我差点昏过去。我去,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呢?
“你太异想天开了吧!就算唐斌被囚禁了三年,他也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啊。何况甄珠和唐韵长得又不像。”
“不像没关系,声音可以练。”
萧陌认真地看着我,说:“唐斌失明了。”
“这样?”
我想起来那个黑洞洞的囚禁室。印象中唐斌说我的脚步不是熟悉的人,而我又正好是因为整容,所以理所应当以为他认不出我,因为我我容貌变化了。
完全没想过,他是失明了啊!
“所以,你打算信任甄珠?”
“嗯。”
萧陌点点头。
我屏气凝神,心想着,如果他要是说出……他觉得甄珠很特别,我绝对会拿个大猪蹄子砸死他的。
于是我等了几秒,听到他说:“我感觉,我对她好像很特别。”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