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陆战霆，你说，我和萧陌是不是不可能呢？
萧阡一定是因为被我剽窃的作品，所以才跳楼的是不是？
是我把他害成了这样，我是罪魁祸首是不是？
他回到叶城，当初接近我，接近顾青裴，又专门从萧家股权里分割出一部分，就是为了掌控名爵时尚的管理权。
他带着我，将顾青裴的三个堂姐全部拔出，在那个过程中，他已经在暗示我当初剽窃的行为了。
他来找我，其实……是为了弟弟报仇的。
“于是他才放弃我，于是他才说自己不能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陆战霆看着我，半晌摇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应该在一走了之之前把事情都告诉你，让你为你自己当初的决定付出惨痛的代价。不是么？”
“我……”
“其实我觉得，萧陌很可能并没有失去这段记忆。”
陆战霆冷静的分析，让我的心再次蒙上一层阴郁。
“否则，他为什么故意将小阡接回来，让你们见面？他应该是希望，你能够与他和解……否则，光凭这一条，他妈妈那关你就更过不去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像个神经病一样捶胸顿足。
“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你和萧陌没法在一起，我不就有机会了？”
我：“……”
我说陆战霆，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跟萧陌坦白呢？
“可以吧。”
陆战霆脸上的表情依然很惋惜。
我摇头，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是我们没法在一起的。可是看到小阡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就算萧陌愿意原谅我，我也……”
想到这里，我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我抱住自己，任由整个人都被悲伤包裹侵袭。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为小阡做些什么。
是我一时失足，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如果可以，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晓萝。”
陆战霆走过来，将我轻轻抱起来。
我抱着陆战霆的肩膀，泪水更加汹涌肆意。
我说对不起，我这样的女人，不但配不上萧陌，我也配不上你，是不是？
我就是个垃圾，一个无耻的混蛋。
“正巧，我也是垃圾，也是混蛋。哈哈。”
陆战霆一边拍我的肩膀，一边说：“你看，萧陌那样的人家真的是容不下你的。你还是跟我比较合适，对吧对吧？”
我哪里还要心情跟他开玩笑啊，推开他的手，我说——
我去洗手间。
我已经六个多月了，现在尿频比较严重。
坐在马桶上，我的心情稍微开始有了几分平静。
我与萧陌已经定下了约定，无论查到什么，都不要再隐瞒对方。
萧阡的事，我必须要坦白告诉他。
无论他是否已经知情，也无论他是否想要为我隐瞒下去。
这都是我的错，我必须去承担。
想到这里，我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抽水马桶。然后呼吸一窒——
“陆战霆！陆战霆！我——”
看着马桶里红殷殷的痕迹，我惊恐地看着抖索着声音：“陆战霆……快点送我去医院！”
我见红了，六个多月见红，不是什么好事。
陆战霆不知轻重，也很是紧张。这一路开着车，闯了无数红灯，终于用最快速度把我送进了附近的一家综合性医院急诊室。
路上，我一边绝望流泪，一边说：“这会不会是我的报应？如果是，我终究还是最对不起萧陌。”
“晓萝你别乱想，不会有事的。你会把这个孩子安安全全生下来，然后再给我也生一个，我排着队等着呢！”
我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的玩笑，只能闭着眼睛流泪。
我祈求上苍，请不要再带走我的孩子了。
我愿意用我后半生的一切来为罪孽补偿。
我忐忑地躺在床上，仰着眼睛看那中年女大夫。她眉头一颦一簇的，任何一个微表情都让我紧张得要死。
“大夫，我……我没事吧？”
我弱弱地问了一声。
“孩子没事，羊水里也没有血。”大夫瞄了瞄我的病历表格，又看看我。
“你叫，林舒？”
我有点心虚地点头，不仅填了假名字，还勾了未婚，自然也不可能把萧陌的名字填在配偶那。
“孩子没事么？我看到马桶里有很多血。”我抖了下唇，一股寒意滋生在四肢末端。
“建议你跟孩子的父亲商量下。”大夫扶了下眼镜：“孩子目前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你要继续妊娠，大人可能有问题。”
“什么？”我震惊一瞬，从诊床上翻立起来。
大夫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让我更忐忑了。
我以为她只是把我当成那些自甘堕落不负责任的女人来鄙夷，却没想到她说出的话却让我揪心挠肺一样难受着——
“这些血不是从YD里出来的，跟孩子没关系。是你尿血。建议你赶紧去泌尿科挂个专家号，最近身体还有别的不适么？”
“你是说……”窗外一个炸雷落下来，我惨白了脸色。
尿血？
我想起吕医生那天对我说的话，他怀疑我体内有一定的毒素残留，可能会随着妊娠状态的加重，一点点加重我各项器官的负荷。
之前是肺和胃，现在已经开始累及肾脏了么？
我一直都很奇怪，当初我妈跟我爸发生了意外怀了我。明知道不可能有名分不可能有结果，为什么不选择打掉而是坚持生下我？
我看着眼前医生那张严肃又不带人情味的脸，终于明白有种缘分叫做‘你长在我身上，我舍不得留你又无法扔你’的感觉，是多么的虐心。
后来大夫告诉我说，让我心态放放松，顺其自然一点。事情没有那么好，但也未必就一定很糟。
脚步虚脱地走出治疗室，陆战霆立刻朝我扑了上来：“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扶着他的臂膀，摇了摇头：“别告诉萧陌。”
陆战霆一脸懵逼，说我什么都还没告诉他，他要怎么告诉萧陌？要告诉萧陌些什么？
“孩子很好，你要告诉，就告诉他这个。别的不用说了。”
“那你呢？”
陆战霆看似很不过大脑的一人，其实心思是非常缜密的。
他拉住我的手，问我：“晓萝你别瞒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笑笑：“我没事。”
“你撒谎。”
陆战霆说，你现在就跟我回我的医院去，我把你全身上下都检查一下。
“陆战霆，你听我说！”
我用力甩开了陆战霆的手，眼底泪水持续萦绕。
“不管我好不好，这个孩子我都要定了。如果说小星星是为了顾青裴，我必须要救他。那么这个孩子，就算是为了赎罪。哪怕再一次要我用生命去换，我也在所不惜。”
回去的路上，我和陆战霆没有再说一句话，进门后，发现萧陌已经回来了，他在客厅等我。
我什么都没解释，只是打了个招呼。
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稍微疏离一点。
这样反而在得到的时候可以心怀感恩，可以在失去的时候不会那么心痛。
事实证明装逼遭雷劈，因为当天晚上我感冒了。从凌晨起就开始发烧鼻塞，各种难受的症状接踵而至。我不敢吃药，所以一直强挺着。睡了醒醒了睡，都不知道是过了几个春秋。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萧陌坐在我床头前。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还有很多心疼的情愫。他问我：“晓萝，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么？”
“太多了，不记得了。”
“我不希望你已经决定和我在一起以后，还要过的那么辛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哭了。
哭得难以自持，在萧陌宽厚的胸膛里，我的肩膀不停抽泣，颤抖。
我说，我错了。是我害了小阡，对不起……
萧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我。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小阡不是因为你才堕楼的，别乱想。”
他给的安慰，等同于他给的原谅。
可是他原谅了我，我又怎么能原谅我自己？
我拉着萧陌的手臂，恳求他说：“你告诉我，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为他做什么？我该怎么办，我和你……又该怎样才能在一起呢？”
“我们想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
我笑了，我说，你看过倚天屠龙记么？你记得张翠山在知道殷素素害得他三哥再也没办法站起来的时候，是怎么做的么？
“萧陌，等我把这个孩子为你生下来以后，我也可以以死谢罪的。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
“不许胡说！”
萧陌按住我的嘴，将我用力匝在怀里。
他说，你都可以原谅顾青裴，唐斌都可以原谅苏怜。我又有什么不能原谅你的？
“小阡的事，归根到底是我们做家人的没有给予他一定的关心。他身为特殊人群，本来就敏感脆弱。设计稿的事，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真正的导火索，是抛弃了他的那个人啊。”
我哽咽着说，谢谢你为我开脱，萧陌。但我真的真的无法原谅我自己。
“那么，如果以后，我们找到了更多的真相，或许我也做过令你无法原谅的事。到时候，我们扯平好不好？”
萧陌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