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心情,被这个半路冲出来乱咬的死男人弄得很糟。君越怡靠在一楼的洗手间里吸了一支烟,才走回到萧鸿渐的病房门口。
她很纠结,有些话,她有想过究竟要不要告诉萧鸿渐。
可是纠结再三,还是说不出口。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萧鸿渐闭着眼睛,靠在病床上。
脸色已然苍白,但黝黑的短发与下午的阳光柔和在一起,伤痛似乎早已压抑下去。
君越怡只觉得心里最软的地方,隐隐痛了须臾。
轻轻推开门,萧鸿渐立刻张开了眼睛。
“越怡?你还在?我以为你先回去休息了。”
“嗯,你怎么样?”
君越怡僵在半空的手犹豫了一下,尴尬地转过脸,调了调目光的角度。
“才过了半小时而已啊。”
萧鸿渐苦笑了一下:“刚才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只是麻醉过了以后......有一点疼。”
“活该。”
君越怡低下头,嘀咕了一声。
“哦。”
萧鸿渐叹了口气,“刚才,你已经说过活该了......”
君越怡瞪眼,想狠狠再揶揄他一句,可是下一秒。
她没想到萧鸿渐竟然会一把握住自己冰冷的手,用很大力气将他拽过去。
“你干嘛!别碰到伤口!”
“过来!”
君越怡多数时候都是小女人的大气场,但偶尔也有大女人的小心思。
这一声低沉坚决的‘过来’,竟是让君越怡无从拒绝。就这么由着萧鸿渐把自己拖到了病床边。
呼吸沉沉,眼神烁烁。那男人认真的样子,就好像下一秒要做出为国捐躯一样的决意!
“鸿渐……”君越怡伸出手,想要去碰碰他,“对不起,今天的事,我——”
君越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他以为,萧鸿渐一定下定了决心要跟自己分手吧。
试问随便什么人,只要是追求安定生活的,哪一个愿意接受自己的女人把他一个人丢在楼下酒吧high着的同时,自己在天台上黑吃黑枪战?
“你干嘛用这样的表情看我?”
萧鸿渐的眼睛里突然氤氲了几分亮晶晶的色泽,“少来这套了。你就是算准了我喜欢你,舍不得离开你。摆明了给我作死来的,还装得那么通情达理,你金马影帝么?”
君越怡:“……”
看着男人僵着脸孔和肩膀,坐在原位纹丝未动。
君越怡渐皱皱眉,提高尖细的嗓音:“你干什么!要吻就快点吻,我还赶时间——唔!”
说着,她上手就把君越怡的衬衫领子揪过来,三下五除二,将他扣子解个精光!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旖旎的空气里,车窗浅浅的缝隙,飘起激荡的尘埃。
萧鸿渐微微低下头,仿佛能看到自己左胸腔里狂涨的心跳。
君越怡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刮上他胸膛的肌理,凉凉的,如眼泪爬过去一样冰。
君越怡看着他,十分认真地摒着大眼睛,
一寸寸目光灼在自己的身体上,令男人难以自持地吞咽了几分。
“越怡,你在,干什么?”
“别吵,我检查下你有没有其他的伤。”
君越怡凑得很近,像扫雷似的。小鼻尖隔在萧鸿渐的胸膛上方仅半寸,鼻息淡淡的,痒痒的。
“不行,我也要检查你!”
萧鸿渐咬咬牙,将手按在君越怡肩膀的衬衫上。
“我才没事。”君越怡闭了闭眼,皱眉,“你见过当老大的亲自上去撕的么?开枪的都是小弟——”
“别废话,我才不相信!”萧鸿渐知道她一向逞强,之前伤成那样居然还坚持着跟没事人似的陪自己吃饭约会。
“这都不是我的血。”
“胡说,这里呢?”
萧鸿渐的目光定格在君越怡脖子上的一道血痕处,屋内光线有限,他看了好久也分辨不出是不是伤。最后他小心地挠了挠,发现剥掉血痂后肌肤光洁如初,才松了口气。
“好了……么?”
君越怡的呼吸越来越重。
“没好,翻过来,我看看背上。”萧鸿渐把衬衫从她肩膀上剥落,小心翼翼地绕过她左肩窝里尚未拆线的刀伤。
浅淡的痕迹里游着丝丝血红,嶙峋的疤痕凸起触目惊心的锯齿。
萧鸿渐眼睛一酸,君越怡立即上手捧住他的脸颊:“别这样,以前的不能算啊。这次我有答应你,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萧鸿渐就势将她的身子拥入怀中。单手在她脊背上抚摸了一会儿。
还好,雪白的肌肤上不带丝毫血雨腥风的痕迹。
只是当他的指腹每一次战战兢兢地接触之际,君越怡的肩膀都会随着抖动。
“这里破了,有好几道血痕……”
萧鸿渐轻轻摸了摸君越怡后背肩颈附近的两条红色隆起。
君越怡侧着头往回转:“这……这不是啊。你忘了?这是你白天,嗯,洗手台上给我抓的。”
萧鸿渐:“……”
回忆起那莫名其妙的一场擦枪走火,君越怡的脸红的像熟透的柿子。
萧鸿渐低着头轻喝:“别动,手抬起来。”
说着,他把君越怡的双臂抬起来,像耶稣受难似的。
指甲在她的肋骨上,一根根敲过去——
“痒……”君越怡嗖一声,缩起来。
“别动!我看看有没有内伤。”
“又不是选西瓜,你敲一敲能看出里面倒瓤了没有么?”
最后萧鸿渐放过了肋骨,双手从后面轻轻攀住君越怡的肩膀。
“越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沉重的呼吸抵在君越怡敏感的脖颈间,湿润的泪水随着呼吸一寸寸撩动
“对不起......”
君越怡猛地转身,撞进萧鸿渐的怀里。
“鸿渐......”
双唇贴合的瞬间,萧鸿渐只觉得意识都要被麻炸的头皮挤出去了。
抱着怀荣柔软而鲜活的体温,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后怕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
他不愿告诉君越怡,那一刻自己有多恐惧。
眼看着独眼龙一把剪刀戳过来的时候,过往一幕幕重复。
他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君越怡有事,绝对不能。
“鸿渐,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死在你面前的。”
君越怡的泪水划过脸颊。深吻让她窒息,抽泣让她抗拒。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想把自己交给眼前这具满是血污的身体。
她有多爱萧鸿渐呢,可能就像沈爱佳说的——
如果爱,就真的会心甘情愿地守在原地。无论多难消化这份等待。
“鸿渐……”
吻到深处,君越怡发现自己摩挲在男人脸颊上的手,一抓一把都是湿润。
意识到他在流泪,君越怡慌了神色。
“鸿渐,你怎么了……”
“没有,”萧鸿渐撑起身子抱住她,用力地抱到恨不能挣断双臂,“我没事,真的……我只是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好久好久,都没有了。
他早已不擅长用最坚定的承诺,最温暖的套路俘获了女人的心,却终究还是让她目睹那么血淋淋的绝望。
同样的,君越怡亦是无法想象,一个人守在楼下等风雨过去,等日出新升的萧鸿渐会有多恐惧?
这种恐惧,会让一个人舍生忘死。
“鸿渐,以后不会了,我发誓。”
“不用……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怕。你想要做什么,我全部都会相信你。越怡,我愿意陪你一起承担。”
君越怡心中涟漪万千。
这样的萧鸿渐,真是让她一刻也不愿放开怀抱。抱着对方颤抖不止的身体,萧鸿渐吻她的双眼,吻下更多的泪水又悉数替她咽下。
他欣慰于心爱的女人终于放下负担地向他敞开了脆弱的心扉,却懊恼自己没办法给她带来安全和安定。
病房空间太狭小,实在不适合施展身手。
可人毕竟是太感性的动物,情入浓时,哪里还顾及得了那么多?
淡色的窗玻璃反衬着相对私密的暗调,淡淡的酒精中和了浓重的血腥。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成两人坚定的心照不宣——无需回忆过去,无需犹豫现在,甚至不用恐惧将来。
“你刚才,是这样帮我解衣扣的么?”
君越怡的手指轻轻勾动萧鸿渐的衣领。第一颗拘谨,第二颗随意,第三颗砰一声爆开——
“你,东西还有么……”
君越怡低下头,羞红了脸。
“没了,白天的丢在洗手间了。”
萧鸿渐咬了咬君越怡的耳朵。
“怕么?要不,给我生个孩子好么?”
君越怡还没有想好,但是算算时间,应该不是安全期了。
“别……你这样,我…….我……”
到家已经快中午了,君越怡洗好澡后就躺上了床。这两年来,她痛经比之前严重许多。去看过中医调理,但大夫的笑意很诡秘——
都劝她说,早点结婚生孩子就好了。
“先喝了再睡。”沈爱佳端着一杯红糖姜水过来,“越怡姐,你和鸿渐哥——”
暖暖的玻璃杯烫过君越怡的手心,暗红的糖色比心还要赤诚。
她红了红脸:“别瞎说,鸿渐还受着伤呢。”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沈爱佳,两人已经箭在弦上的时候,君越怡突然来了大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