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渐觉得,这个时候要是不赶紧低头玩手机,都对不起智能机滑屏面世这一伟大科技进步。
“萧先生,我能跟你说几句话么?”
沈浩从外面进来,萧鸿渐防不胜防。
差点忘记了,这家伙还在!
“沈先生有何指教?”
萧鸿渐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半点好感。
并不仅仅因为他曾经在医院外面对自己动手,更因为他曾经对君越怡做的事,简直是人渣。
所以,讲实话他并不想搭理沈浩,以至于这半天完全把他当空气,都没注意到还有个人在。
“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我跟越怡之间的过去?”
萧鸿渐抽了抽眼角,暂不做声。他没弄懂沈浩说这话的意思,究竟是示威还是示弱?
“你别误会,我没有让你难堪的意思。”沈浩笑了笑,全然敛去之前盛气凌人的姿态。
“只不过,凭我对越怡的了解。他一定不会把当年的事跟你说清楚的。”
沈浩摸了摸地上的狗,轻唤一声阿波罗。不得不说,这狗跟他还是很亲的。摇尾巴伸*的,看得萧鸿渐一阵阵不爽。
“阿波罗是我两年前捡回来的,那时就只有一点点大,额头上生了狗癣,丑陋又怪异,像个怪兽。”
“沈先生,”萧鸿渐匀了匀脸色,打断沈浩的话,“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在刺激你?你想多了萧先生,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我跟越怡,早就不可能了。看到她终于走出了当年的噩梦,找到像你这样好的男人。我……我挺为她高兴的。毕竟,这世上能够为了爱一个女人,甚至不在乎她能不能生孩子的,本就不多。不是么?”
“沈浩!你说什么呢!”萧鸿渐呼地一声站起来。
什么生孩子?什么在乎不在乎?
萧鸿渐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更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从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口中被透露出来,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急什么?”
见萧鸿渐似乎已经有被自己激怒的迹象。
沈浩得意道:“你别告诉我,越怡到现在都没跟你说过这件事?”
萧鸿渐紧紧攥拳,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一拳挥上去,直接砸扁沈浩这张虚伪又无耻的脸。
“五年前,越怡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腹部中弹,影响了一部分生殖功能。医生说,她能够受孕的可能性,很小。”沈浩沉了沉眼眸,嘴角挑起一波挑衅的笑意,“而当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我们所有人都在隐瞒她。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甄芳在一起么?”
萧鸿渐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虽然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沈浩的话,但这一似曾相识的故事,的确叫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越怡不能容忍任何人欺骗他。她看起来温润尔雅,不争不恼。其实一直有颗特别强大而自尊的心。
我一早想要说出真相,又怕因此而失去他。越到后来,越沉溺在她的魅力中不能自拔。我更知道,她不能允许......我和她妈妈不得不为她谋划的这一切......”
“鸿渐?”君越怡从外面回来,把狗先踹到一边,然后落座会萧鸿渐身侧,“奶奶是不是已经睡了?我们回去吧。”
“你妈妈呢?”萧鸿渐往外面看了看,不见温倩华的身影了。
“已经走了。”
“哦,”萧鸿渐心神有点不宁。他本来就是个喜形于色的阔少,这些年虽然攒了不少城府,但奈何基数太低。
“你妈妈,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嗯,希望我们早点回去生个孩子。”
“别开玩笑了,”萧鸿渐明显怀着心事,脸上绽不出合适的笑容,“她,是不是还是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
“并没有。”
其实,君越怡同样不是很擅长撒谎。
而话题,也同样转移得很生硬。
“那沈浩呢,那家伙又跟你说了什么。”
“他希望我跟主办方求个情,毕竟莫雯雯吸毒的事跟他没有关系。就这样一并除掉了艺人和搭档设计师的参赛资格,对主办方来说,实在很头痛。”
萧鸿渐说。
君越怡张了张嘴,并没有把不信这两个字说出来。
只是淡淡缓了缓,又说:“可是他也不想想,莫雯雯吸毒的事儿怎么那么巧就被曝光出来?刚进医院急救,记者就跟过来了。”
“啊?你别跟我说是你干的?”萧鸿渐惊得下巴都要合不拢了。
“我是良好市民。”君越怡拉起萧鸿渐的手,将他带出门去。
“你是利用莫雯雯的事,故意把沈浩拉下水的?越怡,可我之前只知道你是为了凌玉的事——”
萧鸿渐说不清心里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但这样一箭双雕的态度,简直连自己都欺瞒进去了,确实会让人有点小小的不爽。
“你讨厌他,我就有办法让他消失。”拉开车门,君越怡将萧鸿渐送进去,“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猜猜看,我给公司里拉到的新设计师是谁?”
“这个……要怎么猜?”
“你又不是没见过。”
萧鸿渐想了想,说,不会是纪晓萝吧? “聪明。”
君越怡微微一笑:“史上最年轻的冠军得主,已经很久不在国内活动了。请她出山,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告诉几个姑娘们,这一次,公司给到她们的,是作为主角登场的荣耀。不要急着开心地昏过去,所有的机会都应该配得起努力的人。”
萧鸿渐怔了怔,头转向窗外,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君越怡握着方向盘的手稍稍顿了一下,良久,她叹了口气说:“鸿渐,你不觉得,这样子的话,我们好像又一下子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的确,一旦状况不舒服了,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感知的。
而真正的释然,其实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萧鸿渐心里有点难受。
车子很快到了孤儿院门口。
此时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楼下,昏暗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可是做公益需要好心情,这件事是无可厚非的。
当他们两人站定在情绪负面的猜忌之下,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心情去跟孩子们强颜欢笑。
“好吧,我承认沈浩跟我说了些挺让我厌恶的事。”
萧鸿渐试探地开口,他觉得自己作为男人,肯定应该先主动些的。
“我不想赢过沈浩,也不想向你证明什么。我只希望,我们的生活里可以不要有任何不应该存在的过去。”萧鸿渐轻轻握住君越怡的手,目光闪烁着几分真诚,几分期待,“越怡,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说,过去都不重要么?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么?”
萧鸿渐觉得,或许自己可以不讲理一些。
无论是唐韵还是甄珠,终究是已经死去的人了。
可是君越怡身边的沈浩,简直阴魂不散啊。
“是。”君越怡认真地回答,“鸿渐,沈浩不重要。对我来说,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他对我父亲来说,挺重要的。
有些时候,我履行的不是一个前女友的情义,而是一个女儿举手之劳的孝义。”
“我懂。”萧鸿渐垂下头,鼻腔莫名地酸了酸,“以后,我尽量变得让她喜欢我。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但人活在世上,有几个能洒脱到丝毫不用装模作样呢?
只不过,你不对我坦白的一些事,真的会无限放大我的不安。越怡,我不是有意让你为难的。但沈浩的事,你是否真的考虑过——”
萧鸿渐是个直肠子,心里一向装不住事情的他,能把这些话憋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如果你一早就知道真相,是否也会愿意为此而妥协?”
君越怡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在沉默不知灭亡还是爆发前的片刻,透过那层薄薄的眼镜片,她的目光收缩了严肃。
“沈浩他,什么都跟你说过了?”
鼓起勇气,君越怡真的希望两人之间那种无我的境地,不需要再有任何秘密作梗。
可等待男人回答的过程是揪心而漫长的。
萧鸿渐所有的期待和局促,最后只化成了君越怡试图敛去眼角水润的一抹抚慰。
“越怡,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
萧鸿渐用力呼吸了两下,屏住差点变成哽咽的破音,他一把抱住君越怡,将她的身体用力揉入怀中。
“如果我说,我心疼你。我希望你能坦白告诉我,而不是继续憋在心里独自难过的话,你愿意相信我么?如果我说,我不会相信沈浩那些鬼话,如果我——”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君越怡扳住萧鸿渐的肩膀,松开眉峰,她让自己的目光重新变得柔和,却怎么也收敛不住泪意与绝望。
萧鸿渐拼命摇头:“不,越怡,我不在乎的。你相信我,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能不能生育——”
“不要再说了。”
摘下眼镜,君越怡凝着双眸,认真的色彩比星月更灿烂。
萧鸿渐伸手抚上君越怡的脸颊,可能是今晚的月色太妩媚,总有种错觉让她以为眼前的女人从来都不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