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这是里德几年来睡得最差的一次。周围全是狼嚎，不时会有麋鹿和雪兔的声音。
相反克劳德直接睡死过去，方圆百里都能听见他打雷般的呼噜。因为睡眠充足他起了个大早，边装棉被嘴里边吹口哨。这时里德发现他昨天丢的鱼不见了，倒吸口凉气几步窜到克劳德身旁，压低声音。
“这附近有什么东西，伊古塔斯先生，我们昨天晚上很危险！”
“嗯哼，带着一个有种族和宗教歧视的人类确实危险。”
克劳德郑重其事地说完这句话，把一块白色蔗糖丢进嘴里，眼睛瞥下昨天看的位置——那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痕迹。他没有再理会里德的话，提起行李准备上路，整个人看起来心情不错。
“里德，你知道格尔吗？就是你们人类研究的那个……”
“第一批对迁徙者量身定制的人类特战兵。早期训练折磨人，思想跟不上，导致第一批特战兵全体暴乱；之前的铁皇城管理也有一个格尔，后来那个管理就死了。后来废除了之前的方式，采取比较温和的训练。虽然战斗力不如从前，但是比较顺从且可以搭配人类武器……你应该知道我讨厌这些，讨论这个不如让我好好吃完早餐。”
里德眉头蹙着，似乎想起那个管理的死相，咀嚼面包都变得艰难。最后直接跑去一棵树下干呕，嘴里不时传出咒骂声。
克劳德吃完糖，在背包里摸出一枚白色的蛋，丝毫不受影响敲开剥壳，把里面已经变得漆黑透亮的蛋送进嘴里，边吃边看他恶心。
“那个格尔现在在哪？”
“他失踪了，或许还在各个地方徘徊，之前有人说在郊外见过他。”
里德捏住鼻子冲他翻了个白眼，对这种其他大陆的美食接受不能，好不容易止住反胃感，准备接着走下去。下一刻他警觉起来，抬头盯着他宛如只猫头鹰。
“昨晚的是？”
他看见克劳德的下巴轻轻点了下，沉默片刻后又摇摇头。
“比起担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你们人类的命运。或许解决龙族问题的根源在东边……？”
他看见里德的神情突然变了，或许是因为格尔。随后转念一想，不，或许不是，里德不会因为这个被吓到。
只见里德顺着拐杖杵的位置蹲下去，双手慢慢扒开地上积雪，一个东西悄然出现在白色雪地上——是具麋鹿尸体，因为已经被冻上了，没办法辨别死去多久。
“是昨晚在附近的鹿。”
在荒郊野外发现一具尸体似乎没有什么可怕的，除非它是在身旁悄无声息地死去的，位置离露营地不过几十步。
此时的风突然就停了，树枝不再摇曳发出拉拉队彩球那样的刷啦声。让人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提防附近。
突然里德感觉肩膀被用力拍了下，有如火药碰了明火，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嘹亮的惨叫，还没叫一会就被拳头封住了眼。
是克劳德，他面上看着懒散，连多余的余光都没有给里德，打完一拳后将背包撇下，狐狸似得窜上树，从树丛中拽下来一只黝黑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打了个激灵，但也只发出轻微的声响，紧接着抽出别在腿间的匕首。
“别动。”克劳德轻声道。
预想中的搏斗并没有如期而至，黑人眼前的克劳德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包东西，塞进被抓住的手里。克劳德摇摇头，松开手和夹着树干的腿，像只猴子般灵活落在地上，指指他手里的袋子又指指嘴巴，最后把食指抵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如果里德没有被这一拳打得睁不开眼，他会看见克劳德脸上从没出现过的神情，不过没事，后面兴许还有机会。
地上的克劳德摆摆手，一把拽起刚睁开眼还在忍不住哀嚎的里德，提着大包开始往远处的村落赶去。
在迁徙者肆虐的时代，所有的小村子都只能靠扎堆来抵御一切拥有尖牙利爪的生物，即便如此他们最害怕的仍莫过于与自己拥有同等智慧同类，因此旅行者横死在村子附近也是常事。
要是克劳德站得稍微高点，就不难发现这个小村子中间的祭坛，那尊怪异的石像正趁着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当里德被人打后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脏话，如果这个人是克劳德，他就会追着克劳德像一只麻雀般叽里呱啦说些什么违反了条款之类的话，他这种迟钝的富人永远不会发现干粮一下少了许多。
所以等他们到了村子附近的废弃伐木屋落脚时，就会听到里德的大喊“我的培根都去哪了？！”
“你哪里有带那玩意？醒醒，你只带了饼干。”克劳德点根烟，神情像是在说真话似的，“当时我看到有东西在桌子上，那肯定是你忘拿了。”
一般来说里德的智商不高都会信以为真，但今天他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头一次开始怀疑起克劳德。他把两个背包都翻了个底朝天，蹙眉坐在火堆旁看起来像是在推理，最后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且得意的表情，对克劳德问道：“你把食物拿去哪里了？”
克劳德咽下嘴里的粗粮饼干，嘴里悠悠地飘出一句话：“喂咪咪了。”
咪咪？里德彻底傻了。神他妈咪咪，叫猫呢？
“你是不是……”质疑的话还没出口，身后一阵寒意似湖水，回头想看看是不是门没关好，却发现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克劳德见怪不怪，嚼着饼干说道：“喏，咪咪。”
这个男人比里德要高一个头，估摸着有一米八九，模样看起来比白人五官更清晰秀气，要说里德为什么不喜欢他，大概因为他是个黑人。
里德还注意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对浅棕色的漂亮眼睛，这是他身份的证明，他应该是某个奴隶和主人的孩子。
但这是次要，直觉告诉里德，这就是逃跑出来的格尔。
“格尔”没有看里德，目光越过他的头顶直勾勾盯着悠哉悠哉的克劳德，把手上一坨往下滴着液体的东西丢在他们面前——是条不知什么动物的大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