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尔再一次震惊了,同一个地点一个小时之内两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分别对她说了“结婚”这两个字,“结婚”真的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吗,她皱了皱眉。
心中虽有气愤,却并无反感,很奇怪,刚才王固对她说“结婚”的时候,那种抵抗和反感并未出现在此时和她提“结婚”的沈晏之身上。
心中还隐隐的有那么一点期待。她不知这期待从何而来。
看出她的犹豫,沈晏之徐徐诱导着,“刚才那个人固然有些令人反感,但他说的有一句话还是很对的——相亲最后的目的就是结婚。既然我们都是为着这最终目的去的,而且,我们都互相有些好感,所以,和我结婚吧,时尔。”
其实,他对她不仅仅是好感,他早已在她不记得的那些岁月里,对她,情根深种。
但是,他怕他就这样直愣愣的说出来,会吓到她,会把她吓跑,毕竟在她的记忆里,他们还只是见过三次而已。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结婚的话,其实沈晏之很不错。”她脑海里突然又冒出了这句话,反复跳跃,吞噬着她的思维,让他根本无法思考他是怎么知道王固说的那些话的,又知道了多少。
沈晏之一直用温柔而又真诚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轻声回答:“好,结婚。”
其实结婚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过就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而已,她的前半生好像也并没有遇见过什么惊艳过她的人,也没有非要为了谁而留着这个位置,所以无论和谁结婚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况且从之前为数不多的相处看来,沈晏之确实是现如今比较好的人选,最重要的是,她对他真的有好感。
沈宜家和时晋宏做得也真是够狠的,让她出来相亲,还帮她把户口本都塞进了她随身的小包里,让她揣了好几天。而沈晏之不知何故竟也是随身带着户口本的,所以两人甫一决定了之后就直奔了民政局。
从民政局出来以后,手里拿着结婚证的时尔仍旧有些恍惚,她结婚了,她跟一个才见了三次面的男人结婚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个有夫之妇了。
“时尔”“沈宴之”两个名字放在同一个小红本上,右上角还有着两人的红底合照,照片上的两人,一个明眸皓齿,一个温暖和煦,如果单看外貌与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再忽视掉女子那笑容中的一丝不自然的话,倒是可以称得上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沈宴之满意的盯着手中的红本本,自从踏进民政局的那一刻,他唇边的笑容就没有消散过。时尔是他的妻子,是他沈宴之的妻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时尔拿着红本本,正在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一双大手就从她手里把她刚拿到的本本抽走了,时尔不明所以的抬头盯着沈宴之一连串的动作。
沈宴之却笑得明媚,说:“尔尔,结婚证还是由我来保管吧,我怕要用的时候你会找不着。”
时尔下意识就以为他说的要用的时候是离婚的时候,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些,原来刚结婚就在想着离婚了吗。
虽然以后如果在他们夫妻生活中出现了一些问题,或者他在之后突然遇到他喜欢的人的这些情况的发生下,他们也有可能会离婚,可是这刚一结婚他就有离婚的想法,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开心。
沈宴之此时没注意到时尔的小情绪,只是笑着将结婚证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想着以后生小宝宝的时候还要用呢,虽然弄丢了也是可以补办的,但他总觉得像这种东西如果弄丢了的话那寓意总归是不好的,当然这些对他来说影响其实是不大的,但只要是和时尔有关的,他总是要多想一些的,私心里都是想要杜绝一切对她而言不好的事情。
时尔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心里的小伤感一过,食指卷着垂到腰间的乌黑发梢,想的就是此刻该说些什么,该同这个此时正站在她旁边的新婚丈夫说些什么。
就在她什么都没想出来时,一个电话解救了她,但却不是她的,而是沈晏之的电话。
沈晏之拿着手机朝她歉意一笑,等她点了点头,他才将手机接通,放到了耳边。
时尔没有去探究他说了些什么,只注意到他原本轻轻勾起的唇角被放了下去,眉宇间也微微皱了起来,她此时好想伸手去将他的眉毛抚平。
时尔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觉得这熟悉的想法好像从好久好久以前就根植在她的心里了,久到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的时候。
“尔尔?”
时尔回过神,隐去心中的那一股异样,笑着问:“结束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沈晏之点头,“抱歉,尔尔,学校那边可能需要我过去一趟。”
时尔了然,“嗯,工作比较重要,那我……”
“你最重要。”时尔还没说完,就被沈晏之不认同地打断。
“什么?”他说得太快,时尔没听清。
“你是我妻子,你最重要。”沈晏之又皱着眉重复了一遍,然后又接着说,“不如,你和我一起?”
时尔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怎么就说到要和他一起了呢?一起干嘛?
最终,她还是坐上了他的副驾驶,开往南大。
副驾驶前方的挡风玻璃前放着两个小人,一男一女的模样,在车行驶的途中摇头晃脑,憨态可掬。
其中那个棕色的男娃娃的头不知何时被转得偏到了粉色女娃娃那里,看着就像是一个深情专注的痴情男子。
时尔想着不禁莞尔,伸手将女娃娃的头也转了过去,做成正好是互相凝视的画面,让两个娃娃相对着摇头晃脑的笑。
时尔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
车里放着的是不知名的纯音乐,沈晏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余光里却全是她。
瞥到她的小动作后,沈晏之宠溺的笑了笑,笑她还是那么固执,固执的想要成全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
恍惚间就想起了在御花园里遇见她那时,彼时正值万花争相盛放的时节,那时的她应是在陪着太后赏花,但眉眼间却并无半分看到万花盛开时该有的欣喜,只是平平淡淡,仿佛这御花园中的所有珍惜花种,在她眼中和平常在路边时所见的野花并无不同。
沈晏之当时只是一个分神,就发现她穿过园中的樱花林,朝着他的方向而来,于是他只好几个转身隐于池塘边的大树之下。
站稳之后就看见她堪堪停在了池塘的一角,俯身拨弄些什么,隔得略有些远了,他当时并未看清,只是不过片刻,便有两只白色的蝴蝶从他眼前飘然而过。
待她走后,他走近一看,才发现次塘边有一些应是鱼儿嬉戏时漫出来的水,上面还有沾有些微白色的粉末,应该是刚才那两只蝴蝶身上抖落的。
沈晏之微微勾起嘴角,原来在她眼中两只沾水的蝴蝶远比这满园珍奇花卉有意思。
彼时的沈晏之只当她确实并不喜爱花卉这些东西,只是直到后来才明白,她并非不喜,只是这世间无论何种珍惜花卉,在她眼中是真的并无不同。
他不禁悄然略过她的眼睛,她如今那么喜欢花,还有了自己的花店,应是这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有了色彩吧。
“学校那边今天本来是请了一位国际上都比较知名的音乐家来为学生们讲课的,可是他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可能会迟到,又正巧知道我还在南市,所以就让我先去应应急。”沈晏之开口,算是解释了为什么突然间离开。
时尔想都没想就哦了一声,眼神还是盯着那两个相顾的娃娃,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他,“能让你去应急,你应该也很厉害吧?”
反应弧真是长。
沈晏之失笑,“算是吧。”
时尔又问:“我只知道你是南大音乐学院的教授,但是还不知道你教的是什么呢。”
“古筝。”沈晏之淡淡答道。
“古筝啊,”时尔又敬佩的多看了他两眼,“学古筝的男孩子应该不多吧?”
“据我所知,还是挺多的……”
时尔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翻出手机,开始滑着。
沈晏之以为她是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便也没在继续,只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时不时的注意一下她。
而翻着翻着手机的时尔心中的震撼是一波接着一波啊,她就说沈晏之这个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刚才听说他是教古筝的,就想起之前听沈姨说过这个名字,所以就抱着试试的态度搜了一下,果不其然,就搜到了。
她看着手机上刚搜出来的那个一长串前缀的名字,再看看身边正专心致志开车的沈晏之,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是那个沈晏之吗?”
沈晏之被她问得有些找不着头,“哪个?”
“就是那个国家古乐器协会前任主席、国家管弦乐作曲协会创始人、国际知名古筝音乐家……沈晏之?”时尔怔怔的念着手机上的那一长串前缀。
其实后面还有好多她没有念完的,比如沈晏之获得的那些奖,不仅在国内,还有国际上。
沈晏之再次失笑,原来她是在看这个,“如果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学古筝的沈晏之的话,那应该就是我。”
时尔楞楞的看着他,心中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随即又低声嘀咕了一句:“原来我嫁了个宝藏啊!”
沈晏之听后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直到车子平稳驶入停车场,要熄火时,他才轻声说了句:“你才是我的宝藏。”
时尔只顾解着身上的安全带,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解下安全带后才抬头看向他,“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晏之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没什么,走吧。”
说完提前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时尔的手被沈晏之握在手里,他的大手干燥温暖,将时尔的手包在一起握在掌中,时尔蜷缩着手掌,感受着手背上贴着的温度,她突然间就想到了在病房里的那一吻,他的唇舌也是那么的温暖。脸上不自觉就染上了一丝红晕,她不安的动了动自己的小手,想要将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却被察觉她意图的沈晏之又握得紧了几分。
在礼堂大门前,沈晏之的助教早就等在了那里,看见他们,就笑着的迎了过去,对着时尔礼貌的笑了笑,然后才看向沈晏之说:“沈教授,学校领导们已经在礼堂里等着了,您快去吧。”
沈晏之的助理是个显得有些瘦弱的小姑娘,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脸上还有两个酒窝,煞是好看。
“好,小溪,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妻子。”沈晏之轻轻将时尔拉得近了些。
时尔才消散开去的热意又不由自主的爬上了她的双颊,仿佛“妻子“这两个字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已经是极尽缠绵。
小溪听到“妻子”这两个字时才认真的看向了旁边的时尔,又看了看两人握着的手,眼睛瞪得老大,嘴震也惊成了“O”字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收起震惊的表情,笑眯眯的同时尔打着招呼,“师母好。”
时尔尴尬的笑了笑,晃了晃没被握住的那只手,“你好。”
“尔尔,你和小溪一起逛逛吧,别走太远了,我这儿结束后就过来找你。”沈晏之嘱咐道。
时尔点点头。
她们看着沈晏之走进礼堂大门,过了一会儿,礼堂里就传来了一阵掌声。
时尔挑着眉耸了耸肩,感叹了一句,“他也太受欢迎了吧!”
站在她旁边的小溪听见后,笑眯眯的同她说:“师母,你不知道,沈教授可是我们南大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呢!”说着看了时尔一眼又解释道,“不过,师母您别误会,沈教授一直都很洁身自好的。”
时尔听后笑了笑,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到沈晏之,第一反应就是古典美男,现在看来,还是一个受年轻女孩欢迎的美男。
时尔看着小溪崇拜的眼神,笑着打趣她,“也包括你吗?”
“不不不,”小溪连忙摆手,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神色之间也严肃了几分,“师母,我对沈教授从来没有非分之想的,他是我的恩人。”
“额……”时尔懊恼的咬了咬舌头,看向小溪的眼神也多了些歉意,“抱歉,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时尔见她突然敛了笑脸,有些后悔问这句话了,她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想要逗一逗她而已,只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严肃。
“没关系的,您问问也是正常的,”小溪又恢复了原本的笑意,只是那笑容比刚才多了一分疏离,“沈教授应该会讲得比较久,我先带您逛逛吧。”
时尔还想解释些什么,但看着小溪又恢复如初的神情,仿佛刚才的严肃只是她的幻觉,她也只好吞下了解释,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