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我将那几段安神香捎带入广袖内掩藏住,直径往着皇兄所在的那方营帐之中走去。
“郡主!”营帐外头戍守着的两名士卒见我过来,赶忙行礼。
我朝着他们打?过去,只见其中一侧的士卒手中高高端着的一方木案上还呈着一碗粥。我不禁出声开口问道:“怎的,皇兄他还未进食?”
士卒冲我摇摇头:“未曾!”
我轻叹一口气,从木案上端过那碗粥到跟前:“我给他端去吧!”说罢,我便不再多说什么,直接端着那碗尚且还温热的粥快步往着营帐之中走了进去。
“本王不是说过,让你们没事不要进来吗?”
刚刚手挽起帘子,却见皇兄他倚靠在案前一侧,不曾抬眸的低声喝道。
我一怔,敛了敛眸子,半是调侃,一面端着手中的粥慢步走到他跟前去“皇兄,如此不待见人!难道长宁也进来不得?”
语罢,他倒是迅速理理衣摆欲起身,抬眸朝我望了过来:“阿宁,原来是你啊!”
我轻笑一声,半跪在一侧的席间,双手呈着那碗粥到皇兄面前:“除了长宁,还能有谁?听那些士卒说皇兄半天未曾进食了,便过来瞧瞧。这边疆之地到底不比京昭自家府邸,膳食自然没那么精细,皇兄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多多少少还是要进点食。身子要紧!”
跟前人眼神犹豫片刻,却还是缓缓接过我手中的那碗粥:“劳阿宁担心了!”
我收回手,摇了摇头沉着道:“皇兄,你我兄妹之间本无需这样的客套话!对了长宁不知,今日北越来使所道之事,皇兄该作何打算?”
此话一出,皇兄他执着瓷勺的手也随之顿了顿。许久,他将那碗未曾动过的粥放置到案上一侧去:“阿宁,这不过是北越皇帝设下的圈套罢了,哪怕本王知道此去北彦城十分凶险,但是为了东昭北疆的百姓,本王不得不去!阿宁,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活生生的百姓死在我们的面前!”
是啊,我们当然不能不顾东昭北疆百姓的死活!
我眸色微动,目不斜视的望着皇兄的一双眸子:“皇兄可还记得年幼之时,少师所道的那句‘江山社稷’之意?”
皇兄垂眸,微微点头:“记得!少师之言,本王一直谨记于心!”
犹记得年幼之时,读那些四书五经,经史百家还觉过于生涩难懂。偏偏忆起,唯有少师的对于‘江山社稷’的那句犹记于心。
半晌,我挺直了脊梁喃喃开口道:“这朗朗乾坤,山川大河,水界地界之间莫不为一国之疆土!社为土,稷为谷,君王坐拥万里河山,所谋求的社稷之福乃是百姓之福!为人君者,当以民为贵!为人臣者,庙堂之高当忧其民!”
顿了顿,我不禁感慨一声:“皇兄,百姓对于一国而言何其重要!这些年来,边疆之地年年战火不断!我们东昭将士当初西征也好,如今北征也罢,除了护我一国之疆土,更重要的便是为了驱除犯我东昭疆土之辈,让这边关的百姓不再受战乱流离之苦。如今北越以我北疆百姓的性命来威胁,我们不能放任不管,只得正面应对!只不过,皇兄此去确实凶险非常,长宁心中不免为难更添担忧!”
缓缓说罢,皇兄闻后,也是微微皱眉拂袖自一侧起身,背对着我侧转过身去长叹一声:“阿宁,本王此去北彦城,已将军中事务提早交于李老将军。虽未备有万全之策,到时也应能有计策全身而退!倘若北越借此来与我东昭谈条件,为了百姓,疆土之事可以禀告朝廷,无奈之下只得稍作退让了!西锦那边有关当初订下的盟约之事,本王会让老将军去说明的!”
我蓦的垂下眼帘,许久才道上一句:“皇兄竟然已经决定好了,那此去北彦城,一路当心些。长宁在这方沧澜城中等候皇兄安让无恙的归来!”
“好!”皇兄应声道。
营帐中的灯火在视线之中变得颇有些昏暗,我看不清楚皇兄他眼底的神色,是有着对于明日之事的担忧或是?
收回视线,我暗自想起袖摆内的那几段安神香来。目光轻瞥过案上一侧正从镂空花纹小盖上袅袅升起一段香烟的精巧小香炉来,是很淡的玉兰香。我一直以来都知晓皇兄他有着点香的习惯……
“听闻皇兄近来睡眠不佳,可是劳心这军中事务?”我淡笑着对上皇兄的眸子。
一侧的皇兄听闻后,半晌静默,终还是缓缓开了口:“阿宁,这又是从哪打听到的话?”
我垂眸从袖摆里拿出那几段安神香来,呈至皇兄的眼前:“这倒也不用打听,皇兄近些日子下来憔悴了些许,平日里操劳军中事务的辛苦,长宁也是能看的到的。这是长宁当日赶来北疆之时从府邸带过来的安神香,安神的功效倒也极好!长宁便给皇兄点上吧。”
说罢,我便直径伸出手去想要去触碰拿起那方小香炉,却在指间即将要触碰得到时,感受到了香炉所散发出的灼热之感。
“阿宁,小心烫!”
皇兄眸色一动,轻呼出声。我却是痴痴的呆愣住,任由着皇兄迅速的将我的那只手轻轻牵住至一边去。
“可有烫着?”皇兄他一面着急的问出声,一面凭借着灯火垂眸细细的打?着想是在看我那只手的指间是否有被那香炉给烫到的痕迹。
指间传来的是他掌心间的肌肤温热,昏暗的灯火下,皇兄如玉般温润的眉眼本是极好看的,此刻却眉头紧皱。想来,自年幼之时过来,习武练剑,征战沙场,我自己都把自己当男儿身看待了,自认自己没那般的娇气。可是唯有皇兄,他时时刻刻都生怕我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心下触动,颇有些湿了眼眶:“皇兄放心好了,长宁未曾触碰到香炉,更别谈被烫到了,皇兄无需如此担心长宁。”
“阿宁,把香给皇兄来点吧。”皇兄他轻叹一声,缓缓松开了我的指间,从我手中接过了那几段安神香。
视线中,皇兄一手挽着袖摆,一面动作轻柔的将那方小香炉的小盖给揭开,手执着一段香往里头添加进去:“这香炉内的香焚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炉身滚烫的,怕把阿宁给烫着了!”
我听后皇兄之言,直径的摇了摇头。看着皇兄把香给添入香炉之中,我也随之起身:“皇兄,天色已晚,如此长宁便不做过多打扰了。你好生歇息,长宁先行告辞了!”
“好,阿宁若是困了,便先回营中歇息吧!”望着我起身而立,皇兄也随之起身。
“好,皇兄也是!”我轻笑着点罢头后便在皇兄的视线中静默着转过身去,我快步去到营帐口处,刚挽起帘子想要走将出去,却还是不舍的站定,侧转过眸子往着案前的皇兄打?过一眼。
“阿宁,怎么了,可还有事?”皇兄他怔怔的迎上我打?而去的目光,不禁疑惑着询问出声。
我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却有些看的痴了:“无事,只是想再多看皇兄一眼罢了!”
只听皇兄他轻笑着,轻声道上一句:“夜深了,阿宁,早些回去吧!”
“好!”我朝他点头,随即再次回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随着挽帘的手的缓缓放下,帐帘也随之垂落下来。营帐外夜晚的凉风吹拂过眼,双眸竟再度酸涩起来,隐约的雾气在眼眶中升起。
这世间的人啊,不都是看一眼也许就少一眼。皇兄,自幼时起,你便一直护着长宁。而这一次,就换长宁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