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候,西锦驻扎于离嘉陵关不远的浔城内的牢狱里,御医和婢女进进出出的,有些端出一盆盆骇人的血水来。
“记着,必须救活这女子!别让她死了!她要是死了,小心你们的人头!”
“是!是!”
“云峥,无双城的守城将领李宴之负隅顽抗,这城池久攻不下,我西锦损失惨重!今日是继续攻城还是撤回军队?”
“先撤回吧,攻城这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有日光从牢狱的缝隙里头照射进来的时候,我从梦魇中惊醒。睁开沉重的眸子,惊出一身冷汗来。而左肩却传来一阵接着一阵清晰的疼痛感……这是哪?我难道还活着?
“喏,你瞧这女子昏死了两日,命倒是挺硬的,还真醒了过来!快去禀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对了,我可是被西锦敌军给俘虏了,这里不是地牢吗?我摸了摸脸,面具没有了,左肩上裹了一层接一层的白纱。
我呆呆的望着从缝隙里照射进来的日光,梳理着事实。
许久,地牢里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牢房里的枷锁被人命令打开,我冷冷的望向来者。
不同于当日战场上那一袭冰蓝玄袍,他今日是一身绛紫色的蟒袍,一侧还跟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
“太子殿下,国师大人!”
“你先退下吧!”
“好!”
“东昭的昭乐郡主,战场上令人惧怕的冷面阎罗---慕长宁!”
“呵!”我冷笑着,对上他睥睨而来的目光。
“我还不知西锦太子俘虏一个东昭的征西主将,还救治一个如今的阶下囚,是有何目的!你若是想拿我去威胁东昭,那我可以告诉你,你这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本宫可没打你说的这个算盘,救你,也只是因为你还有值得利用的价值所在!把你俘虏过来,想必东昭此次派来西征的将士,群龙无首,军心也会涣散,到时候,我军攻城可就容易多了!本宫也知道,对于你,劝降也许不太可能!但你要知道,你一路西征,杀了我西锦多少将士!剩下的那些将士都纷纷说要杀掉你,毕竟你可是一只老虎啊,留下你,就等于养虎为患!好好想想清楚,西锦向来不留不为其所用之人!”
“那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动手,不然你多留我一天,我都会想方设法的逃出这里去!不是说我是只老虎吗?我这只老虎,你现在若是不杀,日后,可能会咬死你!”
“慕长宁,本宫劝你认清你现在的处境!有傲气可以,但你现在是阶下囚!”
“希望郡主会是一个聪明人!”一侧沉默多时的白衣朗朗出声。
“来人!”
“殿下!”
“用锁链,给她加上桎梏,把她给本宫看紧了!”
“是!”
“……宁姐姐……宁姐姐……”昏睡中,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唤我。我睁开眼,四处打?着。想是已经到了半夜,外头看守着我的狱卒也睡熟了。我循着声音,最终确定了是从最角落处的一个小洞里发出来的。
“宁姐姐……我是玉年……”
“玉年!”我低声喃喃着,在铁链的桎梏下,为了不惊动狱卒,慢慢的爬将过去。
“玉年,是你吗?”我慢慢靠近那个小洞口。
“是我!宁姐姐……你怎么也到这来了?”
“……我被俘虏了……”
……
低声谈论间,我知道了玉年在嘉陵关时没死,也和我一样只是被西锦给俘虏了到这来。他就在我身后那堵墙的牢房里。
“宁姐姐,他们刚开始……也来劝过……但我怎么可能投敌叛国呢……”
……
“玉年……支撑下去,只要我们多活一日,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就算到最后,我们会死,也不能死在他们手上……”
随着牢房枷锁的打开,传至耳边的是不屑的嗤笑声。
“听说是东昭赫赫有名的郡主,如今倒也落得如此境地,啧啧!”
我不语,狠狠的盯着跟前居高临下的狱卒。
“别瞪了!吃饭!哦,忘了,你还戴着桎梏呢,这可怎么办?那你就趴着跟条狗一样吃吧!”他笑了笑,说着,便蹲下来把手中的那碗白饭倒扣在地,提起脚踩了踩。
“呵,吃吧,郡主!”
我死死地盯着他出去,桎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只要他敢在离我再近些,我真的会咬死他!
又过了两日,我左肩白纱包裹住的伤口,怕不是化脓了,我只要喘口气,都会产生巨大的疼痛感。
那日,几天的不饮不食,我昏昏沉沉的背靠在在墙边。周遭是难闻的气味。
“殿下!”
“打开牢房!”
“是!”
萧寒瑾靠近牢房时,就闻到了阵阵难闻的气味,不禁捂住口鼻望着牢房里那落魄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缓步走了进去。
“慕长宁,你这就支撑不下去了?”
“……呵……我当是谁来了!”我抬眸望向来者。
萧寒瑾听着跟前女子仍旧风轻云淡的口吻,不禁皱了皱眉,望了望脚下散发着阵阵臭味的饭菜,又盯着那女子惨白的脸,出声道:“不饮不食?你挺有骨气!”
“想要我背叛东昭?你不觉得是在痴人说梦?”
“呵!本宫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嘴硬是吧?本宫说过,你慕长宁是只老虎,不过现在这只老虎被桎梏在这么一个牢笼里,任你爪牙再锋利又如何?你好好想想你自己如今的处境……你要是死在这,也好!你死了,那我西锦攻打东昭可就不是一般的容易了!”
“你慕长宁,就继续有骨气下去吧!”
我愤愤地盯着他出去,不一会儿,牢房再次关起。
到了半夜,这牢房内本就潮湿阴冷,我戴着桎梏蜷缩在角落里,左肩的伤口疼的我睡不着,身侧是冷冰冰的铁链。忽的,有水滴溅到我脸上来。我抬起眸子,四处望去,原来是牢房上方,有雨滴透过瓦片的缝隙滴落下来。我口腔干哑的厉害,我需要水!我盯着那个不远处的方向,慢慢地伸出手,缓缓地爬了过去,左肩一抽一抽的疼的更加剧烈,桎梏在我手脚上勒破皮肉,渗出血来。
此刻西锦主营帐内,灯火通明着。
如玉的君子,纤纤素手挽起帘子,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
许久,才平静的出声道:“云泽,听说,宫里头,萧麒又有了新动作!”
帐内,一身蓝衣的男子,青丝未束的端坐在木案前,轻眯着一双惑人心魄的桃花眼,薄唇轻抿,望着案上的地域图出神。
“哦?是吗?”蓝衣男子回过神来:“那个蠢货,要不是父皇尚在,你以为我会留他到今日?说到底,他背后的那些个老贼,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看来,攻打东昭得快些才好,老皇帝如今整日躺在深宫之中,不然时日一长,指不定他们在背后又搞出什么花样来……”
“嗯!”
“对了,听说云泽今日去了地牢,她,肯降么?”
“哼!她嘴硬的很!要她降于西锦,怕是比登天还难!”
“……呵,这样的女子,我倒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她要是迟迟不肯为我所用,那就杀了吧!留着,怕是后患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