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方才郎主一身狼狈的样子，荻秋掐着指头算了算
这才想起来今日是郎主返境的日子！
返境前后可是小郎主身体最虚弱的时候…
“少主您方才与郎主打闹，有没有伤着哪里？”
伤着哪里？我动了动手肘，歪歪脖子，又捏捏大腿，囫囵检查了一遍全身
嗯…好像是没有伤着筋骨
“没有啊…”我一拍脑袋
“不对啊！”
“嗯？”
“我是没有受伤，可是我伤着白若非了！”
荻秋心下一惊，小心的打探
“少主…伤着郎主哪儿了？”
“我伤着…”
“…”
“伤着…”
“…”耐心聆听
“伤着白若非的自尊心啦！哈哈哈”
荻秋悬着的心掉下来，微笑
“那就好，没事就好。”
我撇嘴，这个荻秋，简直正经的不得了
太没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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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天，白若非都没来听学。
还别说这偌大的白杨门，连一个我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平日白若非虽然不和我说话，但好歹也是一股热气，偶尔还能跟我吵个架打个架什么的，解解闷儿。
他去干嘛了呢？
不来上课就不怕翁祖教训他吗？
我正襟危坐，视线平视，实则灵魂已经不知飘往了何处
翁祖戒尺抽了抽，吊着我的精神
我眨巴眨巴我那不太灵光的眼睛，以表示我没有神游
“我且考考你，东天仙门有何说法？”
完蛋了…
我硬着头皮背道
“神门白杨门之下，有仙门二十四家…”
“…”
为了让自己记起来，我摇头晃脑
说不定我把它们晃晕了，它们就自己蹦出来了呢…
“二十…二十四家…”
“你晃悠什么呢？！”翁祖厉声
我那双半瞎的眼都能看见她皱的老高的眉头，和快要飞出去的眉毛
模糊的轮廓，在我心中却十分分明
我赶紧闭上了眼
我要是还盯着翁祖那张脸看来看去，我就是真背不出来了！
“五台陵无极门、烟伦山疏彧门、梵清山靜门、南天崇门、十海极乐门、首阳山祖门…”
我磕磕绊绊的背出了前十二家
“靠前的这十二家，分别坐落于一日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太阳所在的方向…”
“…”
“余下十二家，未有建设…”
翁祖果然不是好糊弄的，她盛怒
“我让你念书？你这念的是什么东西？！连下家二十四仙门都记不全？手伸出来！”
我屏气凝神，缓缓伸出手
翁祖毫不客气，戒尺扬上扬下的声音在我耳旁呼啸成风
耳鬓的碎发也和我的心一样害怕的颤动
“啪！”
“啪！”
…
“换手！”
我咽了咽口水，另一只手乖乖呈上
“啪！”
“啪！”
每只手二十五下，翁祖足足抽了我五十下
掌心恐怕全裂开了…
我微微伸缩双手，掌心舒展，伴随着点点血肉粘黏之感
这次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翁祖带着气走了
荻秋姑姑端一盆清水给我清洗伤口
“嘶…”我疼的一激灵，手条件反射的撤回
荻秋姑姑牢牢捏住，叮嘱
“少主，不能怕疼，伤口可不能化了脓的，这伤好不全的话影响日后写字呢…”
荻秋说罢，轻轻的给我火辣辣的伤口吹了几口气
“这样就没那么疼了…”荻秋姑姑说道
我其实挺疼的，真的疼
但是我却忍着想哭喊的那股劲儿，此刻的我再也不想把疼说给谁听
我骤然明白
受伤的时候，有个对象可以喊疼，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奢侈了
我不再是从前那个被师父保护的小殿下、小灵子
白杨门可以保护我的身份，保护我免受九重天的追踪，可却保护不了我的心，我在这里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我和白杨门是有交易的，翁祖护我周全，我就要报效白杨门。
如果我没什么出息，何谈报效呢？
就连荻秋姑姑说来说去，还是怕我的手留下后遗症，影响日后的课业罢了…
“小少主进步不小，今日挨打竟然没有喊疼，奴婢给您清洗伤口也不喊疼…”
“…”
“能忍自安，小少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
嗯。
我在心里回答
我不敢答话
嗯，太像委屈时发出的叮咛
我害怕一发声便绷不住了
那样的话，连荻秋姑姑这唯一一句夸赞的话我也留不住了。
荻秋姑姑将伤口包扎好，摸摸我的额头
“少主静静等待，伤口会慢慢好的。”
“好。多谢姑姑。”
“其实，余下那十二仙门您也不必知道得那样清楚，若是您日后真的继承了白杨门，这些生搬硬套的东西也没有大器用。可为着让门主心安，您也得学啊。”
“…”
“看似平淡的日复一日，地久天长下来，少主就会发现坚持的意义。
少主年纪还小，再大一些就知道门主的用心了，不要厌学，也不要憎了门主，答应奴婢好么？”
我点点头“好…”
荻秋也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听懂她的话，但她身为一个下人也只能言尽于此
总不好直接告诉少主，门主属意的继承人就是她吧？
那日后还如何鞭策少主？
少主本就不算聪明，若是因此更为懈怠了可如何是好？
至少现在还有小郎主这样优秀的人在身旁，少主才能有一丝丝危机之感呢…
手上的伤换了几轮药，纱布也是拆了又装
这几日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这白杨门上上下下对我恭敬是恭敬，可也却只是恭敬，连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没有
连身边这个跟着我的人也不发一言，轻易不和我说半句话
这贴身丫头是白杨门为我安排的跟班儿的，不过每隔几日便要换一个
所以一直以来，没一个能相处出来感情
我和她们的交流也仅限于，我传达命令，而她们领命办事
跟前的小丫头给我换了药，我想着好些时日没见过喜儿了，便道
“好一阵子没见着喜儿了，你去帮我传喜儿来见我…”
“是，少主。”
那仙娥领命，裙摆之间散发出的香气比以往那些人的香气更加好闻
沁人心脾…
“等等…”我鬼使神差的“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为繁水。”
“繁水…你去吧。”
“奴婢多谢少主抬爱！”繁水突然跪下磕头
“多谢？”我对她的行为，迷惑不已
“我们普通的白雾楹精魅是没有资格长时间留用于白杨门内的，更不能随意和主子们搭话。方才少主主动问了奴婢的姓名，这是满意奴婢，想留用奴婢的意思。”
“难怪来的这几拨人都寡言少语的，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半个哑巴呢？竟然还有这样特别的规矩？怎么没人和我说过？”
“许是姑姑们都忙忘了，奴婢们还以为您不喜欢同一个人服侍呢。”
“这样也好，繁水倒是个好听顺口的名字，日后你留在我的身旁，也好和我做伴儿。”
我自然是开心的
若我有了繁水，那我与她那便是名正言顺的主仆关系了
而且是最亲密的
就像白若非和喜儿，翁祖与荻秋姑姑，师父与银针仙使那样
“少主所有不知，若要奴婢一直留在您的身边还需要一个步骤…”
什么？
“你快快说于我听，我定办到！”
好不容易有了个心腹人选，我可得留住了
“主仆之间需要缔结一个契约，可以是任意形式的，如果没有契约的话奴婢到了规定的时间还是会被遣返…”
缔结契约？我想了想
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银针仙使体内的一条血脉乃是由师父最长的那根青丝所化
“请少主赏赐。”
我扶着繁水起来承诺
“繁水，我一定给你一个最特别的契约。”
繁水不解“特别的契约？”
“你听没听过凤尾花？”
“凤尾花？”
“那是一种生长在魑渊的花朵，不惧炎热，开在岩浆之旁，小小的个头倔犟的生长着，开的鲜红艳丽，是我见过最美的花…”
“…”
“等我眼睛再好一些了，视线清亮一些，便在你额间画上一朵，我亲自画！好嘛？”
繁水见我高兴，也憧憬起来
“凤尾花…”
“这些日子亲自去找荻秋姑姑，让她留意着，不要把你遣返。等纹好凤尾花，咱们永远不分开。”
我自然是知道缔结契约的好歹的…
“嗯！繁水谢少主大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