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骑在马上，惬意地啃着肉干，目光时不时瞟向队伍前面地护卫长。
这伙人太谨慎了，好像始终在防备着什么。
时间已过中午，队伍没有休息，只是给众人发了干粮和少量清水。队伍中的清水储量并不多，一路上遇上好几处水源，护卫长却禁止护卫前往取用。
商队前后各有三组斥候，每隔十分钟，便有斥候回归商队向护卫长汇报前后的情况。
受这伙人的影响，德隆也不敢大意。虽然一路走来，周边多是山丘林木，但方圆百米之内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德隆的警觉。
只是德隆的感知内，一切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任何大型人群活跃引起的异动。
暮色降临，队伍脱离大路，来到了一处地势稍高的坡地，护卫长挥手叫停了前进的商队，道：“今晚就在此地扎营。”。
众人纷纷下马，先给马匹喂了压缩豆饼，再清理地面，收集柴火，升起了帐篷。而巡游的斥候也陆续回归，在离扎营点五十米处立起了警哨。
营地里亮起了几处火堆，火堆上各架着一口小铁锅，锅里煮着肉干汤。骑了一天的马，众人也很疲惫，三三两两挨着火堆坐下，开始谈天说地。
德隆和格罗也不例外，拿着竹碗盛了点汤，坐在地上啃起了压缩杂粮饼。
一阵脚步声想起，德隆感觉到有人向他走来，抬头，正是芬格尔。
芬格尔拿过竹碗，捞了点肉糜，很自然就挨着德隆坐了下来。
“德隆兄弟今年几岁了？”。
“十九了。”。
“原来还这么年轻。不知道德隆兄弟做什么谋生的？”，芬格尔话语间透露着坦诚，听着很感舒服。
“佣兵当了三年多，四处奔波，勉强糊口而已”。
“听兄弟语气，好像不太顺心？”。
“我等小民，生活哪有容易的，凑合着过。”。德隆喝着肉汤，声音含糊。
“是啊，这个世界是贵族的天下，我等无论花多少心血，积累多少财富，到头来还是引颈受戮。”，芬格尔似有深意，“德隆兄弟讨厌贵族吗？”。
“说不上讨厌吧，只是也不喜欢。”，德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喜欢就是讨厌。”，说到这，芬格尔紧紧盯着德隆，“难道德隆兄弟不觉得那些贵族就是寄生虫吗？夺取我们的财富，吸取我们的血肉，再以细微的好处吸引我们平民中的杰出者，形成世世代代的统治。”。
德隆被看得心里发毛，芬格尔所说，的确道出了德隆心中对贵族的大部分看法，不过芬格尔如此露骨，已经在践踏贵族的底线。
德隆没有马上回答，沉思良久，放下了汤碗，对芬格尔认真说道：“或许有些贵族确如你所说，但并非所有。”。
芬格尔没有反驳，反而笑了起来，道：“但终究有很多，不是吗？因为他们的存在，这个世界每天都产生很多受迫害的低等下民”，说到这，芬格尔一脸神圣，“而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那些受迫害的可怜人。”。
“你们？”。
“同心会。”，芬格尔眼露真诚，“我非常希望德隆兄弟能加入我们，为我们的理想而奋斗”。
德隆一下全懂了。
不过，德隆拒绝了。
芬格尔有点失望，甚至不理解：“为什么？”。
“活着总比死去好。”。
芬格尔点点头，神情依旧柔和，道：“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如若以后有困难，在王都可以找希尔斯商会，我在那里随时欢迎德隆兄弟的到来。”，说完便起身离去。
芬格尔走向豪华马车旁边的帐蓬，刚要入内，便被护卫长拦住，护卫长瞟了瞟德隆，向芬格尔问道：“怎么样？”。
芬格尔摇了摇头。
“需不需要干掉他们？”。
“不必了，终有一天，他会成为我们的一员。”，芬格尔眼神坚定。
护卫长点点头，转身离开。
一直凭借超强耳力在偷听的德隆松了口气：“暂时还没有必要翻脸。”。
德隆没有进帐蓬，事实上也有很多队员没有进帐篷，帐篷虽然舒服，却也同时阻隔了人体的感知，降低了预察危险的能力。
除了营地外围的六个警哨，营地里也有五个轮班巡守的护卫，其中就包括杰曼。
看着坐在地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杰曼，德隆起身上前便挨着杰曼坐了下来。
杰曼没有看德隆，似是对着空气说道：“我本以为你能加入我们。”，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似乎有点失落。
“你看到了？”。
杰曼点点头。
“为什么找我？”。
“我还记得那时在河边，你们获知被骗时，非常愤怒，我本以为你会憎恨贵族。”。
德隆心中疑惑顿散，道：“原来如此，不知道老哥为何加入。”。
“我原来是一名贵族的护卫，他关照我，提拔我，那时我一度认为，贵族都是好人”，杰曼回看了德隆一眼，话锋一转，“我以前有个女儿，如果她还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有她在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最幸福的人。”。
杰曼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德隆突然感觉杰曼的情绪不对劲，似是极度压抑处于崩溃的边沿。
“他该死，他真该死，他竟奸杀了她，我的女儿啊，她才十岁，十岁。。。啊。”，杰曼抬起了头，面目狰狞，泪涕纵横，德隆仿佛看到了，一只绝望的野兽。
德隆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或许为人父母，才知道那种撕裂灵魂的痛苦吧。
“他还活着？”。
“我无能，我没用，我没有帮她报仇。”，杰曼双手掩面，肩膀抽动，泪珠顺着手掌的边沿缓缓滑落，滴入了尘土。
德隆轻轻拍着杰曼的后背，没有说话，心中却是翻滚：“这艹蛋的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