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比罕城通往南城门的大道上逐渐变得熙熙攘攘,商贩市民聚集在此,热闹极了。
与往常不同,大道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平日里负责城内治安的酉军郎,将所有人员驱赶到了道路两旁,不少人现在才知道这条一向人头攒动的大道竟如此的宽。
十几名军人骑着高头大马向着南城门方向呼啸而过,在大道上掀起阵阵烟尘,也引得两侧市民阵阵欢呼。他们皆穿黑色战甲,因为高速奔驰而摆动的红色斗篷像极了一展展随风飘动的赤色战旗,威风极了!骑士们右肩皆佩戴青色肩吞,漆着金字:柱国。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已经随队奔出南城门的程煜,一时间心中也燃起了这般豪情壮志。
想不到我程煜一介刚入监的新生竟也能如此威风!不知茉莉和红豆是否也在大道两侧?萧大哥徐老板看到了吗?那位深于城府的安大人看到了吗?
南方三百多里的鹅谷近有异象,种种迹象表明此事牵扯到“黑袍”,当地领主不敢轻举妄动求助于比罕城。掌管术士的星宗院自然首当其冲派人前往,而肩负着培养人才重任的柱国监当然也会把握这个机会让监生得到实战锻炼。
程煜入监刚刚半个月,但因为天赋异禀似乎得到了监正的赏识,虽未正式入馆却被特许跟随大安馆即将毕业的午军一同出征。
程煜心里自然是得意地,但这种好心情很快就被漫长的路途磨得一点不剩。因不善骑术,三天的颠簸,程煜已经疲惫不堪,若是此时遇到敌人,那可就凉透了。
区区三百多里,放在21世纪也就刚刚穿过北京,但在这个时代却要走上三天,哪怕是日夜不休的快马加急也得一天半。
尽管两个世界发展水平不尽相同,但有些道理却是相通的比如——冤家路窄。
“巩卯军,真巧,咱们又见面了。。。”程煜满脸堆笑,低下了头讨好般的说道。
监生本就是外出锻炼,到达现场自然混编进领地的军队,服从当地指挥,但好巧不巧鹅谷是阿旗梅的领地,阿旗梅又远在比罕一时回不来,所以现在全权指挥的是阿旗梅的副官、那个想在酒馆砍下程煜胳膊的巩向民。
此时两人已经在营地篝火旁面面相觑了许久,似乎都对这突如其来的重逢有些准备不足,最终程煜实在忍不住先开口了。虽然作为支援,监生一般不会参与危险的行动,但毕竟军令如山,长官想玩死下属有一万种方法。此时也管不了这个巩向民是否是欺凌弱小的恶人,总之保命要紧。
看到程煜低头服软,巩向民露出了一丝阴笑,“呵!程少爷,这次事态有点危险,你可要万分小心。”
听上去是关心之语,但程煜直想打寒颤。
“哈哈,你们早就认识啊,有巩卯军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柱国监带队监候殷桥松了口气,丝毫没注意到程煜心里直骂娘。带程煜出来他是反对的,本就是新生又是难遇的天才,万一跟着自己出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交代?然后又转头说道:“巩卯军,现在鹅谷什么情况?“
听到殷桥发问,巩向民没有说话,冲着手下挥了挥手。
一个人被抬了上来,严格来说是一具尸体,身上的夜行衣表明了是个探子。胸口被穿了一个碗大的洞,从洞里能看到身下的几根杂草。
“这次黑袍请的帮手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东西能有如此的杀伤力。”巩向民走到尸体旁边,“从脚印判断,对方至少有四十个人以上。”
“是长安弩!”殷桥吸了一口凉气,“早年我出使过安西都护府,用这东西射过鹿,这伤口我不会记错的。”
众人听后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程煜虽然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众人怕的不是这长安弩,而是长安弩的主人。
在监内练习弩术时听安西都护府的留学生说过这东西。华夏的独门科技,即便是华夏人自己的军队也只有精锐才装备了这等杀器。长安弩出现在这里,代表着对手很可能是来自都护府的华夏兵。
“殷监候,这次对方来者不善,你可得多帮帮我。”巩向民显然被吓到了,一时没了主意。
“这里是卯军大人主持大局,在下区区一个监候怎敢越权?”换了平常,殷桥肯定就满口答应了,随便提点建议混个功劳多好的事,但现在情况不同,小孩都知道一个华夏兵有多强悍,这次巩向民必败无疑,这口黑锅他自然躲得远远的。
说完话,远处的马儿叫了一声,殷桥便接着查看情况为由逃离了现场。
“妈的废物!”巩向民也顾不得周围还有其他监生在场,直接骂出声来,转头看到了正在想事的程煜,“来人,那他给我绑了!”
程煜看到巩向民突如其来的把怒火转向自己,一时连连后退。危急时刻这人竟然还想着报私仇,这让他措手不及。
一众监生看到巩向民毫无理由要给柱国监的人上绑,纷纷挡在程煜的身前,怒目圆睁的与巩向民的手下对峙着,本就有些紧张的气氛更是让人窒息。
“这小子刚从洛阳回来,与此事必有牵连。我拿下他合情合理。诸位监生反应这般强烈难不成是造反?”巩向民走上前,一字一句地说着,“不过诸位放心,他是柱国监的人,我自然不敢要他的命,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自会还他个公道。”
还未毕业的监生哪里是巩向民的对手,被扣上造反的帽子以后就已经有些退缩了,得到巩向民不会杀人的承诺后,刚才那一脸坚决已经消失不见。
巩向民接着说道:“诸位一路奔波也辛苦了,现在请前往营帐领取粮草稍作休整,明日卯时向行营长报到进入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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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蘸了水,发出呼呼的风声,粘上皮肉就是一道血痕。
已经满头大汗的程煜被绑在木桩上疼的呲牙列嘴,心中暗暗发誓:今天你不打死我,此仇日后定十倍奉还。
但十鞭过后,坐在一旁喝闷酒的巩向民却叫停了属下,也不说话也不松绑只是一直叹气。
“呵呵!”程煜发出一声冷笑。
巩向民听后拿起鞭子走到了程煜的身前,“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这种时候毫不作为还想着报私仇,非要把头上的黑锅变成悬着的大刀。”程煜不屑的说到,尽管身上那十道血印刺骨的疼。
巩向民乐了,谁都知道自己头上有个黑锅,但那又怎么样,这小子还有办法给摘下来?说道:“小子,你我无非也就是一耳光的恩怨,赏你十鞭也算是够了。你要是在胡说八道,那可就是新仇了。”
“敌强我弱,卯军不敢轻举妄动,想等星宗院的大人到达之后再作打算,只怕你等不到了。”程煜很认真,“在下一介新生能随队出监卯军应该看出我非泛泛之辈,既然鞭子也打过了,不如先放我下来,我倒是愿意给卯军支支招。”
仇肯定要报,但不是现在。现在最要紧的是重获自由,而且这是个立功的机会,至于巩向民,来日方长嘛!
“你先说!说不好就是妄言之罪!”巩向民的语气虽狠,但程煜的话似乎听进去了一些。
“黑袍请此重兵,一定是在此处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如实此物被黑袍轻易带走,一定严重威胁雪陵的安全,只怕到时候卯军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听说对方盘踞在一个洞穴,不知卯军是否将派人把现场围了起来并设置哨卡严密监控?到时候即便无力阻挡对方突围,也没会说卯军失职之过。”程煜说完,挑了挑眉,似乎在提醒这什么。
巩向民挥了挥手,让手下前来松绑。
重获自由的程煜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杯酒旅途劳顿刚刚又出了一头汗,此时感觉有些脱水,而且他知道,现在巩向民已经不会把他怎么样。
“接着说!”巩向民并没有阻止程煜,只是冷眼提醒着。
“不知道卯军对那洞穴有没有什么掌握什么情报?”其实程煜根本没必要问,看到那探子的尸体就知道很不顺利。看巩向民没有说话一筹莫展的表情又说道:“所以不能脱离群众嘛!这个洞能装下四十个人不会是突然冒出来的,请派人走访附近村镇看看有没有什么传说故事之类的,现在天黑还没多长时间,顺利的话入夜前就能掌握一些情况。”
因为几年的辅警经历,程煜深知走访群众是获取情报的重要手段,只是这雪陵的大人们官气太重,严重忽视了底层的作用。
巩向民虽然看程煜的眼神依旧不太友善,但还是示意手下按他说的做,并嘱咐派人把附近区域给封锁了。
“咕~”程煜的空着的肚子狠狠地叫了一声,笑眯眯的看着巩向民。
“别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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