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一的意识体浮于虚空。
灵魂法师割断他与身体的联系时，庞大的冲击让他的意识陷入短暂的空白，待牧一从意识冲击中恢复清醒，入眼便是无尽的空间，一片完全被血红填充的意识空间。
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任何建筑，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唯独虚空上方存在一只竖眼，从虚幻渐渐凝实，瞳内密布各种纹路，纵横交错，都是失落已久的各种神秘法阵。
那只猩红竖眼凝成实质刹那，鲜红的瞳孔便诡异一转，空间内所有的血红开始蒸腾，在空间内构建出一座座法阵。
牧一尝试移动，尝试具现出黑魇，只是这一刻，他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身在法阵中央的他只剩下思维可以活动。
灵魂法师立身在血红的竖瞳之中。
手朝着牧一轻握。
所有法阵便开始旋转。
“追溯。”灵魂法师轻轻喝道。
牧一的意识体随着灵魂法师吐出的两个字，开始刺痛，然后他的经历犹如人生回放，开始迅速倒带。
牧一在肯纳墓地遇到守墓人，在给凤凰咖啡吧拿墓钉，在麦莎面包房买葱油面包和牛奶，所有意识体接触到的一切，不管牧一是否有印象，就像时间回流，所有的场景在牧一的身边快速具现。
一个个场景有快有慢，在灵魂法师的念头之间快速消散和重构。
血红的竖眼仿若神祇一般冰冷得俯视着下方。
瞳中映照着牧一。
“很无趣的人生，也很枯燥的人生。”男子对于牧一的生活作出这么一个评价。
窸窣平常，毫无新意。
看得灵魂法师都有点犯困。
“嗯，这个女孩身材不错，单论身材，比维伽丝那个妖女毫不逊色，就是容貌还是欠缺了点，少了些魅意，不过也算可以。”灵魂法师在牧一意识具现出的画面中，看到艾丽娅非常不雅的睡姿，很从容得评价，随即他的目光落在牧一身上，不解得问道：“你这样都没跟她上床，是有生理缺陷，不举？”
“……”
法阵之中，牧一恨不得重构出黑魇，将眼前的灵魂法师再次枭首。
“嗯？”
突然，灵魂法师发出一声疑惑声，他的目光落在牧一趴在床上睡觉的那一幕。
他伸手一指，整个画面都被放缓。
画面中，牧一睡得非常沉，因为帮助艾丽娅完成零式的思路，他几乎耗尽了精力，进了房间倒头便睡，随后，在黑夜中，有一缕缕黑雾从牧一的口袋里飘出，沿着他的身体，继而钻进他的鼻孔。
“黑色的，魂灵？恶灵？暗种？”灵魂法师猜测道，他没有在牧一的身体里面发现这些黑雾的痕迹，也没有看到牧一的对这些黑雾有过干涉的情形。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一点细小的光点出现在黑夜之中，就像是一切堕落和破灭后存在的唯一希望。
光点在牧一的胸口亮起，看着毫无特殊，但随着光点的出现，已经钻进牧一鼻孔的黑雾被诡异得拉回。
最终黑雾一部分被吸收进那个散着光点的吊坠，还有一部分化作一个荆棘图腾，烙印在了牧一的胸口。
直至最后，黑色的荆棘图腾隐没在牧一的身体，灵魂法师还能感觉到那些黑雾的不甘，以及它的愤怒挣扎和无力。
“那个光点又是什么东西？”
灵魂法师皱着眉头，不论是黑雾还是散发光点的吊坠，他都没有一点印象。
这对于一个活了无数岁月博学的灵魂法师，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牧一呆呆得看着这一幕画面，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从那些黑雾散发地方，他记得放的是维尔老爹那里拿来的怀表，那块怀表看样子似乎并不寻常。
那么，那块怀表维尔老爹是从哪里搞来的，有什么来历和特殊，里面的黑雾又是什么？
如果还能回得去，牧一觉得有必要去一趟维尔老爹那里，把怀表的来历调查清楚，毕竟黑雾在他的身体里面。
除了黑雾，最令牧一惊诧的是，那个男人当年临走前送给他的吊坠，十数年来终于有了动静，而且非常不凡，竟然轻而易举便将神秘的黑雾给吞噬，甚至还将其中一部分的黑雾留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那黑雾，是吊坠吞噬不下了，还是黑雾逃遁到了他的身上，亦或是是吊坠给予的反哺？
还有，那黑雾化作的荆棘图案，又代表了什么？
牧一同样一无所知。
同一时间，牧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这是突破灵魂法师这个血红意识空间的契机。
牧一这样想，灵魂法师也这样想。
这些黑雾是灵质状态，存在形态与意识体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它进入牧一的身体后，必然盘踞在牧一身体的某个角落，然而身为灵魂法师的男子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这便是变数，也是必然会发生的变数，因为意识世界非常纯粹，那些黑雾既然在牧一的身体之内，两者的关系要么是共生，要么便是黑雾潜伏在牧一体内然后准备反噬。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此刻牧一的肉体与意识彻底割裂，都是黑雾必须动手的时刻，因为它必须确保牧一意识体的活性。
如果是为了反噬，黑雾需要自行吞噬牧一，这样才能确保牧一的肉身不会排斥他的意识体，如果是共生，牧一的死亡便是意味着他的死亡。
黑雾必定会动。
灵魂法师非常确定。
下一刻，灵魂法师心有所感，豁然抬头，他望着血色世界的上空，目光凝重如沉水一般。
他的目光所及，有一条条黑色的荆棘直接在血色虚空中出现，密密麻麻，转瞬之间布满苍穹。
漆黑的荆棘出现之际，便锁住血红的竖瞳，将之破坏，随后荆棘便铺天盖地得朝着牧一和灵魂法师倾泻而下。
这一幕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灵魂法师面色沉重，对着荆棘手一张，便有无数苍白的锁链自他的手掌延伸而出，然后与荆棘碰撞在一起。
黑色的荆棘居然被生生抵住。
灵魂法师继续手一挥，血色世界的碎片在他手中凝聚，然后重构成一把剑，一把跟黑魇完全一模一样，甚至连煞气都如出一辙的长剑，除了颜色不同。
灵魂法师握剑，信手一斩，无形的剑气化作涟漪，一圈圈荡开，那些荆棘被剑气涟漪划过，便直接断裂，在空中掉落。
牧一看着灵魂法师的动作，才终于清晰得认识到灵魂法师是何等恐怖。
一条黑色荆棘的力量，便足以让他用尽全力才能应付。
而灵魂法师却是顶着如海般的荆棘，支撑了下来。
不过，牧一知道这只是暂时，黑色荆棘并不是意识空间，无法通过崩溃意识空间来破坏，甚至无法通过创造意识空间来规避。
这意味着灵魂法师只能硬抗，或者从成源头破坏黑色荆棘，然而连牧一都不清楚它的源头，灵魂法师身为一个外来者，纵然对手段众多，也无从知晓。
“这是，荆棘王冠？”
无穷无尽的黑色荆棘之下，灵魂法师蓦然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然后便见黑色荆棘更加得疯狂，灵魂法师只是支撑了片刻，那把血红世界所化的黑魇也被击碎，随着那些碎片，灵魂法师被黑色荆棘疯狂得吞没。
一同被吞没的，还有牧一。
现实世界，在牧一的意识体被黑色荆棘吞没瞬间，他的双眼猛地睁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