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疯狂,嘻哈的抑郁,冰冷的温柔。足以掌控自己的面目表情,不会被知识所封锁。
顾安再次来到警局的时候,是第二天上午,几乎就在警局警员上班后半小时之内。
沈绍收到消息有些意外,心想以乔羡安的心性,竟然能让她这么早独身上门?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来的顾安。
女孩的长发柔顺地披下,她穿着浅色的裙子,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长风衣,没有拎包,看上去就像只是去花园里散了个步。按理说沈绍不喜欢这种来警局就像来自家后花园一样闲庭信步的人,但是顾安脸上表情很柔和,她的态度也不像那种蔑视警力的张狂犯罪分子。她舒缓得像阵清风,让人身心不自觉就放松了。
“我以为羡安今天不会放你出门了。”沈绍请她坐到对面,开口道。
顾安笑了笑:“羡安哥的确不怎么放心,昨天有点吓到他了。”她拾眼看到沈绍挑起了眉,黑冷的眸里泛起嘲意,又不忘忙道:“是说昨晚的命案,有点惊险。与沈教授无关。毕竟都是旧相识,羡安哥哥有点太担心我了。”
沈绍心道,得了吧,昨晚乔羡安叭了我皮的心都有了。“你来得很早。”沈绍手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半垂下眼,有些慵懒地道。
顾安看着他,他的动作不羁又随性,偏生人长得太年轻俊美,倒是一举一动充满了荷尔蒙的张力。但是,如今这幅样子,倒是个当年的那个纨绔少年,有些许相似了。
“听说这是连环凶杀案,我想早点来,看看我能不能做些什么。”她淡淡道。
沈绍敲桌子的指尖停住了,半响,他开口,猝不及防地,说起了案情。
“经过查证,你昨晚说的关于徐素欣的事情都能对得上,徐素欣一案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了,你没有动机。而且当时你在德国开巡场,随便哪一位舞蹈演员都可以为你作不在场证明。”他话锋一转:“昨晚案发的时候,你就在台上,你有看到什么吗”
顾安竭力地回想,最终道:“其实当时灯灭了,我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后来我听到‘咚’的一声,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几乎是在我脚前响起的。我不太敢动也不敢叫出声来,但是我觉得躺在我面前的是个人。因为我当时穿着舞鞋,裸露在外的脚面能感觉到一种热气,后来亮了的时候我一看,原来是血都快流到我鞋尖上了。”
她说着,面色想要维持平静,但是唇色渐渐开始褪色了。
沈绍看着她,眸光动了动。继续努力往下说:“我应该是没有看到其他人的,但是我昨晚回去想了想。”她露出个有些勉强的笑:“有点失眠。想了想,觉得当时台上应该是还有个人的,我记得听到那声声音之前我感觉有人在前面,而且手臂也觉得拂过一阵风,应该是有人从我前面飞快跑过才能掀起的气浪。”说完,她垂眼看着桌沿,轻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面前纸杯里的热水的蒸气扑面而来。
她怔了一下:“谢谢你,沈教授。”
“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沈哥哥就行。”沈绍皱了皱眉,他觉得,既然是自家知己好友的妹妹,还是多亲近一点比较好,但是沈大教授不知道,他的知己好友已经想要让他们俩减少接触了。
“好,沈哥哥。”顾安捧着水杯,点了点头,很乖巧。
沈绍看着她唇角浅淡的孤度,他想了想,似乎每次见到她,她都是有礼的,浅笑不离唇。她从小就习惯乖巧,不爱给别人增添麻烦,也是因为被娇宠呵护长大,所以有一颗柔软又热爱生活的心这让她不管什么时候,看上去都那么从容、那么美好。
富贵里长出来的娇花,褪去华丽的装扮,她还那么年轻呢。
讨人喜欢的女孩。
今天上午沈绍没有再把顾安请进那间让人压抑的审讯室,而是找了间独立的办公室,相比昨晚,待遇好了不是一点点。也不知道是他的意愿还是因为乔羡安的关系。
最后说完后,顾安起身离开,她冲他笑起来,嫣然柔美:“希望案子能快点结束,沈哥哥,我相信你们。”
沈绍低下头看着她,他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他似乎笑了下,再抬头,他的身形挺拔,面容依旧冷肃,但是眼中的寒气化开了一点:“谢谢你,安安。这是我在一堆施压文件里,听过的最顺耳的一句话了。”他就这么狂,也这么酒脱,敢这样说上级的文件。
顾安真的笑了起来,是放松后的笑意,整个人美得像初夏的雏荷,随便一个角度都是一帧绝代风华的景色。
“我送你。”他长手一伸,绕过她够到了沙发上的外套。他的手臂从她后背后伸过去,他的身体也不由地向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下,一瞬间他的头离她的后脖很近,她的皮肤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冷寒、随性,比烟草浅淡,比薄荷强硬。
顾安睫毛颠了颤,笑着的唇角一瞬间静住,她在男人的强大的气场里垂眼,再抬眼,眼里流动着思索眼眸亮起,像是星星在闪烁。她在思考,乔羡安的好友,她能拿下的几率有多大,并且,还是在不能被乔羡安发现的前提下。
沈绍全无所觉,他将她送到大门口,一米八七的桀骜美男子,低头:“虽然你很配合,但是抱歉,你的嫌疑仍然没有洗清。而且我有直觉,这件事与你关联很大。最近还是小心为好,听羡安的话,尽量呆在家里别出了。”
顾安:“谢谢沈哥哥,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她把手伸进风衣囗袋里,脸上出现一丝笑,她掏出张名片:“没想到真的有,这是我的名片,沈教授,请收下。如果还有什么要我协助的,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以免羡安哥那里不同意。”
沈绍伸手接过。他看了眼走远的女子白色清远的背影,垂眸。白色的卡片上只有白金色的暗纹,然后写着她的名字:顾安。
他随手把卡片往外套囗袋里一塞,转身进了警局自此,五天内风平浪静。
五天后,星期一,下午,刑侦大队收到报案电话,打来电话的是顾安家的保姆。顾安在苏州的私宅,今天被入侵了。本来这种案子轮不到忙得脚朝天的刑侦队来管,奈何顾安身份太敏感,任何一个关于她的信息都与连环案密切相关。
沈绍带着人到了她家。报案的保姆开的门,开门的时候面孔还煞白。他径直上了楼,顾安的房门大开,那个女孩就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头发垂着,盖着衣服,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脸上残留着几分惊魂未定。沈绍脚步一停,心知她被吓到了。
凶手下午悄无声息进了她的家,甚至就在她隔壁留下了血字,而她与凶手,曾经只有一墙之隔。
沈绍看过隔壁了,血红的字体狂乱地爬上铺着浅色壁纸的墙壁——For you, my love。
为你,吾爱。
他心里一直以来的那个猜测,终于应验了。他近平怜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美丽催生罪恶。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这个美丽的女孩。她吸引了凶手,改变了凶手,也成为了凶手犯案新的引子。第一起和第二起明显与她没有关联,但是从第三起开始,与她的关系逐渐变得紧密。
第三起案子,受害者徐素欣仅仅是因为—张签名照就莫名其妙地被杀害,凶手抢走了他的签名照,同时也表现了凶手的占有欲,他不允许有别的人与她有私人的联络。
第四起案子,他曾经想不通凶手的动机,为什么会用这种血腥的方式,不怕吓到她吗?他曾经以为这是种威胁,是求而不得后的毁灭的前兆,所以他提醒顾安,让她近日小心,不要外出。
现在看来,凶手并非是将剧院凶杀案视作一种威胁。反而,他将之看为一种炫耀。是动物中强大的雄性都过猎食来向雌性炫耀自己能力的一种方式,受害者是他的猎物,他自封为表演者,而顾安就是那个观众。
这是一个穷凶恶极的变态杀人狂。他猜测,也许第一第二起案子都是凶手拿来练手的。
从第三起开始,他就正式将自己眼里试图接近她的人一个个杀害。
第五个会是谁?该不会是他吧?沈绍想到这,都有点啼笑皆非了,第五个,也可能是乔羡安啊。毕竟,他是和顾安接触最多的人,而且,羡安,羡安,到底怎么理解呢……
他回到顾安的卧室,顾安显然已经平静下来了,她半身靠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等着他。“沈哥哥,你近来要小心。”
沈绍看着她,原来她也觉得自己是下一个目标。沈绍这人,从小就是圈子里的奇葩,十七八的时候在姑苏城里成天各家捣乱,他没成现在这样的时候就是家里的混世魔王,别人都说,他是将门里出的叛逆种子。明明是最有地位的太子党,偏偏自甘堕落做什么心理学教授。明明依靠着家里的荫蔽从军从政都是很好的出路,却成为了一个帮助刑警抓犯罪分子的犯罪心理学家,夸张一点,这个工作都是每天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他笑了笑,还挺有闲心:“我这算不算无妄之灾啊?”
他曾经就是苏州城里最痞气的沈大公子,这两年这性子已经很少出现了。
顾安靠着梳妆台站着,轻轻绽开一个笑容:“你不算。”
沈绍眯起眼看她,走上前,男人强硬又冷骜的气场一瞬间把她逼在梳妆台前的一方天地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点哑意,像烟嗓,不过他不抽烟。
“我知道。“顾安看着他俊美深邃的五官,眼里终于泄露了情绪:“别人是无妄之灾,而你,是罪有应得!”
沈绍起身,她真是一个适合被人放在掌心里疼宠的女人,这样看着她他心里竞然就开始升起绮念。
这个小公主,又美丽,又善良,还聪明。还真他妈该死的是他沈绍的菜。但公主够多人宠了,他可不想招惹。顾安扯住他外套,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受刺激受狠了,她这会好像不管不顾了,抓住他就跟溺水抓住根稻草似的:“我喜欢你,五年前就是!当年我勾引你,你不是也心动了吗。”
顾安指的五年前,是她当年来苏州玩儿的时候,勾引他的那次。细雨蒙蒙。旗袍休闲,江南古镇。仿佛是现代的大少爷穿越民国,遇到了穿着旗袍的民国大小姐。绝美的画卷,让人不禁赞叹,好一对郎才女貌的佳人啊。
沈绍倏地转回头来,低头逼视着她,他的气场是真强:“你和我开玩笑?你是羡安的妹妹!”
顾安高仰着头看他:“又不是亲妹妹!我就是看上你了,如果你活着把这个凶手抓了,我一辈子都认定你,就看你敢不敢要!”
沈绍两眼看着她,眉眼张扬又狂做,他突然轻笑一声,揽住她的后脑勺就逼了下去。他的亲吻和他的人一样,强硬,攻击性十足,他单手用掉了他的外套,一手就轻松地把她托了起来,放到梳妆台上,把她压在镜子上,狠狠地吻她,似乎要把她咬到他身体里。
他放开她,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保护自己的女人,是男人天经地义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色诱我。我估计,乔羡安如果知道了,我把他妹妹拐了,会把我腿打折。”他站起来,粗粝的手指摩挲过她娇美的唇瓣:“这两天记得去乔羡安那里住,他惜命,那里安全。最多一个礼拜,我等着你以身相许。”
他意味不明轻笑一声:“小公主。”
说罢他转身就走,近一米九高大笔直的背影,站在楼梯口冲下面的警员们道:“收警,回局,通知各部门准备开始人物侧写,我亲自来!”
顾安看着他走远,一边大囗地喘息,一边觉得她眼光真好,这个男人真是man得爆棚。她就喜欢他这样的纯爷们儿。
一周以后。
以身试险的沈大公子终于身体齐全的回来了,除了脸上有个无伤大雅的小血囗基本无碍。沈绍一边走进办公室,摸摸自己的脸,“嘶”的一声。
他想,不就是嫉妒他长得帅么,那男的也是够了还想给他毁容,他进了办公室,脚步停下。
顾安坐在他办公室里等他,白裙黑发,雪肤花貌。他的女人,掉进了狼嘴里的那朵茉莉花。办公室外头的刑侦警员们都悄悄往里看。
顾安抬眼看了他一眼,把放到他桌上的几样东西往他那边推了推。
她的户囗本和身份证。
她高抬起下巴:“以身相许,要吗?”
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我喜欢你,从五年前就喜欢。
——顾安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沈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