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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奇怪的故事

接下来,故事的发展开始变得更加匪夷所思。

当蒋月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商店时,她发现街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已经多了起来,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似乎昨晚自己见到的那种景象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而先前躲藏的那个位置,此时哪里还有男友的影子。

男友一定是出事了。

蒋月清晰记得在自己被拖动的过程中,耳中听到的惨叫声,她不知道当时那个推车人对男友做了什么,但毫无疑问会是一些非常可怕的事。

怎么办?报警吗?她此刻发觉自己困得要命,几乎快睁不开眼了,本能地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此时,她还侥幸地认为昨晚自己和男友只是被一群流氓骚扰了。

一路上,她就发现昨晚那些渗落在地上的红点已经不见了,灰白色的水泥路面干干净净,如同刚被清扫过一般,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

回家之后,蒋月一头栽倒在床上,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

一觉醒来,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蒋月起床后立刻给男友打去电话,却怎么打也打不通,她只好又拨通了跟男友一起合租的室友电话,结果对方告诉她,从昨天上午到现在,这小子一直没有回来过。

蒋月隐隐觉得不妙,当她走出房间时,父母已经下班了,该做饭的做饭,看电视的看电视,蒋月向父母询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街上的人都不见了,结果父母竟对自己所说的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两位老人向来没有夜里出门遛弯的习惯,昨天天黑之后便待在家中,一直没有出过门。

蒋月觉得不可思议,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父母居然毫无察觉,同时,父母的态度也令她感到奇怪,他们似乎对自己一夜未归完全不感兴趣,于是蒋月将这个疑惑提了出来,母亲却对她说道:“你昨晚不是给我打过电话了吗?”

这怎么可能?母亲拿出手机,点开手机的通话记录,上面显示在昨晚的七点半曾接到过一通电话,而这个来电号码的主人正是蒋月本人!

蒋月简直要疯了,她拼命地回忆昨晚七点半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很快想起当时自己正和男友在前往夜市的路上,绝对没有给母亲打过任何一通电话,而自己的手机上也没有与此对应的记录,于是她立刻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父母,果不其然,父母一致都认为自己在说胡话。

蒋月相信父母没有理由骗自己,但现在的情况似乎和自己所想的有些出入,莫非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她回到房间,开始给这个城市的所有朋友一一打去电话,结果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她联系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曾在昨天天黑之后出过门,也就是说,八月二十三号的这天晚上,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在待在家中。

这件事甚至已经不能用不正常来形容了,蒋月急于知道男友的下落,匆匆离开家,来到小区门口的位置,昨晚和男友拥吻的场景历历在目,绝对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重新沿着当时跟踪那个推车人的路线走去,在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她走进去问老板昨晚为什么没有开门营业,老板解释说是因为超市的电闸烧坏了,所以不得不提前打烊。

蒋月不甘心,又在路上问了其他几家店同样的问题,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差不多的,这些店家昨晚恰好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提前关门。

最后蒋月再次回到了男友消失的那个地方,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迹,连当时二人躲藏的那辆车都已经被开走了。

不过当她举目四望的时候,很快发现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方,架设着一台监控探头,监控范围刚好覆盖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蒋月默默地将探头下方的编号记下,回到家后打开电脑,在搜索页面上输入那个编号,最终发现这台探头的所属单位是嵇怀市交警队。

看来要到交警队走一趟了,蒋月收拾了一下,随即准备动身,可紧接着她就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有什么权利去抽调交警队的监控录像呢?总不能对人家说我男朋友失踪了麻烦给我看一下监控。

还是先报警吧。

蒋月赶到公安局报案,被告知失踪案件需要满48小时才可以立案,她强烈要求警方调取昨晚事发现场不远处的监控录像,但警方说什么也不肯。

接下来,蒋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在这期间她回想起,城市街道在被清零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正在和男友划船,处于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状态,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导致了二人没有加入到“回家大军”当中,如果自己没有和男友去公园划船,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因为某些原因回家吗?

这种想法让蒋月觉得可怕,她收回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苦苦等到了48小时,再次到公安局报案,警方随即立案展开调查。

然而仅仅过了一天,也就是那件事发生的第三天,蒋月就接到了警方打来的电话,通知自己到停尸房认尸。

冰冷的停尸房里,蒋月终于见到了消失了三天的男友,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停尸板上,肩膀以下蒙着白布,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

尸体的遗容已经被整理过了,除了皮肤完全失去血色之外,还是那个熟悉的男孩,可是这次见面,他无法再像往日那样对自己眉开眼笑了,永远都不能了。

接着,蒋月就看见在尸体的脖子和肩膀上,分别环绕着一圈细密的黑线,一旁的警察告诉蒋月,那些黑线是用来缝合尸体的,尸体在被发现的时候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被分成了许多部分。

......

当天,男友的双亲从遥远的老家匆匆赶来,看着他们跪在亲生肉骨面前老泪横流的样子,蒋月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她无法想象那天晚上男友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一声声惨叫此时再一次出现,在她脑海中不停地回荡,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天经历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讲述出来,但随后发现,自己提供的线索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种现象就十分奇怪了,她把这件事告诉男友父母,两位老人像没有听到一样,告诉警察,结果对方连做个笔录的意思都没有,蒋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刚懂事的小孩,在给大人讲着自己用心编排的故事一样。

最终,这起案件被定性为抢劫引发的杀人分尸犯罪事件,歹徒在抢劫过后残忍地将受害者杀害,分尸并抛尸,随后逃出境外,警方锁定了几个犯罪嫌疑人,并表示会对其展开全力追捕。

可蒋月并没有在警方提供的嫌疑人照片中看到那个推车人的脸,并且作为这场惨剧的亲历者,蒋月清楚地知道,男友的死亡绝非抢劫杀人那么简单。

随着时间的流逝,嫌疑人的踪迹始终没有任何进展,案件也进入了漫长的搁置期,这场惨案开始逐渐被所有人淡忘,蒋月无法接受这种结果,她决定为死去的男友做些什么。

接下来的半年里,蒋月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将自己的经历讲述给不同的人听,并且用尽一切办法想找出造成当时那种景象的原因,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人们好像都在抗拒着这件事,她数次前往市交警队,试图调取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可这个要求每一次都被无情回绝。

眼看着所有的努力最终全部化作无用功,蒋月开始生出一种无力感,紧接着便陷入到深深地绝望当中,惶惶不可终日,男友的音容笑貌会在每一个深夜准时出现,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在悲痛的同时,她也开始悔恨自己在那天晚上的表现,如果当时她被拖进商店之后,没有被那个人吓住,而是勇敢地冲出去挽救自己的男友,那么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在这种悲伤和悔恨相加的状态下,蒋月很快患上了抑郁症,办理了休学,终日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在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的折磨之后,她最终选择从自家的天台上跳下,彻底结束这一切。

......

女孩的故事讲完了,我立刻追问道:“后来呢?你又是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我记得当时我已经从楼上跳下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来这女孩来到这里的方式应该和我差不多。

我着实被这个故事震惊到了,不过并不是因为它那匪夷所思的情节,其实我认为这当中的真实性还有待衡量,真正令我感到震惊的是,故事中的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是在两年前。

那个给我的账户打了十万块钱的女人在曾在电话里告诉我,留在那张钱上面的信息,和一件两年前嵇怀发生的事有关,而后姓王的在车上也隐约提到过这件事。

如此说来的话,我和面前这个女孩,似乎都与两年前发生在嵇怀的某件事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这也是目前我在彼此之间发现的唯一共通点,尤其是当她在故事里提到,自己在那天晚上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时,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姓王的,从蒋月的描述来看,那应该就是他本人没错了。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蒋月把故事讲完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我被她悲伤的情绪所感染,也陪她一同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我安慰她道:“好了妹子,别哭了。”

“你才哭了呢。”女孩冷冷道。

“啊...原来没哭啊。”我稍微有些尴尬,接着说道:“其实,我最近跟你说的那件事好像也扯上了点关系,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被弄到这里来的?”

女孩不置可否。

我继续道:“先不说这些,反正我们都经历过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吧。”

“谁和你同病相怜?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嘿,我见这娘们刚刚还伤心的要命,怎么突然变脸了,心说死了男朋友了不起啊?我前几天还刚死了个同事呢,不过随即发现这种想法对金斗不太尊重。

我接着又对她说道:“好吧,总之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安全,首先,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包括它是用来做什么的,以及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第二,我们什么都看不见,根本无法摸清现在的情况,还有就是你听到的这些声音,你不觉得这些声音非常奇怪吗?”

女孩没有接我的话,我只好自顾自说道:“在你掉下来之前,我发现这个地方好像是球形的,不信你站起来走几步就知道了,我刚才试了试,从旁边根本爬不上去,我都不行,就更别说你了,我觉得咱们应该想想其他的办法。”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女孩淡然道,“我就呆在这里好了。”

“啊?”我惊讶道,“你不想出去吗?”

“我现在是一个求死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得,看来这女孩是被自己提起的往事给弄伤心了,我想开口劝导劝导她,却突然发现,此时这个女孩的状态和过去的自己何其相似。

是的,我也曾产生过轻生的念头,不止一次,在遇到那个朋友之前,我曾在一段时间里孤独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期间有过数次将心中念头付诸于行动的冲动。

后来我上到学校公寓的天台,在那里从中午坐到深夜,本想着把这最后一天过完,可结果却赶上一群人来到天台烤肉,在一片异样的目光下,我只能灰溜溜地离开那里,之后便再也没有过类似的勇气。

虽说将这种幼稚行为强行和她人的经历划等号,未免有些过于牵强,可回想起往日种种,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我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对她说道:“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你应该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吧?”

“意思好像都差不多...”

“差的远了,这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你还挺较真儿。”我装出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你平时和你男朋友也这样?”

“大哥,你如果不会安慰人就闭嘴好吗。”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他去世这事给忘了。”我连忙道歉,此时女孩已经完全不想理我了。

我识趣地闭嘴,起身离开了女孩,再一次开始了地面的摸索工作,同时脑袋里不停思考着离开这里的办法,可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其实抛去这里的环境和声音不谈,失明本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刚刚在和女孩说话的时候还好,当我一运动起来,那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很快便重新涌了上来,即便一再确认过地面上没有任何障碍物,可下脚时却不得不做出随时被绊倒的防备。

人在这种状态下的行动效率是非常低的,在结束了第二次漫长的摸索工作之后,我彻底放弃了从这里的地面上寻找出口的想法。

我再次回到坑中心,坐在那个女孩的身边,在当前这种压抑地环境下,两人很快默契地靠在一起,接着就听女孩趴在我耳边问道:“找到了吗?”

声音依旧冰冷,我故作不解道:“找到什么?”

“出口啊。”

“你不是不想出去嘛,管我找到找不到。”

“问问而已。”女孩说道,“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说不定一会就会有人出现了。”

“算了吧,估计出现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揶揄道,心说要是老五来还好说,如果来的是姓王的我可完蛋了。

随着两人逐渐变得沉默,这里的噪音找到了可乘之机,开始疯狂地钻向耳朵,让人完全无法安静思考,女孩似乎和我是一样的感受,一直在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原来,她突然问我找没找到出口,是因为自己也被这些声音折磨地不行了。

渐渐地,我开始怀念起自己在过去一年里独居的时光。每天下班回到一个人住的小房子,洗完澡,先开一瓶冰可乐,然后坐到电脑前玩游戏,玩累了,拿出手机和樊雨聊天,趴在窗台上抽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到附近的广场走走,小城市的夜晚慵懒而静谧,没有街市喧嚣,没有外人打扰,所有的氛围都恰到好处,正是我想要并且已经得到的生活。

为什么一切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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