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久以前,罗摩曾经对穿越类的小说无比热衷。
他曾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通过莫名其妙或惹人吐槽的方式穿越到一个魔法盛行的世界,同时自己又觉醒了法术专精一类的主角能力,从而笑傲整片大陆。
他幻想过,在某个科技发展在中世纪程度的异世界里,虽然只是个半吊子理科生,但也能发挥出自己数理化勉强及格的战斗力,不费吹灰之力地成功掀起一场异世界工业革命。
他幻想过自己有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专属系统,就算开局让人难堪,也总会在一次又一次扣人心弦的斗智斗勇中成长起来,闻名于世界。
他还曾幻想过跌入悬崖找到某个大佬遗留的武功秘籍,或者有个随身老爷爷突然冒出来吓他一跳,再或者有一个见多识广地位崇高武艺高强的人,突然看中了他身上连自身都不知道的某一个闪光点,想要收他为徒。
不仅是罗摩,估计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也曾有过类似的遐想吧。
有些遐想能成真,但……有些遐想就只能算瞎想了。
等到罗摩“得偿所愿”地来到另一个世界,现实却是往他脸上重重地甩了一耳光。
不清楚转过了多少个拐角,也不清楚跑过了多少个五十米。肌肉中的乳酸早已经分泌过量,双腿肌肉渐渐从麻木到毫无知觉。换成平常,罗摩早就累得瘫倒在地,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鱼,或者像被雄狮咬住喉咙无力挣扎的羚羊,只剩下最后死亡回放的精力了。
可罗摩不愿意停,更是不敢停。
因为现在经历的一切毕竟不是小说中的场景,罗摩也不是那些小说中时刻智珠在握,淡定从容的主角。身体里每一个正在跃动的细胞,都在告诉他的大脑: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和那些完全潜行之类的游戏同样挂不上钩。
他会累,会饿,也将会有更多的喜怒哀乐。
他此刻就要开始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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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腿脚无力,或者是被什么绊到了。
罗摩突然感觉自己的腿绷直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砰!”漆黑寂静的小巷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闷响。
剧烈运动的时候并不会让人感到有多不适,但当剧烈运动突然中止的瞬间,那一刻开始,令人难以忍受却偏偏无法形容的感觉会从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中喷薄而出,无法阻止。
“咳咳咳……”
颤抖的手臂撑住地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向上半身供给力量。罗摩歪着身子坐起来,剧烈咳嗽着。整个下午没有沾过一滴水,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终于像是被回想到了一般,连带着强烈的晕眩感冲向大脑。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干呕。
双腿的酸痛感和腰间的刺痛感渐渐放大,罗摩歪了歪嘴。
“这下是真的动弹不得了。”他自言自语着,侧着头,试图捕捉那三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的脚步声。虽然就算听见了也无事于补,但他此刻也没办法考虑那么多。
半晌,罗摩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好吧,期间还是有一只老鼠路过的。吱吱声较为响亮,但脚步声是一点都没有。
难道我成功逃脱了吗?良久,这个想法在不知不觉间冒了出来。
“吱呀~”罗摩左手边那栋房子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罗摩转过头去,与门缝中的那道目光对上。
就如同含羞草一样,那道目光一经触碰便立马缩了回去。
“咔”的一响,门关上了。
过了几分钟,又是“吱呀”一声,门再次打开,而且这次缝隙更大了些。
一个小男孩将头伸出来,望着罗摩。
他向罗摩说了一些什么,可罗摩听不懂,一个符号都不懂。
门缓缓打开了,那个男孩从房子里跑出来,站在罗摩的面前,弯下腰,伸出手,嘴里仍然在说着什么。
罗摩愣住了。
这是……
看着那双白嫩的手掌,罗摩突然心中涌起一阵热流。原来不管在哪个世界里,都还是有愿意向身陷囹圄者伸出援助之手的人的吗。
只要有愿意帮自己的人,罗摩便是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感激之情的。
也顾不上自己到底有多么灰头土脸,他此刻不由得流露出灿烂的微笑。
“谢谢你,非常感谢。”
估计是没听懂到底说了什么,但小男孩也微笑了起来,抬头看向罗摩的身后。
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吗?罗摩感到有些奇怪,不过没想那么多。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小男孩娇小细嫩的手,试图向小男孩借一把力,以便让自己能够站起来。
突然间一声闷响,他身体猛的一顿,然后无力地软倒在地。
后脑勺遭到钝器重击是什么感觉?罗摩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失去了意识。
“这个傻子,他简直是自投罗网。彼得,干得不错!”跨过罗摩的身体,那三个追赶罗摩的男人手中握着木棍,脸上都浮现出得意的笑,“也不枉我们追了这么久,这个异族小子可是稀有品种,不管是卖给安得兰斯的那些贵族老爷们还是缺牺牲品的冒险团,我们都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小男孩瞪直了双眼,好像在幻想着什么,好一会儿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爷爷的治病钱……”
也许是触碰到了什么敏感的词汇,男人们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等我们卖出个好价钱再说吧,放心,钱少不了你的。”其中一人撇了撇嘴,话语中的敷衍除了小男孩之外谁都听出来了。
“谢谢叔叔,谢谢!”小男孩兴高采烈地小跑回自己的家里。
等到小男孩关上门,那个撇嘴的男人才接着开口道:“谁不知道老彼得现在已经是活一天赚一天了,还要我们掏钱给他治病?我们……”
“就是把硬币丢在水里都还能听个响呢。”另一个男人插嘴了,“等老彼得死了我们能给他找个好墓地算对得起他了,给钱?休想!或者说,送他孙子去陪他?哈哈哈!”
“那这件货物怎么办?”最后一个男人提问。
“当然是带走啊,赶紧的!”他的同伴异口同声。
他们把罗摩扛在肩膀上,转身离去。
几人的身影逐渐隐匿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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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哪间热闹非凡的酒馆,都会拥有它专属的寂静角落。有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低着头就独自坐在这样的角落里。他喝着要价仅需半个铜币的最低等浊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或许是在清算今天乞讨来了几个铜币,又或许是在盘算接下来的几餐应该怎么应付。
他脑袋里在想什么并不重要,毕竟谁会去关注一个乞丐在思考什么?闲得慌吗?有这时间,还不如再来一杯物美价廉的托卡士烈酒,仔仔细细地品尝,它从舌尖翻滚到喉头的那种刺激感呢。
“铛铛”酒馆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门上挂的铃铛响起来一阵并不悦耳动听的声音。
有个浑身上下都着装铁质轻铠的刀疤脸中年男子,大跨步往前台走去。
不管是那全副武装的样子还是男人腰际挂着的单手长剑,都吓不到酒馆里的任何一个人。相反,还有些酒客和男人主动打起了招呼。
“嘿,晚上好啊,皮尔斯团长!”
“皮尔斯团长今天看样子过得一如既往的不错呀!”
“皮尔斯,来一杯吗?”
名为皮尔斯的男人一一微笑着回应,看情况他在这群酒客之中颇有名望。
“子鼠。”一个靠近角落,且正在擦拭玻璃杯的调酒师小声提醒到,“你等的买家来了。”
乞丐猛地抬起头,双眼中流露出兴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