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一目十行,很快从头到尾把信扫了一遍。
按照语文答题模式总结了一下,信中的大意大概是这样:
她的理想是什么什么,她父母要求的和她想要的是什么,最后表达了一下决心。
满满的两大张信纸,唐宁不知道顾盼到底是鼓着多大的勇气,怀着多大的热情才把它交上来的。
因为有些同学见到校长心里就发怵,更别说亲自把信送进来了。
其中,密密麻麻的信里最让唐宁为之一振的话莫过于这样一句:
校长。
我想过酣畅淋漓,轰轰烈烈,不留遗憾的生活!冲出父母给我既定的框架,医生教师......勇敢追逐梦想,活出最真实的自我!
我希望我能从三中启航。
......
心灵鸡汤吗?
冥冥中,唐宁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女,怀着拳拳真意,展着笑言,欢声笑语,不断追寻着灼灼阳光。
低下头,把信纸叠好放进信封。
唐宁犹豫了几番,最终还是把它夹在拿走的一叠资料里。
然后离开,锁住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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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庭景苑。
电梯的显示屏显示在15层时电梯门缓缓打开,唐宁款步走出,缓步走在亮着明灯的走廊内,最终在一扇暗红色漆木大门前停下了脚步。
大门漆着暗红色,和普通的小户人家没什么区别。
但是凑近了仔细瞧,上面刻着精细的浮雕,细细的纹路上镶着金丝边,做工精美不浮夸,足以彰显主人的内敛奢华。
唐宁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
房间骤然的昏暗与明亮的走廊形成强烈对比,唐宁不适的眯了眯眼,俯身从鞋柜里拿出鞋,换上。
鞋是旧的,不知搁置了几年,只是上面的纹路却没有任何磨损,像是没人穿过似的。
关鞋柜时,唐宁不经意间又看见了一双女式拖鞋,好像同他穿的这双一样,也是很久没人穿了吧。
低下眉,收起心思,唐宁走到客厅烧了壶热水,然后抱着一叠从办公室内拿到的资料,走进主卧。
主卧依旧昏暗,窗帘紧拉,窗户紧闭,屋内潮湿闷热。
床上的人却呼吸均匀,安静的睡着。
唐宁放慢了脚步,把一叠资料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将窗户稍稍打开些,然后离开,走向厨房。
没有一丝人气的房间就像他现在打开的冰箱一样。
冷冷的,空有一副模样,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不断散发出来的冷气。
唐宁望着冰箱不语,再次打开门离开。
约摸二十分钟,提了满满的两提购物袋走进厨房开始拾掇,购物袋里装着满满的蔬菜瓜果,鸡鱼肉蛋,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悄悄倒好烧开的热水放回床头,唐宁关上厨房的门,开始一个人默默的做菜。
唐宁是会做饭的,手艺还挺好。
当然,这都是锻炼出来的。
以前他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他饿肚子了,就只能一个人做饭,久而久之,也慢慢习惯了。
“咳咳......”
刚从厨房里出来,唐宁便听到阵阵咳嗽声从卧室传出,把做好的菜放到饭桌上,唐宁起身去了主卧。
主卧内,一位鬓角有些花白的男人倚在床背上剧烈的咳嗽着,嘴角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
唐宁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半杯水,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心下了然。
他走上前,打开灯,拿出床头的纸巾擦去男人嘴角的水珠,声音依旧清冷。
“本以为您会过会儿醒来,所以水就倒的热了些。”
男人似是不太习惯突然亲昵的碰触,然后愣住。
而唐宁未曾发觉这些神情,只是毕恭毕敬的交代着从办公室里拿出来的资料还有......
一封信。
拿过堆着的一叠资料,唐宁从最上面的文件夹中将信抽出来,然后递到男人面前,难得赞美了一句。
“信里这个女孩挺有想法的,你可以帮帮她。”
男人闻言从愣怔中回神,接过信封,摸索着拿出床头的眼镜,准备仔细阅读。
要忙的事和要准备的事都已经弄完了,唐宁也该离开了。
起身到客厅里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唐宁仔细地看着正在看信的男人。
岁月已经将他的面容斑驳的不成样子,原本挺拔的后背也渐渐佝偻。
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气势如虹,眉目剑星的身影和眼前鬓角花白,佝着身子,戴着眼镜的老人渐渐重叠。
然后破碎。
一切都回不去了......
“您先看着,晚饭我做好放在外面了,明天我再来。”
说完就走,是唐宁的风格,好像在这里他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
望着儿子的背影,唐如廷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可以不用对我那么生分。”
生分到用您这种敬语来对他说话......
行走的脚步顿了顿,唐宁停下,声音依旧清冽,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是您当年说,没有我这个儿子的。”
“并且......”
“让我和妈妈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脚步声渐渐消失,瘫坐在床上的唐如廷老泪纵横,满脸都是悔恨。
说到底......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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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六,难得一遇的节假日,休息两天!
但是顾盼还是早早的起床了,七点起床。
对于节假日九点才起床的顾盼来说,七点起床也真的是太太太早了!
哎......不为什么。
就是因为她要去赶公交车。
最早的一班是七点半发车,她怎么着也得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吧。
本来她计划的好好的,就算早起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一起去。
谁知洛成昨天半夜才回来,一身酒气,胡言乱语,早晨睡的跟头死猪一样,扭他都扭不醒。
她没办法,只能灰溜溜的一个人坐上了公交车。
不过没事啦!
顾盼一想到今天就能接她小妹回家,心里的乌云顿时统统消散了。
她的妹妹,顾顾,今年4岁。
顾呢是顾盼的顾,另一个顾呢还是顾盼的顾。
以前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她总是呆呆的,问为什么要给小妹起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顾顾,顾顾,挺拗口的,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结果她老爸的回答简直令顾盼无语到极致。
还记得那天她爸手里拿着花洒正在给洛南养殖的绿草浇水,听到她的疑问,转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妹妹还小,以后上了幼儿园得会写自己的名字。
顾顾这两个字,只用会写一个字,整个名字都会写了,盼盼说对不对啊?
......
那时候的顾盼虽然上着小学六年级,但是智商真的堪忧,居然憨憨的点了点头......觉得她爸说的很有道理。
说起智商,顾盼常常自愧不如。
她的小妹,从小机灵古怪,说出来的话软软糯糯的特别招人喜。
每个老师见了她都忍不住想去捏一把她的脸蛋。
别看她小,但有时候逻辑比大人还清楚,常常把你迷迷糊糊的绕进去。
邻里邻居都夸小妹天赋异禀,以后一定是个小才女。
只是......
自从爸爸去世以后,因为家庭负担,她的妈妈就将小妹送到了寄宿幼儿园。
两周回家一次。
如果洛南有空的话,是她们俩一起去接,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只有顾盼一个人去。
因为她知道,她的妈妈很忙,为了自己和妹妹。
所以每次看到小妹东张西望找着妈妈,最后有些失落的神情,她总是哄她:
妈妈在家给妹妹做着超级盛大的晚餐,所以来不了啦。
小孩总是好骗的。
鼓鼓嘴,到附近超市买几种零食就骗回家了
......
这所寄宿幼儿园是在有些偏远的另一个区了,因为弋城市好的寄宿幼儿园价格实在太昂贵,洛南没办法,才送的远了一些。
坐车要两个小时才到,路途一路颠簸,顾盼下了车微微有些晕眩。
晃了晃脑袋,缓神呼吸了新鲜空气这才恢复了些神智。
沿着翠绿茵茵的大道步行两分钟就到了。
顾盼想着今天妈妈又没来,小妹可能又得委屈的要零食。
不然她先买好?等会变魔术一样变出来?
顾盼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拐了个弯,然后到超市里提着满满一塑料袋,心满意足的出来了。
远远的,围着黑色的铁栅栏内,顾盼看到了一个穿着粉色娃娃裙的小女孩跑的正欢,笑声她从老远就听到了。
刚想喊住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却看见一个戴着猫耳朵的身影半蹲着悄悄向顾顾凑近。
顾盼心下一紧,一嗓子喊了出去,连带着左手从塑料袋里随便抽出的一个棒棒糖,一齐扔了过去。
棒棒糖在空中呈抛物线式飞出,然后稳稳地落到那个‘恶人’面前。
就差两厘米的距离......
怎么不砸破相!
顾盼恶狠狠的想。
居然还想拐带她小妹!
看到突然从天而降的棒棒糖,‘恶人’转头,直起身,目光稳稳的看向顾盼。
把正在YY的顾盼看了一个愣。
尴尬的不知所措。
只剩下声音颤颤抖抖,连续不成一句话。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